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聚气一剑刺出,剑气刮到石柱,擦出一蓬石粉,唐宁脑袋一扭,躲开了剑气,却不慎吸入许多粉尘,呛得连连咳嗽,嘶哑道:“你快住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可修士不容分说,连连出剑,剑气射在墙上叮叮直响,唐宁骂道:“你这没脑子的白痴,不听人话的傻冒!你可知道李尊是谁?”
修士不答,唐宁的脑子里却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破道观里辛归子所说的两个徒弟,胡诌道:“不知道李尊也没什么,但你一定知道杨师虎吧!”
杨师虎的贼名传遍天下,公门之人自然个个知晓,可修士还是不答,唐宁继续道:“那李尊就是杨师虎的徒弟!他冒充风流才子,勾引沈家小姐,骗得沈小姐情迷意乱,居然与他相约私奔,可谁知那李尊根本就是故意玩弄她而已!”
“胡说八道!”修士喝道,“杨师虎在近十二年来未曾犯下一案,想必他不是死了,就是金盆洗手,沈小姐之事,定然与他无关!”
唐宁闻言,呵呵冷笑:“我听说,在我出生那年,东平一带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可在短短两个月间,税收突然归零,朝廷派人去查探情况,才发现东平六城空空荡荡,野猪从南街慢悠悠逛到北街,老鼠光天化日之下在街厅楼台抱团流窜,于是他回道钟洲,向皇帝禀报,说在内陆某地发现大量金银矿藏,引得东平六州百姓尽数迁徙淘金,想必年底必有数地税收剧增。当时我觉得非常可疑,什么大矿脉能引得六州数百万人迁徙?于是我就去查找当年税务公报,却并未有什么地方剧增了税收,反倒是离东平不远的秋甸原一带税收大减,就连道州城的收入也遭腰斩,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就去问我师父当年发生的事情,师父起初满口胡话,遮遮掩掩,于是我想师父不擅饮酒,就故意拼了命给他灌酒,终于把师父灌得晕晕乎乎,这才讲出当年事情。”
修士目光凛然:“妄议朝政,乃是死罪!”
唐宁说得热血激愤,竟忘了本来目的,哈哈大笑道:“曾有商人从北定原带回一些书籍,书上说北定原上每隔数十年就有灵界方尖碑降临人间,穿越方尖碑会进入许多奇怪的国度,其中有一个国度名为黄金海,在黄金海中有一种鸟,长得像一只巨大的黑鹅,能口吐人言,它们有一双修长有力的腿,极擅奔跑,当有人去狩猎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忘记自己会说人话,两条腿也跑不动了,只会把头钻进地下,当作无事发生!大京王朝,便是这自欺欺人的蠢鸟!”
“放肆!”
“放肆的是你们,天下与你们这群在酒色间流连的狗官有屁的关系!粮是百姓种的,铁是百姓炼,刀是百姓铸的,马是百姓养的,可当百姓遭遇滔天海啸时,狗官们却把脑袋塞进女人的胸脯里,恶心!无耻!这样的朝廷,早该灭亡了!”
“说得好!”在黑咕隆咚的下水道身处传来一串串掌声,在这方形的蓄水池中回回荡荡。唐宁往水池上下十八个甬道来回扫视,却空无一人。
“如此朝廷,还要他何用?那狗皇帝与他的奴才们只要还活着一天,这天下就一天不得安宁,地府的亿万亡魂也无法安息!”
“何方反贼!”修士举剑在胸前,惊怒的望着黑暗中一双双明亮的“猫眼”,大喝道:“速速报上名来!”
那人呵呵冷笑,忽然风声响起,一道人影嗖地出现在修士身后,修士反身一剑,卷起阵阵狂风,那人身材低矮,右手提着一根蛇头拐杖,左手屈指一抓,竟将修士的长剑揉成了一团废铁。修士急忙弃剑奔袭,聚气于指,欲以气箭射杀,那人不屑的哼了一声,手中拐杖往修士方向轻轻一挥,那团被丢弃的废铁突然展开伸直,复回长剑凭空刺出,修士立即射出数道气箭欲破长剑,可长剑在那人操控下却似千年寒铁,任凭气箭击打,竟无一丝损伤,且气势不减分毫。修士急忙闪避,那长剑又如丝带一样突然扭曲变幻,呲的一声从修士后背刺入,从口中刺出。
修士一息尚存,立即将全部真气冲向掌心,猛地转向蓄水池中央的石柱,挥手正欲斩,却被那人一杖抽在手心,掌心的真气顿时失去控制,顺着经脉倒冲回修士体内,只见他的身体如青蛙鼓气一样胀得巨大,透过薄膜一样的皮肤,可将那迅速膨胀的血管看得清清楚楚。修士的皮肉终于支撑不住无限制的肿胀,砰然炸开,上身血肉内脏全被被撕成了碎片,四散射出,只有血淋林的骸骨还保持原样,能看清他的下颌骨、牙齿与脊椎的缝隙将那柄长剑嵌得稳稳当当。
彻底失去真气支撑的尸体猝然坠下,噗通一声落入污水之中,泛起巨大的涟漪,荡得一堆浮尸摇来晃去,哗哗有声。
唐宁惶恐看向那人,手中长刀微微发抖,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也盯着唐宁上下打量,嘿嘿笑道:“老朽名叫金镇,奉吾王之命,在此与李先生接头,只不过……我似乎遇到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还自称是主人了?就算你真是这儿的主人,也没有权利杀害那个修士!”
金镇讶异道:“明明是我从这穷凶极恶的朝廷走狗手中了救了你的小命,怎么你还倒过来责怪我了?”
唐宁挺起小小的胸膛,用略微稚气的声音义正言辞道:“首先,我还没到需要人救的地步,其次,你要救我也用不着杀他!你分明就是个恃强凌弱的杀人狂而已,少不要脸的给自己贴金了!”
金镇摊开双手轻轻笑道:“我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我这样的人,江湖上都称之为‘好汉’,抑或是‘大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杀人狂了?我看你这张嘴,是非不明,正邪不辨,须得好好修理修理!”
唐宁闻言,立知不妙,急忙横刀在胸准备反击,那人也不耍什么花招,蛇头拐杖往唐宁方向笔直一戳,老头忽然跨越四五丈的距离,瞬间来到唐宁面前。
若在平时,金镇一出手就是杀招,可他对唐宁这小屁孩却莫名喜欢,有心要戏弄他。拐杖只往刀上点了一下,一股大力在刹那间将笔直的金刀折弯成满月,冲击迅速从唐宁双臂传遍全身,震得唐宁如箭矢般弹射出去,砰的一声狠狠撞在花岗岩石壁上,长约三尺的巨大石砖连连碎了七八块。
唐宁肺腑受挫,真气不济,脚下的烈风迅速减弱,失去升力的唐宁身体一歪,朝污水跌落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四根手指猛地扣住了碎裂的石砖,将唐宁挂在了墙壁上。
金镇看唐宁抓着石壁裂口挂在半空,很是得意,用拐杖在唐宁脸上拍来拍去,戏谑道:“要不你求求我这杀人狂,发发善心救你一命?”
“杀人狂也有善心?你怎么不说妖怪也能慈悲为怀?”
金镇脸上的得意渐渐散去,用拐杖在唐宁抓住石砖的四指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讥讽道:“你看清现在的形势了吗?”
唐宁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恐惧令他浑身发抖,生怕突然有一下敲得太过用力,把自己打落下去,可他仍然嘴硬:“看清你奶奶!给小爷死!”
经过短暂调息,唐宁胸口凝滞的真气已渐渐化开,早已蓄势待发,右手的金刀猛然往上一劈,金镇却似乎早已料到,拐杖轻轻画出一条青色弧线,金青两道光线相碰,立即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唐宁显然尽落下风,金刀受击后脱手而出,整条胳膊都给震麻了。
金镇冷笑一声,拐杖指着唐宁眉心刺去,唐宁立即施展飞涛步从石壁弹了出去,直追金刀。金镇像挥舞令旗一样把拐杖往回一甩,那金刀突然调转刀头,朝着唐宁迎面冲来。唐宁大惊,急忙后仰闪避,金刀的利刃便贴着唐宁鼻尖飞过,仅切断了一缕头发。
“哦?”金镇微微诧异,打量那金刀两眼,赞许道,“这刀子真不错,我的真气竟然无法将其折弯。”
唐宁心中大骇:原来这老家伙竟想故技重施,像刺死那修士一样用我刀斩了我自己,可惜这老家伙算错一步,此刀乃师父亲手铸造,送给我的十岁生日礼物,岂是凡铁俗物能比的?
趁金刀从上方飞过,唐宁立即扭转身体,一把握住长刀,真气再次灌入,将金镇所附之气全部冲散。随即白光绽放,一轮皎月般的刀光直劈金镇,金镇又轻轻挥动拐杖,正中皎月中心,将这一式白金闪打得支离破碎。
唐宁心知自己绝非他敌手,在白金闪出手的瞬间便已转身逃跑,哪知刚飞了没两步,突有一股猛烈的掌风迎面扑来,唐宁闪躲不及,也仓促出掌相迎。
双掌合十,发出砰然巨响,唐宁被那股猛烈的真气震得四肢百骸几欲折断,整个人如砲弹般飞射出去,砸进了石壁之中。
“金长老?呵呵呵呵,你怎么连这么个小屁孩都料理不好?”
金长老捋须冷笑:
“李尊,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