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裴忠信,秦穆将苏长礼狠狠的骂了一顿:“叫你盯着,果然还是出事了,云小姐没死,还逃出王府,一旦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得知,就会说昭王府故意放走了人。”
苏长礼十三岁净身做了太监,样貌还有声音早发生大变,说他是男人,脸庞太过圆润,说他是女人却无女人的身段,总之男不男女不女,声音更是雌雄莫辨,此时他叫苦不迭道:“哎呦我的王爷,奴婢是盯着呢,可那两个人烧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秦穆一甩袖子:“行了,此时说这个无济于事,得赶紧想法子补救。”
苏长礼本着将功折罪,主动出谋划策:“王爷,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
秦穆正思索,瞟他一眼:“以你之意?”
苏长礼压低声音:“斩草除根,不不,该叫杀人灭口,也不准确,该是……”
秦穆已然明白他的用意,打断他的话:“叫卫扬过来。”
苏长礼屈膝应了,颠颠的出去找人。
卫扬,昭王府家将,平素随扈秦穆左右,若无差遣,或是练功或是看书,是个求上进的好后生,此时正于自己的住处练剑,听说王爷叫,忙搁下宝剑擦擦头上的汗水,又规整下衣裳帽子,匆匆往前面而来。
秦穆于厅中坐立不安,一个小小的云狐只怕会引起天翻地覆的麻烦,云起获罪,满门抄斩,偏不凑巧这个时候云狐嫁入王府,他怕就怕有人设计,针对的其实并非云起而是他亦或者是儿子秦谧,皇帝秦武病弱之躯难理朝政,他奉旨监国,秦谧从边关凯旋而归,秦武又打算过继为子,册东宫将来继承皇位,他们父子树大招风,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小小的云狐,恐要成为毁了他们父子宏图大业、毁了他们那千里之堤的蝼蚁,所以,他狠狠心:“云起,对不住了。”
他自言自语之声刚落,卫扬迈步而入,规规矩矩的行礼:“王爷。”
秦穆转头来看,见卫扬身子挺拔眉目清俊,周身上下洋溢着勃勃生气,他本就器重卫扬,素常喜欢带在身边,抬手招呼,语气和蔼:“过来。”
卫扬道了声‘是’,踏踏来到他跟前:“王爷有何吩咐?”
秦穆见房门已给苏长礼从外面关上,道:“刚刚丽宫来人了,说有刺客混入,给敬得太子投毒,之后又逃之夭夭,所以我想派你协助丽宫缉拿凶犯。”
这种事倒是家常便饭,卫扬躬身施礼:“谨遵王爷谕令。”
他一贯雷厉风行,得了任务转身就走,被秦穆喊住:“等等。”
转身,再施礼:“王爷还有吩咐?”
秦穆稍微做了个停顿,面色严肃道:“你可知那凶犯是何人?”
卫扬一头雾水:“末将,不知。”
心说我怎么知道呢?
秦穆忽而叹了声:“哎,那凶犯非是旁人,是云小姐。”
卫扬愣住:“王爷,世子妃不是……”
秦穆很不高兴他管云狐叫世子妃,然这个时候也懒得计较其他,道:“当然也不确定,丽宫来人说,那个云小姐是潜入敬德太子轿子里混入丽宫的,在投毒之后又逃出丽宫,丽宫的人不能随便出入,所以这抓捕凶犯的事只有咱们来做。”
卫扬懵里懵懂:“王爷,世子妃即便没死,作何潜入丽宫?又缘何要给敬德太子投毒?”
秦穆感到焦头烂额:“本王哪里晓得这其中的事情。”
卫扬见主子有些烦躁,遂不再敢询问,而是道:“既然出了案子,就该报给承天府,承天府主管京畿之事务。”
秦穆瞪了他一眼:“敬德太子殿下是高丽太子,非一般官宦更非平头百姓,当然是报给朝廷了,而今皇上龙体欠安,本王奉旨监国,丽宫将此事禀奏给本王也是应正常。”
说着摆摆手:“行了这个无需多问,本王是叫你协助缉拿凶犯。”
若非此事太过离奇,以卫扬的个性,必然不会有诸多疑问,见秦穆焦躁不安,便做礼欲退。
秦穆又叫住他:“你可认识那云小姐?”
卫扬实话实说:“末将并无见过。”
秦穆将手探入袖子,缓缓抽出一张纸,递过来:“这是我给云小姐画的像,匆忙之间不十分精准,八九成像吧,你拿着做个凭据。”
卫扬双手接过画像,并无展开来看,沉思下,道:“王爷,这画像既然不十分精准,一旦抓错了人可就不好。”
秦穆端起茶杯喝了口:“不是抓而是杀。”
卫扬的手猛地一抖,他并非没杀过人,长年累月的随扈在秦穆身侧,而秦穆又权倾一时,树敌之多可以想见,遭遇的行刺事件也不下十几次,卫扬都能从容应对,只是这次要对付的非是功夫高强的敌人,而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还同世子拜过天地,是世子妃,是他的主子,他愕然望着秦穆:“王爷……”
秦穆晓得这后生虽然功夫高深却心慈手软,若非这是机密之事需要悄悄的进行,他或许就派旁人去了,而卫扬是他信得过的人,他道:“云起是罪臣,他的女儿亦是罪人,这种人莫说给高丽王子投毒,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该杀。”
这样说,是想解开卫扬心头的疙瘩。
卫扬还是道:“王爷,云起有罪无罪末将不敢妄加评说,但世子妃实在无辜,更何况世子妃还那么小。”
秦穆霍然而起,怒视:“本王委你差事你该赶紧去执行,却在这里聒噪,卫扬,你是不是觉着本王平素欣赏你,你就可以恃宠成娇。”
卫扬慌忙垂头:“末将不敢。”
秦穆落座:“不敢最好,执行任务去吧。”
卫扬转身带走,又想起方才的事:“可是王爷,末将并无见过世子妃,一旦拿错人……”
秦穆冷冷的打断他:“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卫扬怔住,仿佛突然不认识昭王爷似的。
秦穆呷口茶,好性子的解释道:“一旦朝廷得知云小姐尚在人世,皇上说不定就会怀疑是少幽放走了她,孰轻孰重,你心里清楚。”
卫扬静静的站着,半晌方低低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