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紧闭,但窗外轰鸣的雷暴声仿佛自然对这个世界发泄的愤怒久久未曾停歇,巨大的声音惊醒了李喆。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才两点钟啊,这么大的雨要是持续下去怎么上班啊!”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往日并不相同,崭新的空调和衣柜,新粉刷的墙壁,床还是记忆中最熟悉的那张床,书桌上的摆置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几年来未曾变过。
“我靠,对,明天休息啊!”
他晃了晃头:“怎么梦到以前的事儿了,唉……”
他走出房门,环视了一下自己长久未回来的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半夜睡醒实在饿,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除了菜和各种酱料连片面包都没有,关上冰箱门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张纸条:
橱柜里有红烧肉,自己热一下。
李喆摇头笑了笑,从橱柜里刚拿出红烧肉,一转身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杵在他的身后,他一惊:“我去!鬼啊!”
“仔细看清楚了!我是你爸!”那人说。
李喆碗差点没吓掉,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爸你在这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上厕所,你小子回来了就要睡,一直到现在,我要把你叫起来吃饭你妈还不让!”
“这不是在车上没休息好吗?”李喆研究着自家的微波炉,已经高级到他看不懂的程度了。
“爸,这玩意怎么开啊?”
李建民正要走,被李喆拉回来捣鼓微波炉,十分不情愿:“哎呀,书读到哪里去了,这么好弄!”
三十分钟以后一碗香喷喷红烧肉终于出炉。
“你不是很会吗?怎么弄了这么久?”李喆笑道。
李建民就差一巴掌过去:“臭小子!以前挺乖的啊!现在怎么这样了?”
李喆和李建民面对面坐着,窗外仍旧电闪雷鸣,李喆打了个哆嗦。李建民问道:“你小子这三年不回来,也不和家里多说情况,为了个同学聚会专门请假,你是不是欠啊?”
“哎呀,爸,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过得挺好的,不缺吃穿,而且一定会干出一番成绩。这次聚会很重要,我必须要回来。”李喆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
李建民说:“放屁,每次给你发视频就是加班加班睡了睡了,你再不回来我和你妈都以为你被传销洗脑了,要去找你!”
李喆猛地一抬头:“我妈这手艺又有进步了,爸你肯定没少受恩惠吧?”
“那倒是……我跟你谈的是你的恶劣性质案件,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李喆嘴里不知道咕哝着几句什么话,反正脑子里只在想面前的肉,想了三年的手艺终于吃到了,以前在梦里都想吃到刘桂枝做的菜,可是醒来还是一场空。
窗帘拉紧,灯是重新换的,十分明亮,二人相对而坐倒显得十分温馨。
李建民问道:“去看了一下吗?”
李喆的手忽然停了,他把口里的肉都吞了进去,摇了摇头:“去了,没人。”
李建民问:“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联系吗?”
李喆说:“没有,好长时间了。”
李建民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发现李喆的情绪变得低落了。每次都是这样,一提到当年的事,李喆都不愿意说,高中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问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终究无果。
时间地点人物都仍在搭建,两个人好像在设置故事的悬念,捉摸不透,半晌,李喆开了口:“爸,我刚睡觉梦见以前的事儿了……”
“什么事?”
李喆说:“我们几个刚认识那会……”
青春的开头都是平淡的,可是当你扔下石子,打破一切波澜不惊。很幸运,李喆遇上了这样一群人,也很幸运,这样一群人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彼此。
军训第六天早上要举行一个检阅大会,内容只有一项,跑步。要求很多,方队要整齐,喊口号的声音要大,甚至连仪表都有要求,原本是各搞各的,不知道谁提出来两个学校要进行一次对比,于是作为云海扛把子,钟文泽他们班被理所应当地推上了扛把子的位置。
第五天上午训练的时候,吕洋满脸黑线地走来走去,一言不发,对于十七连现在的水平他知道的是一清二楚,跑步还好说,整队跑齐可就是一件大难事!
周雨辞偷偷问白素素:“为什么教官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白素素说:“笨啊,我们学校和商屿那不是一个水平的,要说学习也就我们和十六十五两个班能稍微和他们学校比一下,在学生素质上查了一大截呢!所以想要赢得优秀很难。”
周雨辞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洋左右徘徊。过了很久,吕洋终于说道:“咱们明天要比赛,自己几斤几两有了点数没?”
王宇大喊:“报告教官,没有!”
吕洋说:“你什么心态?给你脸了是不是,给我……”
众人接道:“跑十圈!”随即就是一阵哄笑,这句话吕洋在一天说过两遍后就再也不管用了,因为他每天都要说,可是梁若每次知道了都会骂他。
“笑什么笑!你们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王宇补刀:“哎呦!梁医生?”
吕洋转过身去根本没人,发现自己被耍了,
他勃然大怒:“王宇对吧,注意你好几天了!还有那谁,钟文泽,片秋然,都给我出来!”
片秋然两人一惊,管我们什么事啊?恶狠狠地看向王宇,后者嘿嘿一笑。
吕洋道:“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去跑十圈!”
钟文泽提醒道:“您后面。”
吕洋说:“少跟我扯这些废话,跑不完今天别想吃饭,跑累了就给我回来喝水!”
梁若走来问道:“吕教官,你们班今天有没有学生不舒服的?”
吕洋大惊:“啊!是,都没有!”
梁若说:“我刚听你的语气是要罚他们?学生嘛,还是口头教育为主。”
吕洋连忙应承着,努力点着头。
梁若又走向隔壁女生队伍,和马仁有说有笑的,吕洋满脸失望和落寞。
钟文泽悄悄说:“看到没有,我猜对了,今天晚上你的饼干不保!”
王宇也悄悄说:“真被你小子猜中了,怎么看出来的?”
“这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滚啊!”
梁若走远,吕洋回过头来看到二人正在背着他说话,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
“聊什么聊!跑步去!”
二人惊呼:“不是吧!真的来啊?”
操场上,片秋然问:“刚才,你们讲什么呢?”
钟文泽十分诧异:“你也没看出来吗?吕教官喜欢梁医生啊!”
片秋然说:“怎么看出来的?”
钟文泽小声道:“你看吕教官脾气爆,看到医生一下子就怂了,再看梁医生和马教官在一起时,他的那个眼神,七分无奈,三分落寞,十分不快啊!这还不是爱?”
片秋然大悟:“原来如此!”
旁边恰如其分地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蔺知行撩着自己的刘海,大声说:“几位,我们真的很有缘啊!”
王宇不禁问:“这谁啊!”
蔺知行一下子刹住了:“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片秋然提醒他:“这里众目睽睽你不会还想打架吧?”
蔺知行说:“当然不是,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比跑步吧,三圈定胜负!”
钟文泽嘴炮疯狂输出:“呦呵!您终于想起来您有脑子了,我还以为你是植物大战僵尸的超级loser呢!”
蔺知行强忍怒意:“呵呵,对于你们这种人,用屁股就够了。”
王宇大声道:“那你可别输了!到时候自己打脸!”
说时迟那时快,蔺知行话音一落就飞奔出去,王宇不甘示弱,用尽寒窗以来压点跑进教室的全部力气,一边跑还一边喊:“我生平最讨厌呵呵,凭什么和再议三个词,让爷爷今天教育你!”
片秋然唉声叹气:“这家伙傻了吗?现在冲这么快,一千八百米怎么跑的完。”
钟文泽问:“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片秋然很正经地说:“没有。”
下一秒钟文泽也飞奔出去,留下一句话:“那还不快点!
“我去,两个傻子。”
片秋然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心一横牙一咬。
“三个就三个!”
跑步的时候会出现一个体能极点,度过并不容易,才第一圈跑完王宇的胸腔感觉要溢出岩浆,滚烫滚烫的。每迈出一步都能洒下一把汗水,脚下的每一步都踏碎了一片固执。
夏天,人的酶很固执,灵魂的酶像荷花。三个人像傻子,不停地追着蔺知行,然后超越了他。
其实慢一点也没所谓,他们已经跑得超过了蔺知行很多很多,完全不必这么努力。
钟文泽脑海里问了三千遍:“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啊!”
片秋然脑海里闪动着一个念头:“那个家伙太欠打了!要大比分反超!”
王宇跑得热泪纵横,姿势极其难看扭曲,好像有一千只恶狗追着他跑。
蔺知行目瞪口呆,这三个家伙在玩命啊!第二圈跑完他就已经差不多没力气了,这三个家伙怎么还能跑!
训练的队伍像看鬼一样看着他们,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他们三个在争个第一。
有几支队伍停下了训练,看着他们一直跑,吕洋正带着十七连过来训练,看到这一幕怔在了原地。他很快清醒过来,跑到他们旁边大喊:“停下来啊!你们三个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们三个说不出话,使劲地摇了摇头!
吕洋正要上去把他们抱住,看到后面一直在追赶的蔺知行,忽然有些犹豫。
李喆在队伍里踌躇着,忽然大声叫道:“钟文泽加油!”
忽然,整个队伍的呐喊从操场的一角划过整个操场。
邹雨玟在喊,属于那种比较矜持的,白素素在喊,属于那种有气势的,周雨辞在喊,不矜持也没有气势,小脸涨得面红耳赤。
李喆手舞足蹈,十分激动,在一瞬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胆。他的声音很少这么大,雄浑而具有节奏,他大声地喊:“加油!加油!加油!”喊到和周雨辞一样也喘不上气来,使劲地咳嗽。
吕洋冲他们大吼:“跑完了,都给我领罚!现在谁要是懈怠等会给我加罚!听到没有!”
钟文泽一直加速跑大脑缺氧,他只知道,只要你跑的够快,风就足够大,就会一直吹,如童年的纸飞机翻飞,书本被一页一页折成过往,烦恼如云雾,烟消云散。
就像两个月前的晚上,钟文泽也是这样一直跑,当脑海里只想放弃的时候,就忘掉了陆芷,忘掉了一切不愉快。三个人好像在发泄五天以来所有的不爽,食堂难吃,太阳太毒,寝室室友不友好等等。
十里金色麦浪在军训基地外面一阵阵地摇摆,麦田里的守望者,遥望着安宁,守护着故乡,三人耳边回荡着每天晚上窗外槐树枯燥的呓语,一步一步踏碎了时光。直到风停止呼啸,脑子里断了弦,重重地摔在地上,憋着的那口气才舒缓了过来。
三个人重重地喘着粗气,钟文泽问:“你们俩……跑得这么努力干啥?”
片秋然说:“没办法……我这人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啊!”
王宇说:“别整那些官方的话,我很简单,让他知道谁才能欺负你们,我才是爸爸!”
钟文泽大骂:“开什么玩笑,反客为主?”
片秋然问:“你呢?”
钟文泽坐起来:“一开始是他惹得我,我不得更拼命,后来发现拼命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比赛,但原因不为人知,或许连他们本人也不知道。漫天的云汇聚成漩涡,天空上有一座岛,记录了每个人暂时抛却的过往,承载着未曾到达的远方。
他们赢了。
钟文泽觉得在刚刚那些时刻,他好像忘记了某些不开心,忘记了陆芷,那是一种很久没有过得畅然。
吕洋跑到他们面前:“爽了?!都给我站起来,躺着显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钟文泽说:“教官,我们有没有那个实力?”
吕洋一惊:“什么?”
钟文泽说:“我们能跑赢商屿,你放心。”
吕洋内心顿时百感交集,他说:“对!你们比他们强!”
三个人休息了好久好久,天上的云变成了小布丁,变成了可乐。大家一个一个来看他们,眼神充满悲悯,好像悼念逝去的英灵。
钟文泽问:“我们是不是死了?”
片秋然说:“可能吧。”
他又问:“蔺知行那个王八蛋呢?我还要他给我道歉呢。”
王宇说:“可能已经死了。”
这一躺就是一早上,没有人来管他们,除钟文泽外这是另外两人过得最惬意的一上午了。
到了中午饭点,白素素说:“你们真拼啊,我承认我以前小瞧你们三个了。”
王宇一惊:“你以前还瞧不起我们?”
白素素神经大条:“哎呀,别在意那些,我一个女孩子都先道歉了。”
王宇道:“我怎么没听出来道歉?”
白素素一拍桌子,大声说:“你再说一遍?”
邹雨玟赶紧拉住她,示意她小点声音。钟文泽没王宇能说,白素素很自然地将她的拌嘴对象转移了,几天下来,他们二人各有胜负,无论大事小事都可以吵一遍。
钟文泽道:“我说你俩安静点吧,我耳膜还嗡嗡地作响呢。”
邹雨玟说:“不过你们三个的确很厉害,把蔺知行甩了一圈。”
周雨辞问:“你们为什么跑那么快?”
王宇话锋一转:“妹子,这个你算是问到点上了,那个什么蔺知行,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然得跑快点。”
白素素也说:“雨辞给你们加油可认真呢!”
钟文泽说:“雨辞,谢谢。”
周雨辞赶忙说:“不止我,我记得第一声是李喆喊出来的。”
钟文泽十分惊奇,看向了旁边的李喆,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啃着馒头,一言不发。钟文泽拍了拍他的背,说了句“谢谢”,他差点没喷出来。
良久,说了一句:“不用的。”
吃完饭,吕洋点名的时候发现缺了李喆,问道:“还有一名叫李喆的同学呢?谁跟他一个桌吃饭的?”
钟文泽说:“报告!我们几个!”
说着王宇和片秋然举起了手,然后白素素她们也举起了手。
吕洋说:“怎么又是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他人呢?”
片秋然说:“报告教官!我们吃了饭后他就和我们分开了!”
吕洋走到队伍后方,看着他们三个人说:“我看你们天天一起吃饭,和他关系好的还有谁?”
钟文泽说:“我们也不知道,他……”
吕洋急了:“话说完啊!他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啊!”
钟文泽不假思索说道:“他和我关系好,我去找他!”
吕洋直接发布命令:“我记得他之前中过暑,时间久了我怕他出问题,你们以食堂为中心一起去找!”
李喆有点胖,性格不怎么开朗,不太会搭话,只会随着他们附和,除了每天钟文泽硬拉他一起吃饭,他总是一个人洗碗,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干所有的事,这样的人一般很难交到朋友,同样的,也很容易受到欺凌。
李喆洗碗的时候,几个高高的身影轻描淡写地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身后停留了一会,他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但洗完要离开时,他忽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割裂了他大腿处的裤子,只要他走一步,他的整条裤子就会垮掉,提都提不住。
他整个人都呆了,默默的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他也没有求助,他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了,说好听点,整蛊嘛……
小学的时候,初中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出现了,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钟文泽等人找来,李喆还是不敢开口。
钟文泽大声地说:“找到了!把所有同学都叫过来!”
他问李喆:“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李喆没有说话,眼神里流露出的是自卑和怯弱。
钟文泽更慌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喆的眼睛看,有时候眼睛是很好的交流工具。
片秋然问:“怎么了,他怎么不说话啊?”
王宇说:“你藏不住事的,你说了我们才能帮你啊!”
李喆咬紧牙关还是一言不发,眼圈变得红红的,钟文泽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下一秒,泪水决堤,一滴一滴击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钟文泽眼睛也红了,他颤抖地问道:“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李喆大喊:“凭什么!凭什么欺负我?!”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表达过,过往所受过的一切委屈在此刻瞬间宣泄,好像黄河泛滥,滔滔不绝!
李喆泪流满面,王宇和片秋然都不说话,有的女生直接哭了,周雨辞红了眼眶,拿了纸巾递给钟文泽:“给他擦擦吧。”
不知道哪里来的队伍在旁边经过,这个点早就不会有人了。
队伍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呦呦,怎么哭了,你们都杵这干什么呢?”
钟文泽从来没有这么生过气,他大声质问:“蔺知行,是不是你们干的?!”
蔺知行大笑:“是我干的又怎样,你们有证据吗?”
钟文泽吼道:“凭什么?!”
蔺知行变得阴阳怪气,从队伍里走出来:“凭什么?就凭他和你们走得近,他给你们加油,他就是个死胖子,偏偏没什么存在感,不欺负他欺负谁呢?”
钟文泽怒道:“就他妈因为这!”
他一下子冲上前去把蔺知行往地上一扑,周围的人都大惊,赶紧上来拉开钟文泽。
“我他妈要你给李喆道歉!”
王宇也大叫着冲上去:“我都说了我生平最讨厌的三个词之一就是凭什么!”
片秋然也冲上去,他们把拉架的人一波波赶走最后也变成了被围殴的对象,再后来所有男生都参与到了混战之中,白素素想要冲上去,被邹雨玟制止了。
吕洋匆匆赶来,大声命令道:“都给我住手!”
有人大喊:“凭什么?!”
五天以来积蓄的恩怨在此刻一朝释放,没有人停下。不甘,失落,悲伤,愤怒,都是人最根本的情绪,不必逃避,因为那是你作为一个鲜活之人的烙印,所有人都会因此颤抖……
人在打架的时候,总感觉周遭的一切变慢了,他们甚至可以看清楚向自己挥来的拳头,然后下意识做出躲闪,再然后就会和那拳头撞个正中。王宇在人群中正中两拳,然后大叫着冲了进去:
“我去!下黑手啊!”
白素素看得胆战心惊,邹雨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说:“我们不会输。”
钟文泽其实是只兔子,不会打架,如果光说他为什么冲上去,因为他是一只特别富有正义感的兔子。说起来可笑,明明一直被蔺知行压着打,他就是不退。
饭盒四飞,摔了满地,摔成了每一个人抛在脑后的理智。
巨大的斗殴喧哗声引来了值班的教官,算上吕洋,三个教官一起才把两个连队拉开。
钟文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片秋然和王宇也同样不好受,身上被打青了好几块。不过最惨的是蔺知行,感觉脸都歪了。
值日的教官看着他们十分生气:“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说罢大步走了,估计是去报告去了。
吕洋一反常态,非常冷静地让两个队伍先各自集合,他帮李喆拎着裤子,好在可以不暴露地回到寝室。
李喆哭完了,眼睛都肿了,哭到无声啜泣,哭到精神疲劳。
看到李喆这个样子,吕洋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十之八九,他出了寝室没有往食堂方向去,而是给马仁打了个电话,说:
“兄弟啊,我又闯祸了,这回你得帮我一个忙……”
众人在太阳底下站着,周雨辞非常着急:“怎么办啊,这次肯定罚得很重。”
白素素说:“别这么悲观,法不责众,再说了是他们先欺人太甚了!”
周雨辞紧张地点点头,开始祈福。
不一会,马仁来了,看到他们不禁大骂:“你看看你们还有个好班的样子吗?!打架!你们知不知道这回给你们教官惹了多大的麻烦!”
片秋然问:“报告!请问吕教官去哪了?”
马仁说:“你们打架,你说他去干嘛了!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自以为的魔鬼教官!”
钟文泽心里一惊,他早就已经做好要受罚的准备,没想到吕洋居然愿意为他们受罚,原因呢?谁也不知道。
马仁罚所有人扎马步,不准倒下不准站直,吕洋以前犯过错误,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吕洋不顾一切地去干嘛了……
李喆说:“具体我不记得了,反正那天大家受了各种各样的罚,但是好像没有人有怨言,吕洋教官去梁武那里求了好久,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从那个时候起,大家忽然明白吕洋有多么得好……”
李建民一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段故事,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说过?”
李喆笑道:“那个时候性格孤僻,哪愿意说什么啊?”
“行了,回房睡觉吧。”李建民说完转身回了房。
李喆关上了灯,屋子里非常安静,他在房间里踱步,良久,拨通了一个电话——片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