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陆芷想了很久很久。
她说:“对不起。”
钟文泽说:“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错,谁都想上个好的高中,然后考个好的大学,这没什么不对。”
陆芷说:“知道吗?我根本没得选。当时,我父母卖掉了云海县的房子,骗我说去商屿市玩几天放松一下,没想到他们是偷偷搬了家。我和他们说想要上云海的时候,他们情绪很大,甚至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没法联系你,直到填完志愿那天一切尘埃落定,什么都来不及了。”
“小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在埋怨我……”
钟文泽苦笑道:“你别哭呀!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早看开了,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
钟文泽可以非常确定地说陆芷和他的关系非常非常好,但他又非常犹豫,他担心这种情感即使超越了友情,但仍旧低于爱情。陆芷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她可以为他人的快乐而快乐,为他人的悲伤而悲伤,也会为一只狗的死去而动容,如果是要好朋友的离去,她也同样会哭得泪流满面。
黑夜寂静,远处的灯火明亮,时间不会停下,他们也不会停下。钟文泽问:“如果,当时你有的选,你会和我一直走下去吗?”
每一次问出一个问题,都需要好久,每一次回答一个问题,也需要好久,在这么久的一段时间里,过去都闪了一遍。
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陆芷说:“你看这条路,很黑很黑,两个人一起走,最多只是不再害怕。那什么是相爱,如果两个人相爱,那么这条路上应该有光。”
很显而易见,陆芷已经做出了她的回答。
钟文泽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陆芷说:“小钟,如果一定要为我们的故事划上结局的话,我只能说曾经有过光,而现在点灯人不在,那光太脆弱,终究化为萤火流光逐渐消散。”
钟文泽大笑:“太文艺了,听不懂。”
陆芷说:“你懂!我不可否认曾经喜欢过你,现在也还喜欢,但是终究会渐渐不喜……!”
钟文泽停下来站住脚跟:“就够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往后,没有意义,我也不想知道。
陆芷冷静下来,钟文泽对她说:“你走吧,要到你们女生宿舍了,快回去睡觉吧,然后想想明天早上该做什么。”
陆芷点点头:“我的新电话是×××××,QQ是××××××以后还是朋友,如果到商屿的话,记得找我。”
钟文泽看着女孩背对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黑夜里,没有回头。钟文泽想,如果,这个词语真是最适合用在得不到结果的对话中,陆芷可以大胆假设,钟文泽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乱讲一气,和约定这个东西一样,即使说的再好也是泡沫,一种谁都不需要承担后果的话。
在中考结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彼此决定要忘记对方,可是如今相遇,却发现自己都是对方忘不掉的那个人。或许现在分离,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给彼此的生命带了光。
夜真的好黑,伸手不见五指。钟文泽的记忆力不太好,于是他在脑海里反复重复着那两排数字,可是一刹那间,忘记得干干净净。他憋不住了,捂着眼睛说:“闭上眼睛,我看不见光,可是有你。”
那嚎啕大哭的声音,搅碎了一路的宁静。李喆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吧,别哭了。”
钟文泽说:“没有哭……为什么要哭,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李喆没有说话,默默站在那里。
钟文泽说:“给你讲个故事,我有个朋友喜欢上一个女孩,他们关系非常好,但不确定女孩是否喜欢他,直到后来他们因为某些原因最终走向不同的路,再相遇的那一天,女孩说自己真的喜欢他,但是无可奈何,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听起来挺悲伤的,我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对不起。”李喆说。
钟文泽点点头,拍了拍李喆的肩:“走了,浪费了太多时间。”
回到男生宿舍,王宇在门口蹲点,一看到钟文泽就跑上来:“遇见了?怎么样?再续前缘还是恩断义绝?”
钟文泽说:“消息哪儿来的,我在医务室碰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宇大笑:“靠!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能瞒住我,我刚刚费了老大的力气帮你打听她,结果被告知送去了医务室,我一想,得,这回不见面也得见了,所以作为兄弟这不就等你回来吗。”
钟文泽说:“看戏吧,憨批,我们掰了。”
王宇十分激动:“掰了?!为什么啊,误会没有解开?”
“解开了,就掰了。”
钟文泽正要往寝室里走,王宇一把拦住他:“不许动,交代清楚再进去。”
钟文泽皱着眉:“哎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的?”
王宇清了清嗓子:“也就是填志愿那天晚上,当时陆芷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没听完就挂了,陆芷想问你愿不愿意等她三年,你们考同一所大学……”
王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注意观察钟文泽的状态一旦不对就不说了,开始安慰他,但钟文泽像是一个没事人,很平静,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只有钟文泽自己才知道,点灯人的故事,很长很长……原来,陆芷和他都在做诀别,只不过陆芷更喜欢他,所以做了那个掐灭火焰的人,烫到了手,灼伤了心。不曾回头的人其实是他,这一次,不管你过得好不好,我都不会在再挂念。
即使那个女孩背对他时一直在哭,他也假装听不见,没有说出一句:“再会。”
“没有珍惜的是我,所以算了,现在一切安好,自有缘分。”
王宇说:“缘分,都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哪有什么上天注定。”
钟文泽说:“我信命,非常虔诚。”
到了寝室里,原本商屿中学有五个人只剩了四个,钟文泽不禁疑惑:“蔺知行呢?”
片秋然说:“怕再起争执,两个连队的教官协商把他带走了,所以这个寝室只剩下我们七个人了。”
“我的床铺在哪?”
“这个。”说着片秋然指了指自己床铺紧临的那一个床铺。
钟文泽精神不振,十分萎靡,直接倒在了床上。
“喂!大哥,今天下午我们给你整理了半天床铺,你没看出来吗?好歹感谢一下吧。”王宇说。
“哦。”
片秋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你咋了?还不舒服吗?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王宇一把拉走他:“别惯着这小子了,睡一觉就好了。”
片秋然说:“你先去洗个澡,洗了澡再睡,不然床铺脏了睡着就不舒服了。”
片秋然把钟文泽拉起来,要给他脱衣服,钟文泽瞬间正常:“咳,我自己来。”
军训基地的水温刚刚好,很舒服,今天一天的事感觉比开学前四天加起来还多,钟文泽想了很久,很久……
王宇在外面大喊:“钟文泽你洗完了没有,十五分钟了,你是搓掉了一层皮吗?其他人还洗不洗了,麻溜地快点滚出来!”
“知道了,催什么催。”
钟文泽用毛巾擦干了水,他的肌肤很白,水嫩的皮肤上,有一道道红色的伤痕,触目可见,但是他并不在意,哼着小调,给过去的故事一个轻快的结局。
洗了澡,整个寝室里乱哄哄的,钟文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着歌。
从整栋楼的不同处传来各式各样的呵斥声,这是教官们在查楼,吕洋的声音尤为突出,隔着老远就听见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正常的轨迹,而且将继续进行下去,可是从平淡中看安宁,却发现,我已一路向北,走出你的季节。
那天晚上,钟文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以后,仿佛昨天大梦一场,不过枕头湿了,嗓子哑了。
“请各位同学七点钟之前整理好寝室一切内务,到楼下集合去食堂吃饭!”
喇叭的声音很大很大,王宇是整个寝室唯一一个还在睡觉的人,片秋然去叫他:“起床了,不然等会就迟到了,说不定还要挨罚!”
王宇摆了摆手:“别想了,最多不吃早饭,这食堂不爱也罢?”
钟文泽疑惑:“怎么,食堂的菜不挺好吃的么?”
“咳,你确定?”片秋然说。
钟文泽挠了挠头:“应该吧。”
“弄醒这小子的唯一秘诀是……你瞧好了!”
钟文泽走到王宇身边悄悄地说:“有女生在对面收衣服,美女哦!”
“哪儿!”王宇腾地一声爬了起来,到窗户那四下张望,“好啊!钟文泽你个王八蛋敢骗我?”
钟文泽笑道:“不骗你,你怎么起得来!快点的吧,刷牙洗脸叠被子你只有十二分钟的时间了。”
还没说完,王宇就冲进厕所开始洗漱,片秋然惊呆了,钟文泽无奈地摇摇头:“老毛病了,下次一准还有用。”
“这个豆腐块怎么叠啊?”
片秋然是个典型的实干家,他用钟文泽的被子演示了一遍,问道:“懂了吗?”
“没有……”
他把被子拆了,又演示了一遍:“你先这样,再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懂了一点……”
于是他又拆了一遍:“这样,加这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
他又要拆,钟文泽赶紧制止他:“停,够了,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走吧。”
“也对,下去集合吧。”
吕洋早早地就等候在楼下,看到钟文泽把他拉住。
钟文泽大惊:“教官,我没犯事儿吧。”
吕洋说:“没有,就是梁医生要我嘱咐你这两天的训练就先别参加了,所以你自个注意点。”
“好!”
钟文泽十分兴奋,万般雀跃地蹦跶进了队伍里,李喆站在他后面,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钟文泽冲他一笑:“挺好的啊。”
李喆点了点头,把头埋了下去,微微一笑。
“喂……”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钟文泽闻声看去,白素素在他斜后方,他一惊,瘟神怎么也在他附近!
白素素问:“喂!小钟,昨天那女孩怎么回事?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心了,告诉我呗。”
钟文泽一本正经地说:“是我从小失散的妹妹,多年才相遇……所以啊!”
白素素大惊:“真的啊!看来我猜的没错啊!”
钟文泽咧了咧嘴,害,看来不仅情商有问题,智商也有问题,昨天他明明都说了是老同学。
吕洋在前面看到他们聊天屡屡想发脾气,想起昨天梁若说的话,还是耐下了性子。
“给我站好了!安静点!现在开始点名!”
钟文泽一想,遭了!王宇还没来!自己嗓子又哑了,不能变声音帮他了,只能默默祈祷。
听着不知道哪一刻叫到了王宇的名字,一道声音想起,有些许熟悉:“到!”
钟文泽偷偷看过去,片秋然和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仗义啊!在队伍出发的那一刻,王宇匆匆赶上了,偷偷溜进了队伍里。
食堂里,一个餐桌上摆了三十个馒头和十个鸡蛋。
钟文泽,李喆,片秋然,王宇,邹雨玟,周雨辞,白素素以及另外三个人一桌。
钟文泽吐槽:“这也太丰盛了吧?”
片秋然说:“吃饭,多吃点。”
钟文泽无奈,忍气吞声吃了三个馒头,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王宇不爱了。
王宇说道:“这么下去,咱们家李喆迟早得瘦。”
“啊?”李喆一惊,脸上多了两抹绯红。
白素素说:“那不正好!姐要减肥!”
周雨辞赶紧说道:“素素你就别减肥了,小心又犯低血糖。”
钟文泽附议:“对啊,到时候我可不背你了。”
“谁要你背?!”
“这馒头硬的跟砖头一样,怎么吃啊?是个人都得瘦。”
邹雨玟说:“不会,我们吃的馒头硬是因为紧实,说明用料很足,馒头内的淀粉含量很高,像钟文泽那样吃,估计到时候大家还得长胖几斤。”
“……”
钟文泽和片秋然表现得很正常,其他几个人都惊了,王宇问道:“怎么得出来的结论,邹姐,给我们讲讲呗。”
“很简单的道理,淀粉会分解成小分子葡萄糖,为人体主要供能,但要是利用不了的葡萄糖就会在一系列化学反应中转化为脂肪等其他物质,虽然热量不高,但你们吃馒头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们平常的正常食量,长胖不也很正常吗?”
王宇带头鼓掌,剩余几人也鼓掌,钟文泽和片秋然眼神一对,放下手中的碗筷:“鼓个鬼的掌啊,生物老师前天刚刚讲的东西,你们激动个毛啊。”
“讲了吗?”
“昂!”
“没有吧。”
“没有讲吧。”
“没有!肯定没有!”
“你们这群家伙,回去我就得好好给你们补补生物!”钟文泽无语。
马仁在远处喊到:“十三号桌吃饭还是聊天呢?这么开心!”
众人成了焦点,纷纷把头低下来默默地吃。
女生吃的少,于是那天早上,钟文泽清晰地男生都像饿死鬼投胎,都吃了好多个馒头。
事后,钟文泽问:“为什么你们吃这么多?”
“开胃菜。”
说罢,片秋然低下头洗碗,不愿多说,钟文泽想,哦?啊?
洗碗的时候,周雨辞鼓起勇气问钟文泽:“能不能借给我你的生物笔记?”
钟文泽专心致志刷着碗,看着周雨辞递过来的一瓶水,反复确定:“给我的?”
“嗯。”
“我不要,拿回去吧,我有水。”
“我想借你的笔记,所以这瓶水给你,放心我没喝过。”
“害,哪有事事等价交换的,我愿意借你,等着,午休的时候我给你带下来。”
“你军训也带着笔记吗?”
王宇插过来:“那可不是吗,他抽了风把各科学习笔记放在了背包里,忘记了带沐浴露和洗衣液!”
钟文泽盛了一碗水:“我打你啊!都说了我搞错了,烦不烦,烦不烦!”
王宇大叫:“笨蛋!笨蛋!笨蛋!”
随即王宇又说:“妹子,想不想知道这家伙的别的糗事?”
“王宇!我怎么交了你这个损友啊!”钟文泽把饭盒一放,上去掐住了王宇的脖子。
周雨辞一笑,白素素也凑了过来,说:“这两个家伙就是傻子,都别理!跟姐混,保证你以后不受欺负。”
“嗯,好。”
王宇大惊:“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在欺负雨辞喏!”
白素素挺起胸膛:“你懂什么!咱们家雨辞这么漂亮,像花一样,你们几个男生乌烟瘴气的,我怕跟着你们学坏了!”
钟文泽看不下去了:“咳,你又人身攻击了!我可是三好青年!”
“呵呵……”
片秋然问旁边的邹雨玟:“你以前认识钟文泽和王宇吗?”
邹雨玟说:“认识,钟文泽以前在我们学校有一段时间还挺有名的,不过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初三的时候重新分班,他俩和我一个班,就认识了。”
片秋然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他和邹雨玟属于同一种人,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又都是新认识的同学,自然熟络不起来。
早晨的训练很简单,跑步加上站军姿李喆三人蹲在一边乘凉,享受着随意取用水资源的权利,十七个班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羡慕嫉妒恨。
白素素说:“但凡有一副牌。”
钟文泽说:“但凡有一本书。”
李喆说:“但凡有一根小布丁。”
“哎呀!”三人齐叹息。
马仁站在后面,嘴角一抽:“你们三个就别抱怨了,没看到军训都是往死里练的吗?能休息就不错啦,像你们这样第一天就撑不住的,还真是少见。”
白素素说:“马教官,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帅吗?”
马仁说:“算了吧,我承受不起。”
钟文泽问:“张雨教官和吕洋教官也长得很帅啊,为什么你单单跟马教官说?”
白素素说:“你懂什么?张雨教官虽然也很帅,但是看起来没有马教官man,吕洋教官脾气太大不是良配,还是马教官好些。”
钟文泽惊呼:“感情您这么早就开始择偶了?”
白素素得意地昂头:“那可不是,我妈说了,是女人就不能让一个男人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佩服!在下佩服!”
马仁教训道:“够了啊,这是军训!虽然你们不训练,也给我注意点。”
钟文泽支棱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有点无聊。”
熬到了中午,钟文泽算是明白片秋然的那一句开胃菜是什么意思了。
钟文泽问道:“让我猜一下,这一道菜是青椒炒……青椒?”
片秋然说:“青椒炒肉丝。”
钟文泽又问:“这道菜是土豆片儿?”
邹雨玟说:“没错。”
白素素问:“这怎么黑不溜秋的?”
钟文泽握着筷子搅了搅汤:“这锅西红柿煮水,哪来的?”说着放在嘴里滋溜了一下,“嗯,放盐了。”
一群人,四道菜,三十个馒头,连吃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第几天,钟文泽叫道:“不行了,我现在看着馒头就想吐。”
王宇接道:“我没想到我青春的开头,败给了这食堂。”
白素素问:“咱们吃了几天了?”
邹雨玟摇头:“四天了吧……”
王宇说:“才四天!我怎么感觉吃了四个世纪。”
“我想吃老干妈。”
不知道谁嘴里塞了一嘴的馒头,咕噜了一句。
“……”
众人面面相觑,片秋然说:“谁提起来的,说吧。”
没有人承认。
钟文泽偷偷跟他说:“我就说当初不让在餐桌上提起其他食物的要求很扯。”
王宇敲打着饭盒,直接来了段顺口溜:“一不做,二不休,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士蟆!”
一段有节奏的敲打引起了以他们这张桌子为中心半径三张桌子内的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轻轻呼唤他的名字:“王宇。”
“啊?”
“Go die!”
王宇说:“我不禁想起一段文章,那高高的围墙下的四角天空,他关住了我这一群没有见识的朋友。”
钟文泽一脚过去:“鲁迅先生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难难难难难难!”
六个字,完美形容了这四天的生活,训练不过是站军姿,跑步,打军体拳,食堂里的菜也不过是那几样,如果唯一有所改变的,是一群人在几天中慢慢升温的情谊。
吕洋还是那一样,骂他们,不过大家习惯了,什么叫做表里不一,就是吕洋这样的,即使看起来很严肃,但在很多地方都很关心他们。比如说监督每人每天早上必须吃两个以上的馒头,带队伍走林荫道,总是用最快的速度带大家吃上饭,等等。看一个人的人品,往往从小事出发。
钟文泽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寝室,接受商屿中学几个家伙的白眼,然后回以白眼,蔺知行不在,双方还算可以交流。不如就在生活中随性一点,想跟谁说话就说话,想不理谁就不理,反正几天以后各别两宽,各自欢喜。
第四天晚上,周雨辞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愿所有的幸福都陪伴着你,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愿所有的欢乐都追随着你,月圆是诗,月缺是画,即使一切乏味,各有意义,各自安好。”
白素素问:“你写这个干什么?摘抄吗?”
周雨辞摇了摇头:“写给一个人的,希望他永远快乐。”
钟文泽也在日记本上写上一句话:“我喜欢夏天,我喜欢一切的阴晴圆缺,即使平凡,各有意义,各自安好。”
夏夜里萤火虫飞舞,楼道里,手电筒掉在了地上,一下一下滑到了宿舍楼外。
吕洋跟随着跑了出来,独自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抽完了一整支烟,呼出几团云雾,转身捡起手电,走进楼里。
回到寝室里,马仁问道:“抽烟了?”
“嗯。”
“还没想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