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良的脸上透着阴险的笑,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庆幸。
原来王友良自听了陈将军和阿珍的对话,便知道此事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当年纪纲来找他,因为两人有私交,纪纲当即便把事情挑明了讲,先说了陈将军的意思,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既然动手,就做到斩草除根,把迷失心智的药换成其他的药,最后导致了阿珍的意外事故。
王友良绝非善类,只要有好处,他断然不会拒绝。所以当纪纲将银子摆在他的面前,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阿珍坠下山崖,他也是知道的,原想着陈将军虽然不想害死阿珍,但事情已经发生,也不会追究他和纪纲的责任,说不定还会感念他们的好处,做了这先斩后奏的事情。
谁知道刚刚过了半年,纪纲忽然被陈将军处决,机敏如狐狸的他感觉不妙,当晚他便带上全部家私,独自一人逃跑了。
他的预感没有错,第二天陈将军便派人围了他的家,可惜却是扑了一个空。这些年来,为了躲避陈将军的追杀,王友良隐姓埋名,过得极不安稳。
若不是赤酒鬼的出现,这个秘密恐怕也会随着王友良一起带进棺材里去了。
可事情就是如此,偏偏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
王友良一面听着陈将军和阿珍的话,一面盘算着自己如何全身而退。
他认为在赤酒鬼面前耍滑是不明智的,赤酒鬼显然知道他们三人的关联,绝非凑巧那么简单。
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秘密说出来不怕,怕的是当着认识自己的人说。
在场的人里面,赤酒鬼不算,百里赞扬、阿九和那位年轻的女子,王友良是不认得的,即便他们知道,又何妨?
至于说阿珍和陈将军,阿珍一介女子,不足为惧,而陈将军此时中了剧毒,活不活得下来也很难说,即便毒不死他,这王友良也为自己做好了最后一步打算。
王友良上前一步,道:“仙子,在下有一事要问。”赤酒鬼道:“请讲。”
王友良道:“你是否只管交易,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赤酒鬼道:“正是如此。”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将军,王友良的用意看来已经被她看穿了。
陈将军冷笑了一声,道:“王友良,你这老狐狸终于等不及了。”
王友良一面向陈将军走,一面笑道:“将军莫要怪在下,我也是迫不得已。若叫您活了下去,我王友良怕是出不了这个洞府了。”
这就是王友良的如意算盘,把秘密说出来,得了长生之术,把陈将军杀了,绝了自己的后患,可谓一举两得,果然是只老狐狸。
不知何时,王友良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他缓缓地靠近陈将军,杀意更甚。
其余之人,赤酒鬼看上去无关痛痒,阿珍闭上眼睛,不忍去看,剩下的阿九和那年轻的女子则是面带惶恐。
百里赞扬对陈将军和王友良全无好感,心想这两人狗咬狗最好,所以也不打算掺和进去。
“你这条老狗也想杀我?”
“你怀疑是在虚张声势。”
“那你可以来试试。”陈将军猛得睁开眼睛,王友良吓得浑身一哆嗦,本能地向对方刺去。
陈将军怒吼一声,左臂挡住王友良的刀锋,右拳已落在王友良的腹部。
陈将军虽然中毒,但这一拳却是威力十足,直打得王友良横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而他的左臂也被匕首刺伤,流出股股黑色的血液。
陈将军喘着粗气,勉强站起身来,可他动用真气御敌,毒气趁机涌上全身,直逼心房位置。
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也跟着摔倒在地。
陈将军吐了口血水,以剩余的真气与毒气对抗,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以乞求的目光看向阿珍,道:“阿珍,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吧。”
阿珍冷冷地瞧着陈将军,那个曾经充满了爱意的眼神变得如北域寒风,凛冽而苍白,“你愿不愿意和我赌一把?”
陈将军道:“怎么赌?”
阿珍拿出两枚黑色的药丸,道:“这里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你我各服一颗,生死只在这一瞬间。”
“阿珍,你这是何意?”
“仙子说过不会杀你,她是一言九鼎的贵人,自然不会食言。可我是个粗鄙的女子,嘴上说不会杀你,心里却实在不甘。为了说服我自己,所以咱们来这场赌局,反正我也生无可恋,若我死了,你安安心心的回去,若你死了,便是天意不留你,没得说是我不念你我一场夫妻的情分。”
按理说阿珍大可不必参与其中,只留给陈将军二选一便可,为何会也堵上自己的性命?百里赞扬百思不得其解。
陈将军亦和百里赞扬一样,对于阿珍这一举动显得很不理解,可如今他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来不及想那么周全,于是说道:“阿珍,我知道最讨厌别人诓骗于你,所以这次,你不会欺骗我,这里面有一颗是解药,对吧?”
阿珍不置可否,拿起其中一颗,仰脖将它吞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药丸已经进了阿珍的肚子里。
百里赞扬气得大骂道:“真是个蠢笨的女人,怎么先给吃了?你若吃的是解药,那家伙就不会吃另外一颗,你若吃的是毒......”
百里赞扬停住了,因为阿珍的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来,显然吃得正是毒药。
百里赞扬冲过去,以手掌抵住阿珍的腹部,将体内的真气传送于她,并向赤酒鬼喊道:“你定有解药,快来救人!”
赤酒鬼耸耸肩,说道:“我此番是来做买卖的,救人显然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况且......此药无解。”她看了一眼陈将军,笑着说道:“陈将军,恭喜你逃出生天了。”
陈将军一脸严肃,并没有抢先去服下另一枚药丸。
因为阿珍举动太过于反常,他怀疑另外一颗也是毒药,阿珍不惜以命来作诱饵,无非就是想要杀死他。
“赤酒鬼,”陈将军道,“你们是看毒不死我,所以安排这个圈套,叫我再吃一颗毒药,加快身死,我却不上当!”他认定了阿珍之所以先服用毒药,为的就是引诱他上钩,所以他拒绝吃下另外一颗药丸,还不如全力逼出体内剩余的毒素。
这或许也是无功而返,但总比吃下那另外一颗毒药要多几分生还的希望。
赤酒鬼笑道:“陈将军,我要杀你多的是法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将军道:“连阿珍都知道,你赤酒鬼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做数的。你答应不会杀我,就一定不会。这阿珍眼看我打伤了王友良,自认无法杀我,所以就来这下三滥的阴谋诡计!”
赤酒鬼喝了一口酒,对陈将军的话不置可否,让陈将军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说话的功夫,阿珍那边却不容乐观。
只见她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身子一抖,已经毒发身亡了。
“哈哈,阿珍,”陈将军道,“你一生都不会说假话,没想到第一个谎话便被我识破了,现在连命都丢了,全是你自作自受!”
百里赞扬将阿珍放下,走到陈将军跟前,上来一脚踹在了他的心窝上。
陈将军吐血倒地,嘴里骂道:“小畜生,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打我!”
百里赞扬将陈将军抓起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从不打手无寸铁之人,而你是头一个!”一拳下去,鲜血四溅。
陈将军哀嚎连连,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那陈将军被打得重了,只得说道:“你杀了我,就是坏了阿珍之前说得话!这是我和阿珍的赌局,与你何干!”
百里赞扬举起的拳头停在了空中,他也不知道,此时他何以来的力气,能将陈将军凑得半死,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眼看着陈将军乞求的眼神,百里赞扬道:“确实与我无关,但是......不妨碍我揍你!”又一拳下去,鲜血再次横飞。
百里赞扬心中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陈将军的身上,直打得他奄奄一息,这才罢手。
赤酒鬼道:“你打死了他,阿珍也不能复生。且罢手,我还有第三笔生意要做。”
百里赞扬恨极了陈将军,对于赤酒鬼的冷血旁观亦是义愤填膺,他“哼”了一声,道:“赤酒鬼,别人叫你一声‘仙子’,我却觉得你当不起这个称号。”
赤酒鬼笑道:“你这样的话若我听到心里,恐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我是生意人,不是父母官。”
她越是笑得灿烂,百里赞扬越觉得恶心。
人心怎会如此冰冷无情,百里赞扬猜不透,想不通,忽然间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赤酒鬼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阿珍惨死的影响,她笑语嫣然地看向第三位救助者——那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目睹了全过程,眼看着一死两伤,内心早已惶惶,听到赤酒鬼喊出自己的名字,吓得浑身一哆嗦,颤巍巍地说道:“奴婢何秀姑,向......仙子请安.....”
赤酒鬼道:“我想你来这这里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何秀姑脸一红,道:“奴婢没有什么愿望......请仙子开出一条路,叫我回家.....”
赤酒鬼道:“不说出秘密,我可不能放妹妹你回去呢。”
第三个气泡出现在何秀姑面前,是一枚金钗。
何秀姑看了一眼,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吧。”赤酒鬼的语气里透着威严,不由得那何秀姑不说。
“这是.....这是阿珍夫人的金钗......是阿珍夫人给奴婢的......”
百里赞扬听了这话,忽然觉得这不是凑巧,而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个局。至于谁是这设局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投向了赤酒鬼,赤酒鬼则回报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不仅是百里赞扬,就连躺在地上的陈将军也勉强坐了起来,他看看赤酒鬼,再看看何秀姑,脸上出现了一抹难以形容的怪异的笑容。
何秀姑低着头,不敢看陈将军,继续说道:“当日夫人掉下山崖,是奴婢第一个发现她的。夫人虽然受伤很重,但人还清醒着。这金钗是夫人......送给我报酬,叫我通知将军她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