关门前的空地上燃着了二十几堆篝火,其后有三百铁骑列阵排开,此刻与疾风乌羽营相距约二三里左右;再其后是二十具攻城弩车,城楼上的黑暗中挤着三四百名弓箭手,关门后则是挤满了一千多名步兵。众军士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但杀机内敛,引而不发。“吱吖吖...”关门侧开,一骑轻出,缓缓行至两军阵前。马上来人无盔无甲,中年模样,身材并不魁梧,一袭白衫素服,头戴逍遥巾,面白无须,嘴角泛起的笑纹让人觉得人畜无害,身形随着马匹前行而起伏不定,只是篝火摇曳、明暗交映中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着实让人无法轻视。
“侯爷神速,果然无愧疾风称号!张某本以为还能再有个把时辰的准备时间,没想到侯爷做事还是那么喜欢让人难以预料。”白衫中年端坐马上,逍洒地一拱手,不像是两军对垒,更胜似故友重逢。只见他笑吟吟地说:“一别经年,侯爷别来无恙乎?军事在身,无法一尽地主之谊,还请侯爷见谅!”
冉侯爷轻轻一催马,同样来到阵前,在白衫中年前一丈左右停下。一样拱手施礼,轻声道:“冉某戎装在身,无法全礼,子房先生勿怪。近十年不见,子房先生风采依旧,冉某羡慕不已!当年义父在世时,常称赞您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国之柱石,行军打仗更可谓是算无遗策。所以冉某这点小聪明又怎么可能让先生出乎意料呢?”略作停顿,冉侯爷随即又道“再说能掐准时间摆好雷火骑、攻城弩招待故人,先生这样的阵仗可是并不见匆忙。”张子房哈哈一笑,道:“侯爷说笑了,在我大魏四大金刚之一的冠军侯面前,我的这些安排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皇宫大内、乱军之中您都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由、畅行无阻,我这点安排您又怎么会看在眼里呢!”冉侯爷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蚁多咬死象、小河沟里翻船的事情咱们当年征战四方时,见到的也不要太多。”
张子房再次大笑起来,道:“侯爷真妙人也!难怪我家王爷至今仍是对您念念不忘。起事之前,王爷就曾经说过,冉侯之才可谓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跃马定乾坤。更曾感叹若起大事,则能得冉侯者相助者得天下!冉侯之能,吾辈拍马不及也。”冉侯爷轻笑一声,突然接口道:“我大哥可是要亲自到了?”张子房双瞳微缩,笑容不减,道:“侯爷又说笑了,想必王爷现如今正在为如何安抚京城一众皇室宗亲、臣工百官而头疼吧,又怎么可能只身出现在这箔川江边呢?”冉闵静静地看着他,没再说话。张子房渐觉无趣,收敛笑纹,沉默片刻,再次拱手道:“侯爷心细如尘,鄙人佩服。只是侯爷如此英明,难道看不清当今大势,为何不能与王爷联手,共同成就一番大业?到时莫说是这大魏,便是中元制霸也不是没有可能!侯爷请三思!”“道不同,不相与谋。”冉闵同样拱手道:“旧情已述,多说无益。两军对垒,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请!”随即拨马回归本阵。张子房本欲再言,见状也只能看着冉侯爷的背影暗叹口气,拨马回去了。
冉侯爷归队立即低声问道:“黑子,斥候有多久没回报了?”黑子回道:“已有近一刻钟了,您下令十里一报……”话音未落,一骑驰来。斥候临近乌羽本阵时厉声高呼:“追兵到,五里…”话音未落,人已跌落马下。左近同袍正要抢上前去想要施加援手,却发现这人后背中了数箭,更有一两支箭头已穿破胸前皮甲,一路急行之下流血过多,此刻已经气息全无,撒手人寰了。四下同袍无言,大战一触即发。
冉闵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扬声道:“各位兄弟,今日一战,避无可避!就让对面的雷火军看看,为什么我们是四军之首、精中之精!”
......
中元大陆地大物博,各种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更有万里挑一、得天地青睐者生而具有常人所谓的异能或者天赋之力。如有巨力、石化等体现于身体方面外在表现的;也有魅惑、离魂等作用于精神方面的;还有呼风、唤雨等驭使用自然之力的,各种异能五花八门。只是这天赋之力不仅强弱有别,而且也不是可以无休止使用的,毕竟人体是有自己的极限的。天赋异能偶尔动用,施术者不过是更易疲惫,需要更多时间休息,需要更多食物补充能量而已。真的过量使用天赋之力,施术者过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丧命。除了这些天赋异能者,还有一群历史久远,却鲜少出现在世人眼前的神秘群体,那就是修士。这些人只求修仙成魔,生命悠长的同时往往也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更有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等等神通,世人更习惯称他们为天人。在老百姓眼中,他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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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闵的这百多名亲卫,个人武力已是百里挑一,多数人身具异能更是难得。多年间的行伍生涯使得彼此之间默契异常,往往一个简单的口令甚至同伴的一个眼神,就能形成一次完美配合。此刻听到主帅号令,皆是同时移动位置,下一刻就形成了专门冲阵的锋矢阵。生死攸关时刻,作为军中主帅,冉闵当仁不让地占据了箭锋位置。
战场另一侧的张子房脸上最后的一丝从容也终于消失了,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号称大魏战力第一的疾风军。真的开战,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点也使得他不由得不紧张。毕竟围而不战、攻心致胜才是他之前的策略。但是现在,两军阵前,已经不容他再去细细思量了。“传令!攻城弩配用破魔箭,平射;城上弓箭手抛射玄冰箭,待敌进入射程后,十息内必须射光手中所有箭支!雷火军待箭矢停下后冲其本阵,死战!步兵封城!楚王大军瞬息即至,在那之前,我们务必要形成合围之势,将冠军侯困死在这里!”张子房厉声道:“关在人在,关破人亡!”“诺!”众人山呼,几名话的功夫,这座关就成为了他们的命!
冉闵目视着战场上这一切的发生,平静地看着大散关守军的各种安排,沉声道:“黑子,给对岸兄弟发信号,让他们准备接应!乌羽营准备随时随我冲锋!”黑子没有说话,只见他左手接过同伴递过来的牛角硬弓,右手拈过一支特职的雕翎箭,随即弯弓搭箭,厚实的弓胎直接被拉成满月状,伴随一声低喝“去!”,箭矢如同流星般,直指高天而去。黑子右手食指遥遥一指,道:“燃、爆”,紧接着只见空中火光一闪,箭矢炸裂,形成一团火球。火球继续上升,进而拉伸成一只巨大的三足火鸟——这正是冉闵为自己的亲卫选择的的标志,火鸟所至,奋力向前!
“冲!”冉闵带领着乌羽众人绝尘而出。
对面的张子房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急令放箭。一时间,城头上箭如雨下。玄冰箭发射之前与普通军用箭簇并无太大区别。细看之下,只是箭杆上刻有秘篆符咒,使得箭体有种朦胧微光的感觉。箭出离弦,符咒触发,寒气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把时令带回到三九严冬。中间夹杂着攻城弩激发的破魔箭,风声大作,威力倍增。这破魔箭足有成人上臂粗细,长逾七尺,箭杆上同样刻有符篆,一经激发,可深入城墙直没箭矢,进而引发剧烈爆炸,对城墙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
冉闵没出声,抓紧缰绳的手不见一丝颤抖。只见他上身微伏于马上,双脚踩住马蹬,双腿一施力,跨下战马随即全速冲锋。疾风百骑见状纷纷调整,继续前进。位于冉闵左侧的黑子见状,大喝:“岩墙、铁壁,护!”一时间大团大团的金光、黄光从部分乌羽亲卫身上涌出,天赋之力启动,金土之力相融,光团如茧一般将众人包裹起来。
两息过后,漫天箭矢犹如暴雨般砸在光茧上,破魔箭自带的罡风,如同铁锤一般势大力沉,砸在光罩上面肉眼可见有涟漪形成波纹,形成凹陷。整个光罩都有黯淡、不稳的趋势;玄冰箭与光罩一触即炸,寒气四溢,光团周边草木皆冰,意图给战马前进带来麻烦。光茧剧烈颤抖起来,有发动异能的众多亲卫当场就口喷鲜血,险些坠马。“左道:病树前头万木春!”冉闵轻声低喝道,只见众人身边出现一道绿色光圈,下一息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甚至于连日征战造成暗伤也开始好转甚至恢复。颤动的光茧也再次平稳下来。
冉闵用力抿了抿嘴唇,抬手向前,喝道:“全速,冲!”此时,正是第一波箭矢力尽,第二波箭矢未至的间隙。黑子在冉闵身后再次大呼:“从风、急速、神行!”整个锋矢阵青光、黑光迸发,光团的移动速度瞬间被提至极致,一息便能前进七八丈远。对面张子房看到这场景,不由地倒吸口冷气。虽说一直听闻疾风军的冲锋冠绝大魏诸军,但是没有亲见这种冲锋方式还是无法想象!于是急忙下令道:“雷火骑!磨盘阵立时出击!正面对冲,迟滞他们的速度,最好能撕开他们的防护!弓箭手听令!待雷火骑近身接战后,无差别攻击!全速放箭!”此令一下,无人应声。关前三百雷火骑,抡刀催马,从容应战,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