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尊肩头扛着一名少女,鹅黄的衣裙沾满了下水道中的污秽,唐宁痛得眼冒金星,看不清她模样。
“哼——”李尊娇气道,“你们这群人呐,天天躲在下水道里,也不看看外面的天是咋样的,就知道对本少爷指指点点,真是讨厌——”
“外面怎么了?”
“外面怎么了?”李尊扭了扭腰,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哼道:“道州的哨阵被人给惊动了,现在天上全是军队的修士,飞来飞去和苍蝇一样,本少爷扛着个人,从刘家窜到阳春街,再从阳春街的死胡同翻过,跳入隽永河里,然后沿河往南跑进一里路,钻进春申桥下的入口,这一路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幸亏我们请了李公子这样身手不凡的高手,这才成功把刘家的小丫头拐过来了,吾王一定好好奖励你的。”金镇向李尊微微欠身,双手抱拳赔礼,顺势将拐杖腾到左手,右手往某个方向一挥,示意李尊往那边去。唐宁心想:那些家伙的老巢一定在那里。
“等等,这小子怎么办?”李尊动了动脑袋,看向唐宁。
“还能怎么办?”金镇扭过头,用阴森的目光与唐宁对视,“本以为很适合干我们这行,没想到是个傻子。”
金镇失望地摇摇头,举起拐杖,一点小小的青光在尖端亮起。
“等等,本少爷想到一个法子,”李尊忽然看向身后的甬道,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对金镇道,“本少爷进来的时候并非一帆风顺,这下水道里不知为何多了很多修士,本少爷刚才干掉了几个,但弄出了一点小小的声响,其余的修士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你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了?”金镇的目光渐渐变得阴寒起来,拐杖上的蛇眼发出淡淡的绿色幽光。
李尊哼道:“这可怨不着我,下水道是你们的地盘,结果混进了这么多修士你们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这世上干什么活都不容易,你要是嫌麻烦可以不干,不是老头子瞧不起你,说句不客气的,找几个两条腿的杂毛修士,比在这下水道里找一条蛆还容易。事情没办好,别怪我们没安排妥当,要怪就得怪你自己太无能。”
“狗日的!”李尊小声骂了一句,本少爷要不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岂会如此低三下四?
“行了,别在那儿抱怨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所以说你们这些娘娘腔……哼,真是恶心!”
李尊气得浑身发颤,忍不住在肩头那少女的身上使劲抓了一把,尖锐的指甲毫无阻拦的插了进去,再用力一拉扯,皮肉立即就往外翻了出来,热腾腾的鲜血顺着李尊苍白的手臂缓缓流下,为他受伤的自尊心带来一丝淡淡的温暖。
“金长老,这些修士怎么来的本少爷不知,但本少爷有个法子可以让他们不再追我们了。”
“什么法子?”
“你们之中不是有个来自东陵岛的高手么?那家伙本事可不小啊!”
金镇恍然,捋须嘿嘿一笑:“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话刚说完,金镇伸出五指,凭空一抓,唐宁那几乎散架的身子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从石砖里扯了出来,落到了金镇手中,随后狂风灌耳,不知前行了多久,眼前的黑暗终于有了一丝橘黄色的火光。
“砰!砰!”
金镇松开手,将唐宁丢在了地上,唐宁本以为会有水花溅起的声音,却没想到身下的地板居然十分干燥,他的呼吸甚至能吹起灰尘,露出浅浅灰尘下的粗糙石材,还是花岗岩,很显然这儿仍是下水道的某处。
不远处李尊也将少女毫不客气的从肩上丢了下来,那少女没有一丁点动静,唐宁很担心她是否还活着,可他现在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就连动动眼珠子都觉得难受。
肥胖的男人身穿龙袍,坐在黄金制成的巨大龙椅上,各色水晶珠宝镶嵌其中,五彩斑斓。他身旁有个高高瘦瘦留着山羊胡的男人,一双尖细的眼睛在唐宁和那少女身上扫了一下,皱起眉头不悦道:“金长老,刘小姐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呀?是不是受伤了?”
金镇闻言一惊,急忙过去检查,一眼就看到了胸口那巨大的窟窿,当即大怒,拐杖驻地如雷响,冲李尊喝道:“不是叫你把她安然无恙带来吗?这伤是怎么回事?是你干的?”
李尊自幼瞧不起女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得意,可他不敢全部表露出来,虽然高昂着头,声音却很卑微:“本少爷……咳咳,我在甬道里遇到几个军队修士,打了几个来回,虽然把他们干掉了,却没能保护好刘小姐,还请帮主……咳咳咳咳……请大王恕罪!”
龙椅上的男子勾了勾手指,少女便飞了过去,落在那男子肥硕的臂弯中。男子剥开少女的衣服检查了一番,见呼吸匀畅,腑脏安然无恙,便将起抛给了身旁一人,那人浑身被黑袍包裹,脑袋隐藏在斗篷之中,甚至还在面目上施法,旁人完全看不见他长相。李尊望向那黑袍人,连连吞了好几口唾沫,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便斗胆走到大厅中央,向龙椅上的肥胖男子连连跪拜,挤出一丝像哭又像笑的表情道:“大王,人我已经带到了,您看是不是该……”
肥胖男子兀自闭目养神,旁边的山羊胡男人立即喝道:“大王叫你将她安然无恙带回,你却把她弄成重伤,还有脸求解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丁胖子,你给他来两下那个!”
丁胖子从后面的黑暗处现行,他像一座小山一样高大,像发泡过的面粉团一样肥硕,他有一颗光溜溜的像梨子一样的小脑袋,腮帮子却肥得像塞了两个大西瓜,说起话来嗡嗡鸣响:“那个是哪个呀?”
“还能是哪个呀?就是那个呀!”
“你说明白点嘛!那个到底是哪个呀?”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就是那个呀!你最喜欢的那个!”
“烤全猪!是要吃烤全猪吗?太好了,我要吃十只!”
“不是吃的!是你最喜欢做的!”
“我最喜欢做那个!”
“没错儿,就是那个!”
“喔喔,要那个咯!这次我要这样,然后那样,然后再这样,那样一定很棒棒!”丁胖子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堆旁人看不懂的东西,然后开心得跳了起来,胸口的两片肥肉像拔光毛的鸡翅膀一样拍打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唐宁趴在老远的一角,也能感觉到地板在他跳跃时的震动。
李尊心里莫名恐慌,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山羊胡的瘦子和那个叫丁胖子的肥猪口中说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他知道这伙人的手段极其残忍而且恶心,有时候就连一向十分骄傲的他都自愧不如。
看着丁胖子那硕大的肉腿一步步走向自己,李尊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连连叩头求饶,叩得血花四溅,叩得地板砰砰作响,唐宁感觉他再这么叩下去,脑浆都要喷出来了。
龙椅上的胖子慵懒得摆了摆手,示意罢了。可丁胖子脑子里全是那个,根本无暇他顾,一把抓住李尊的肩膀,像手抓鸡腿一样提了起来。丁胖子看着像小动物一样的李尊,开心得口水直流,像一股泉水从肉嘟嘟的山洞里涌出,浇在李尊脸上。
李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也不娘娘腔了,少爷的自尊也不要了,口水再脏再腥也不嫌弃了,一反常态地哇哇大叫起来,顺便喝了些丁胖子的口水。他手脚并用,在丁胖子手里乱抓乱踢。论道行,李尊也不算弱,可他的爪子即使深深挖进了丁胖子的身体里也没留下一丝痕迹,唐宁很是诧异,心道:这胖子是长了一身没鳞的龙皮?
龙椅上的胖子见丁胖子无视自己的命令,依旧我行我素,眉毛不耐烦的皱了起来,山羊胡男子立即观察到大王的脸色,急忙对丁胖子道:“快停下,丁胖子,大王不喜欢那个!”
丁胖子没听到,他张开巨大的充满粘液的嘴巴,伸出触手一样的粉红舌头在李尊身上来回舔舐,很快他身上就刷满了浆糊一样的口水,又黏又腥。
山羊胡瘦子大急,正要开口再劝,龙椅上的胖子已经挥手打出两道紫色气刀。丁胖子立即察觉到危险,闪电般把李尊藏到屁股缝里,然后出拳防御,气刀撞击到丁胖子的拳头,弧形的刀光顿时化作软绵绵的鞭子,十字交叉“啪”的一声抽到胖子身上,胖子被震得连退十步,手臂、肩膀、胸口也被抽得皮开肉绽,白花花的肥肉和红扑扑的鲜血翻涌出来,看得丁胖子口水直流,急忙左右开弓把流出的肥肉接在手心,塞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叫着不能浪费,差点把唐宁给看吐了,即使第一时间闭上眼,可那巨大“吧唧”声还是会让那恶心的一幕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
“吧唧”声持续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就停了下来,唐宁以为那丁胖子已经死去,睁眼一看,竟然发现他身上的十字形裂口居然完全愈合了,若非丁胖子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肉脂,他都不相信刚才这一切是真实的。
被夹在屁股缝中的李尊见丁胖子忙着吃自己的肉,也趁机钻了出来,急急忙忙跳到一旁继续叩头道:“大王,下水道中来了很多军队修士,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应付,这里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什么?军队修士?”山羊胡男子一惊,冲金镇道:“你怎么办事的?居然把军队的引到这儿来了?”
金镇忙道:“杨先生息怒,区区修士不足挂齿,而且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甚至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只需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把他们引开。”
“什么法子?”
金镇瞧了李尊一眼,恰好后者也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李尊往唐宁身上一指,对黑袍人道:
“只需劳烦云先生,给这小兔崽子施点特别的法术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