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大人,侍郎大人,不好了...”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敲门声,此时天微微亮,楚延年从睡梦中被惊醒,是李知府的声音,楚延年连忙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只见李知府上气不接下气地蹲在门外。在隔壁房睡觉的楚雁南也被吵醒,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门来。
“李知府,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楚延年问道。
“大人,大事不好啊,朝廷不是给湖广江西两省拨付了一百万两赈灾白银吗?”
“是的,这一百万两白银还是我亲自交办的,莫非...”楚延年意识到事情不妙。
“唉,昨晚在黄州府下辖的黄梅县被劫了,押运粮饷的官兵除了领头的将军回来了其他的全部被杀了。”李知府边说边哭,“吾命休矣,在下官管辖的地界出现了如此惊天大案,朝廷定会追责于我,吾命休矣啊...”
“真该死,这群土匪真是丧尽天良,李知府你是怎么管理地方的?在你管辖的境内居然还有如此穷凶极恶的土匪?前天我和父亲差点命丧于此还没找你算账。”楚雁南在旁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雁南,别胡说。李知府,你先别急,你刚才说领头的将军跑回来了,他现在人在哪?带我去见他。”楚延年说道。
“楚公子说的是,下官有罪。回侍郎大人,那位将军正在府衙内休息,我这就带大人去见他。”
李知府又带着楚延年父子二人返回府衙。
“侍郎大人,这位就是赈灾粮饷的押运官郑将军。”三人赶到府衙时,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浑身是血地靠在椅子上,看样子伤得不轻,“下官让郑将军先去疗伤,可他不肯,得知侍郎大人在此,非要见了侍郎大人再说。”李知府说道。
“郑将军,你且说说,赈灾的粮饷是如何被劫的?”楚延年问道。
“回大人,下官本是沧州府的镇守将军,前些时日受兵部之令,率八十名官兵押运赈灾粮饷前往湖广江西两省。在黄梅县和九江府交界处时,我和副官按原计划将百万粮饷分成两份分别前往武昌府和南昌府,正当我们准备分开时,从旁边林子里杀出一群蒙面的土匪,有二三十人,他们个个武功了得,我们很快败下阵来,可怜我那群兄弟,全都被他们杀了,粮饷也被劫了。要不是我的副官拼死阻拦,下官恐怕也要被他们杀了。”郑将军说完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群天杀的,连朝廷的人都敢杀,找到他们我非活剥了他们不可。”楚雁南气愤地说道。
“郑将军,这群人有什么特征吗?”楚延年问道。
“他们都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但下官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黄州府这一带的,下官曾在江西多地当过差,听他们的口音倒像是江西南昌府那边的。”郑将军回答道。
“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前天劫杀我和我爹的那伙土匪,领头的也是南昌府的口音,我前段时间去过江西,对南昌府口音熟得很,绝对错不了。”楚雁南在一旁插话道。
“这么说,劫杀我们的和抢劫官银的是一伙人了?”楚延年说道。
“能同时知道本官出行路线和粮草押运路线的人并不多,莫非是...”楚延年心里咯噔一下,他十分清楚,能同时知道这两样的也只有内阁那几位大臣了,但他不能说出来,因为这关系到朝廷的机密,让旁人知道会惹是生非的,就连他最亲的儿子他也不能说出口。
“李知府,你赶紧向本省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报告此事,并协助他们办案。郑将军,你再辛苦一趟,先去医馆止血,止完血后马上返回京城向兵部和内阁报告此事,让内阁派人下来查办此事。”楚延年吩咐道。
“是。”李知府和郑将军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李知府,你先留下,我还有话要说。”楚延年说道,“雁南,你先出去,我和李知府有要事相商。”
“是,爹,孩儿告退。”楚雁南说完便退出门外。
“李知府,现在黄州府的库房内还有多少粮草?”楚延年问道。
“回侍郎大人,上个月下官刚清理过,总共还有七万余担,加上本月上缴的粮草,能凑够八万担。”李知府回答道。
“是这样的,黄州府的周边都遭了水灾,很多老百姓都吃不上饭纷纷逃难,你也知道赈灾的粮饷被劫了,我希望李知府能舍小义而取大义,在黄州府的各个关口开仓放粮,让逃难到黄州的灾民吃上饭,你看怎么样?”楚延年说道。
“开仓放粮?不是下官舍不得这些粮食,只要能救这些灾民,我就是把我家那点家当拿出来都行,实在是朝廷有规矩,没有本省承宣布政使司的允许,擅自开仓放粮是大罪啊。”李知府回答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去武昌府,亲自去找贵省布政使司大人谈,说起来你们布政使司大人还是我的老相识,现在灾情紧急,每天都有大量的难民涌入黄州府,你先开仓放粮,其余的事我去办。”
“如此,下官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现在就吩咐手下去办。”李知府回答道。
“事情紧急,那就有劳李知府了,我和犬子马上出发去武昌府。”楚延年说道。
“那下官就不留大人了,大人一路平安。来人,给侍郎大人和楚公子选两匹好马。”李知府说道。
楚延年和楚雁南俩人饭都顾不上吃就骑着马朝武昌府方向赶去,一刻也停歇不得。
“爹,你和李知府在屋里说了什么?看他的样子心事重重的。”楚雁南边骑马边问。
“爹让他办了件大事,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没有省府的命令,私自开仓可是大罪啊,这李知府答应了?”楚雁南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李知府也明白其中的要害,但他还是照办了,虽说是我让他做的,但他也明白,出了事肯定是他担责,他还是担着天大的风险做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有一颗爱民之心。”楚延年说道。
“看来孩儿昨晚是错怪李知府了,还说他阿谀奉承,孩儿实在不该。”楚雁南自责道。
“这李知府原名李自松,浙江人氏,四十二岁,弘治十五年的探花,写得一手好文章,及第后,官授翰林检讨,与爹在翰林院共过事,本有大好的前途,可这人实在太迂腐,平时对上级爱理不理,一门心思埋头写文章,后来朝廷便把他下放到地方当县丞,当大伙都以为他前途尽失时,没想到他居然一步步的爬上了正四品的黄州知府位置。你也看到了,他对我这个正三品的侍郎客客气气的,与他刚当官那时比是开窍多了,不变的是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爱民之心。他在翰林院那会,写了一篇《爱民说》,连先帝都称赞不已,哪天我拿给你读读。”楚延年说道。
“爹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是对武学比较感兴趣。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加紧赶路了,驾...”楚雁南说完骑着马加速往前跑去。
“嘿,你这兔崽子,一说起读书就跑,你等等爹。”楚延年跟着楚雁南后面马不停蹄地朝着武昌府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