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扬领了昭王之命,回住处取了剑便准备赶去丽宫。
秦穆说,这事不能兴师动众不能大张旗鼓,独派了他一个,所以他打算往丽宫先了解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昭王府何其大,他穿堂过院,在仪门处遇到了外出回来的长裕。
“将军这是要出去?”长裕殷勤招呼,恭敬施礼。
“嗯。”卫扬一贯的惜言如金。
长裕见他手中拎着宝剑,脸上又心事重重的样子,联系到自己在街上听到的有关云狐的议论,更因为昭王府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是以忍不住问:“王爷有差事给将军?奴婢的意思,将军成日的忙忙碌碌不得空闲。”
卫扬是秦穆身边的人,长裕是秦谧身边的人,按理,卫扬身为家将,被尊为将军,长裕只是个太监,常言说狗尿苔不济长在金銮殿上,秦谧身边的人,凭谁都不敢小觑,更何况卫扬本是个谦逊和善之人,但也没实话实说,只道:“丽宫出了案子,王爷差我去看看。”
长裕微有些吃惊:“原来如此,又得辛苦将军了。”
卫扬没有再说什么,脚步匆匆而去。
长裕站在那里思索一会子,感觉这事还是得禀给世子为好,于是跑回内院,听说秦谧在书房呢,又赶到书房,不仅秦谧在,长禧也在,秦谧似乎在交代长禧什么事,长裕施礼之后便在一旁恭候。
秦谧扫过来一眼,随口问:“有事?”
长裕忙上前一步:“回世子,奴婢刚刚碰到了卫将军,听卫将军说是奉王爷之命往丽宫办案的。”
秦谧微抬目:“丽宫出了案子?”
长裕点头:“卫将军是这么说的,具体什么案子卫将军却无透露,奴婢觉着,这事会不会与世子妃有关?”
秦谧皱皱眉:“何出此言?”
长裕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世子可记得敬德太子轿子里那个人?”
秦谧略加思索便晓得他要表达的意思了。
长裕继续道:“奴婢想,丽宫的案子会不会与轿中暗藏之人有关?而王爷会不会也猜到了些许?王爷派卫将军千万丽宫办案,会不会是冲着那个人去的?”
这些,正是秦谧所怀疑的,他甚至想到父亲得知云狐并无烧死,派卫扬出去,怕是对云狐不利,便立即起身,吩咐两个长随:“备马。”
三人离开王府前往丽宫,待到了丽宫,却听说李愍深受重伤。
李愍真是祸不单行,先被云狐投毒,后给一个戴着银箔面具的人刺伤,索性并无性命之忧,听说郑勋派裴忠信往昭王府送信,他气得火冒三丈,不顾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怒斥郑勋:“谁让你将事情捅到昭王府的?谁说那个小姑娘就是云小姐?你又可否考虑到后果?假如那个小姑娘真是云小姐,一旦她活着的事给外人得知,昭王府如何面对?昭王和世子如何跟皇上解释?咱们正有求于世子,你偏在此时给昭王和世子添乱。”
说的急,话又多,累得气喘,伤口作痛,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郑勋垂手而立于榻前,看着医官替李愍包扎伤口,眼里都是担心着急,替自己辩解:“殿下,臣考虑的是,若不向昭王直言,恐他们不会全心全力的去缉捕凶犯,唯有说实话,告诉他们云小姐还活着,正因为他们恐无法面对朝廷,他们才会着急抓到人。”
李愍痛得睁不开眼,单薄的身子此时更像一枝弱柳,仿佛一阵风过便会将其摧折似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你就那么恨她?”
郑勋一惊,脑海中闪现云狐天真纯情的一张脸,大概是感觉自己委屈冤枉,脸上满是情绪,说话还是毕恭毕敬非常敬畏:“殿下,臣与她无冤无仇素昧平生,臣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殿下的安危着想。”
包扎好伤口,医官退下,崔贞伊上前为李愍整理好衣袍,见君臣二人有要事商量,便识趣的也退了下去,李愍闭着眼睛,耳边还是云狐唤他呢,一声哥哥,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柔情百转,叹了声道:“你懂什么,她若想害我,定会置我于死地,何必斟酌分量,我猜她只是想让我中毒以此趁乱逃出去而已。”
郑勋眼有怒色:“即便真如殿下所言,胆敢给殿下投毒,亦是该死。”
李愍觉着此人顽固不化愚不可及,气得无语,只将手指过来:“你,你……”
此时有内官进来禀报:“殿下,昭王府世子来了。”
李愍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还不快请。”
听说秦谧前来,郑勋便亲自带人迎了出去,想将秦谧迎至厅堂,听说李愍重伤,秦谧立即过来探望。
卧榻上的李愍瞥见暗紫色的衣袍一角,挣扎欲起,秦谧紧一步上前按住他:“快躺着别动。”
李愍无力一笑:“怠慢了。”
伤口隐在华丽的衣裳内,秦谧看不见,便询问始末。
早有人抬来了高背太师椅,秦谧落座,距离床榻一尺远。
李愍伤在肩下,倚着床头半躺着,道:“那人功夫极高,若非我躲的快,这条命就没了。”
秦谧满腹狐疑:“功夫极高?”
他还不知李愍先给云狐投毒又给刺客重伤。
李愍观其神色,猜测他是得知云狐来过丽宫,于是直言:“伤我的,非是那个小姑娘,而是一个戴着银箔面具的江湖杀手。”
竟又牵扯出另个案子,秦谧虽然急于得知云狐的事,也还是先问起重伤李愍的江湖杀手,据李愍回忆,对方戴银箔面具,身姿修长,行刺时根本不亲自出手,而是利用咒语驱使一个布偶,所幸李愍也懂功夫,又建有密室,得以迅速逃脱,也还是被那布偶美人锋利的指爪刺入肩下,伤不轻,不致命。
秦谧心里已经知道那杀手为何人了,不知的是叶浮尘虽然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索命的勾当,可李愍深居丽宫,又非大兆人氏,谁会买通叶浮尘来取李愍性命?难道,那雇主也非大兆之人?
李愍见他沉思不语,猜测他所关心的或是另外一桩,于是道:“世子休听郑大人胡说,是有个小姑娘潜入丽宫,但她已经报了名号,叫什么来着,哦,叫苏玉妖,根本不是世子妃,哪个不知世子妃已经烧死在新婚夜。”
秦谧晓得他这么说的用意,是怕昭王府为难,他若非确定那个小姑娘是云狐,郑勋也不敢叫人对父王讲,秦谧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那个小姑娘呢?”
李愍道:“已经走了。”
秦谧再问:“你身上的毒?”
李愍笑笑:“无妨,也非那个小姑娘所致,而是丽宫之人的错,错将鲠鱼和银杏一起炖了。”
秦谧未知信不信,忽听旁边的长裕轻轻咳嗽了下,按理,长裕和长禧随侍他身边,知道王府的规矩也了解他的个性,不合时宜的咳嗽,必然是提醒他什么,秦谧就对李愍道:“殿下无恙就好,既如此,我就告辞,至于那个刺客,我会交代承天府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