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黄亚明之后,三人没有任何停留,又立即去重庆找王永民。公司门卫不让进,也不愿意提供联系方式,于是他们就在公司门口等。终于等到一位有派头的中年男人从一辆豪车上走下来,周君看过网上王永民的照片,知道是他,于是迎上前去把他截住了,王永民一看过来三个人,以为是来讨债的,说有事找我律师或者直接起诉,别骚扰我影响工作。周君指着许敏说:“王总,这是尚仁股份的董事长许敏,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听说是尚仁股份,王永民立即站住了,他看了看许敏,说:“我与尚仁股份是老对手了,尚仁股份的事我全都知道,黄总出事后,选出了新的董事长,就是黄总的夫人,今天能够得见贵夫人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王永民说完,将周君三人热情地迎接到了公司楼上。
会客室里,服务员沏好茶,王永民很直爽,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丑话说在前头,合作可以,借钱不行,我公司资金很紧张,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过来讨债的呢,哈哈。”
一般的企业家都极力掩饰自己的短板,特别是资金紧张的事实,这个王永民倒是比较特别,直接就说明了,所以周君认为他其实不差钱,是个有实力的主。
许敏看了看周君,示意他先发言,周君说:“我们不是来借钱的,更不是来讨债的,所以王总你不用担心。我们来是送王总一份大礼,是双赢的好事。”
王永民一听来了兴趣,竖起耳朵认真听,生怕漏掉一个字,周君继续说道:“我们是来邀请王总入主尚仁股份,王总你做第一大股东,黄总做第二大股东,我们知道王总一直有个上市梦,这是你实现梦想的最快途径。”
王永民不敢相信,带着疑惑说:“有这等好事?刚才我说了,我可没钱,买不起上市公司。”
周君笑着说:“你完全能买得起,不用现金支付,公司定增股票购买你名下的资产,也就是用你的资产换取公司的股票,这样一来,你不用花费任何现金,资产就顺利装入公司,你也名正言顺入主公司成为第一大股东,可以依法行使你的职权,运营公司所有的资产,其中包括原有的黄亚明的资产和新装入的你的资产。”
王永民增添了兴趣,听的更加认真了,于是周君将定增方案完完整整全盘托出,并详详细细地进行了解释。
王永民听得入了迷,周君讲完他还没有缓过神来,过一小会,王永民说:“太精彩了,这个方案我完全赞同,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许总夫妻俩控制的股份在定增之后应该设定限售期,时间与我的定增股份一样,锁定三年,这三年内还不能质押股票。这个你们应该能理解,定增之后股价肯定会提升,总不能上涨之后你们卖了股票拍拍屁股走了,我还要等三年,所以我们要捆在一起同舟共济,你们说对不对?”
周君看了一眼许敏,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许敏说:“只要能够合作成功,这个条件可以答应,我们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既然合作就要风雨同行,将公司做大做强,努力实现共赢。”
没想到谈判这么顺利,一小会功夫就达成一致意见,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有了想法就要立即去实施,不做的话又怎么会知道一定不能成功呢!成功的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肯奋斗的人,愿意付出汗水的人。
王永民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想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上市公司,增强竞争力,拓宽融资渠道,没想到却被黄总捷足先登,当时我后悔不迭,我怎么就没想到用黄总的方式上市呢?后来也尝试过,但都归于失败,失败的原因我也总结过,这就和诸葛亮的空城计一样,无论是本人还是他人加在一起也只能使用一次。另外黄总身边一定有个高人指点,我与黄总虽然从没见过面,但一直是竞争对手,明里暗里的各种较量,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那波神操作以黄总的智商是绝对办不到,里面的法律风险和各种障碍多得很,所以一定是那个高人在背后指点,可惜我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才。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黄总最终因为操作不当失去自由,而我却等到了你们的到来,两强结合避免恶性竞争做大这个市场是共赢的局面,我不会犯黄总曾经犯下的错误,一切会依法律行事,迫不得已走在法律的边缘也可以,但绝不会明显越界,我会集中精力一心一意脚踏实地经营好我们共同的公司。”
双方交谈的非常愉快,初步意向达成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周君三人参观了王永民的工厂,查看了包括资产负债表在内的财务账册,然后又谈了具体操作方式,周君发现王永民拥有的全部账面净资产按目前股价折算股份的话还达不到第一大股东的地位,而且很多机械设备也快到了使用期限,折旧计提也存在问题,这样一来净资产的价值就更低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双方交流过多次,最后许敏被迫答应了王永民的另一个要求,就是先拉低股价,然后锁定一个较低的定增价格将资产装入上市公司,以便完成此次定增的目的。王永明说完成预定的目标之后,股价一定会大幅提升,这样原股东也不会吃亏,被拉低部分的亏空一定会成倍地赚回来。万一还是不能补足许总的亏空,那么他会用其它方式补偿许总。为了公司的前途为了保住自己股份的价值许总答应这个要求也是无奈之举,人在走投无路时为了生存为了希望往往会作出违心之举,会答应一些原本不该答应的条件,会作出一些原本不该作出的让步。王永民和黄亚明一样也是商人,是商人就会露出商人的本质,很会利用机会,关键时候必定会讨价还价,而且还不动声色顺理成章。他们不会认为这是乘人之危,也不会认为是卑鄙的行为,反而会暗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叫好,因为他们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是“利益最大化”。当然为了利益也无可厚非,我们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普通人,更不能要求商人,何况如果没有企业家,没有商品,没有贸易,没有高科技,很多高科技是企业家研究出来的,例如爱迪生,这个社会也不会进步。
回京后,尚仁股份在周君的安排下先与独立财务顾问(券商)、具有证券业务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评估事务所、琳琅律师事务所等中介机构签订了保密协议,在重大重组信息披露之前,任何一方均不得泄露有关资产重组的任何信息,保密协议签订后各方通力合作,集中精力争取早日完成此次重大资产重组,说是重组,实质上就是卖壳,但这个壳与其它壳不一样,这个壳里有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且重组后壳内原有资产还留在壳内,只不过增加了很多东西,也算是强强联合。尚仁股份之前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加上赔付了大量股份,再加上拉低股价所付出的代价,黄亚明控制的股份虽然还处于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但优势大大减弱,为了能够顺利通过股东会,股东会召开之前公司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对一些持股数量较多的股东也私下进行了沟通,主要就是强调一个基本原则:此次重组成功对全体股东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重组失败则公司前途未卜岌岌可危。由于思想工作做的比较到位,广大股民充分认识到重组的重大意义,股东会顺利通过重组议案。接下来最关键的一关就是证监会重组委的审核,说服重组委的委员比说服股民难多了,这些可都是专家,忽悠肯定是过不了关的,这些专家的提出的问题多如牛毛,譬如:用定增的股票收购的资产是否是优质资产?资产权属是否存在问题?资产定价是否合理?是否存在关联交易?相关债权债务处理是否合法?由于是强强联合,是否存在行业垄断的问题?是否有利于上市公司增强持续经营能力?有一段时间股价持续走低是否有操纵股价的嫌疑?此次重组是否保护了公司和全体股东的合法权益?对于这些疑问,周君等中介机构都一一作了近乎完美的答复,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周君又将这些问题与王永民进行了沟通,王永民表示不用担心,技术层面的工作由周君完成,后勤保障之类的工作由他负责。很快证监会重组委进入表决程序,9名委员中有7名同意,至此尚仁股份顺利地完成了这次重大资产重组,幕后王永民是否做了工作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因为他运气好吧,总之这次以后审核就严格了,证监会制定了新的规定,类似的重大资产重组审核标准非常严格,基本上与IPO的标准一样,所以自此以后很多公司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尝试,因为有那个时间、精力和成本,还不如直接申请上市呢!
重组过程一切都很顺利,皆大欢喜,证监会审核通过之后尚仁股份改组了董事会,许敏交出了管理权,由王永民担任董事长,王永民开始全面运作公司,公司正式迈入永民时代,许敏也乐得清闲,安心等着三年后股份解套。不久之后,公司总部搬到重庆。
有一天许敏在家闲的无事,打开保险柜,看见里面有个笔记本,她翻开来看,发现里面是黄亚明记载的在全国各地投资产业的情况,这时她才想起来黄亚明交代的事情,她立即打电话给周君,周君说知道这事,黄总曾交代过,但没有细说是哪些产业,现在有目标了,尚仁股份的事也处理完毕了,能够抽出时间去处理这些暂时被遗忘的资产。许敏将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一一拍照发给周君,请周君筛选一下哪些资产可能是有价值的,然后有针对性地去调查。有一处记载很奇怪,黄总先写了一个公司名,然后划掉,后来又写了一个公司名,然后又划掉,一连三次都是如此,看来黄总很纠结,犹豫要不要写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三次划掉的公司名看上去好像是同一家公司,字数一样,还能隐约看到抬头都是“江苏”两字。
周君将石梅叫到办公室,告诉她下一步着重处理黄亚明资产的事情,先摸一下底,然后有针对性地着手处理。
石梅告诉周君,胥明川欠债那个案件,我们提出的执行异议被法院驳回了,更坏的消息是法院作出了另一份执行裁定,申请执行人,也就是债权人,由邢台公司变更成了孙广武,并追加了胥明川个人为被申请执行人,也就是债务人,执行标的也由600多万变成了2000万左右,看来孙广武是下足了功夫,弥补了所有的漏洞,幸亏当初提醒胥明川注意这方面的风险,提前处置了名下的资产,否则损失就大了。但她发现法院的裁定是有问题的,这份裁定是根据孙广武的申请作出的,而通过查询发现之前孙广武提出过同样的申请,法院对此也作出了执行裁定,结论是驳回孙广武的申请,也就是说法院先后作出的两份生效执行裁定的内容竟然完全相反,不可思议吧,但这是事实。说到这里,石梅征求周君的意见,问要不要继续帮助胥明川了。
周君说:“你现在打个电话给胥总,将情况如实告知,同时告诉他如果需要我们进一步跟进,则应该支付律师费,如果还是以前那样的答复,我们就放弃这个案件,毕竟精力有限,要将有限的精力放在优质客户那里。”
石梅拨通了胥明川的电话,将案件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最后问到律师费的问题时,胥明川还是那句自己百说不厌而别人听了早就厌烦的话“有情后补”。石梅挂了电话,耸耸肩朝周君无奈地笑了笑,说:“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花点小钱可以将两千万的债务抹掉都不愿意。再说了,还欠我们那么多律师费呢!”
周君解释说:“他是律师费不想给,两千万的债务也不想还,因为在他名下已无任何资产,法院拿他也没有办法,之前帮他的就算做慈善吧,以后不理他就是。”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法院找到他的资产,他就会被迫支付律师费请我们帮他挽回损失。有些资产虽然不在他的名下,但我们知道是他的,也有办法找到这方面的证据,要不要将这些线索偷偷地告诉法官呢?”
“这种事梁光辉做得出来,我们不能做,集中精力做好手头的事,不要分神。氟全公司案件中院根据省高院的再审裁定,撤销了一审、二审判决,然后发回一审法院重审,也开完庭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就是我要向你汇报的第二件事情,一审重审的判决也刚刚收到,不出你的所料,是原来判决的结果一模一样,连元角分都一样。”
“那就按程序提起上诉,二审也应该是维持原判,但这个程序必须走,否则这个案件到不了省高院,更到不了最高院,我感觉只有最高院才有勇气改判这个案件,因为省高院指定原中院再审此案就是有问题的,虽然有让中院改正自己错误的想法,但也不排除有包庇和拖延时间的嫌疑。纠正一个错误判决很难,纠正一个已经执行完毕的错误判决更难,纠正一个涉及到刑事案件且已经执行完毕的错误判决更是难上加难。”
说完,周君给氟全公司的老板韩宝民打了电话,告诉他案件的进展情况,同时告诉他这个案件可能很漫长,目前处于循环状态,之前高估了法院纠错的决心,末了周君询问了韩宝民这个官司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有没有持久战的心理准备?韩宝民斩钉截铁地表达了将案件坚决打到底的决心,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讨一个最终的说法,他不相信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还表示由于案件复杂工作量增加愿意增加支付律师费用。周君拒绝了韩宝民增加律师费的好意,安慰他不用担心,他会一如既往地将这个案件进行到底。
与韩宝民通完电话,周君对石梅说这才是优质客户,案件没有成效没有任何抱怨,依然认可我们的付出,还愿意增加支付律师费,胥明川则完全相反,达到了目的也不愿意支付律师费,对优质客户我们要提供更为优质的服务,穷尽一切合法手段为其谋利益,对没有诚信的客户放弃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