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南终究抵不过困意,慢慢闭上了双眼。连日的奔波使父子俩疲惫不堪,这一觉父子二人睡得很深沉。到半夜时,楚雁南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捕头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靠近,他屏住呼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握着腰间长刀的刀柄,警觉地留意着四周的一切动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还不只一个人。楚江南立马叫醒熟睡的父亲,翻起身来,只见五个蒙面的黑衣人向他们靠近。
“上...”领头的蒙面人一声令下,其他几个劫匪像饿狼一般扑了上来,楚雁南连忙把父亲推上马,使劲地拍了一下马背,没等楚侍郎明白怎么回事,那匹马就背着他疾驰而去。
“跑了一个,要不要追?”其中一个劫匪向领头的问道。
“跑得那个不会武功,你骑着马去追,抓不到就杀掉。”领头的吩咐道,“一个都不能放过。”
“啊...”准备去追的劫匪刚骑上马就掉了下来。原来是楚江南使用了六扇门的独门暗器梅花镖,此镖形似梅花,因此得名,一般的飞镖走的都是直线,但梅花镖的走的是左右弯曲的路线,不易躲避,是六扇门的前辈发明的,使用梅花镖也是六扇门捕头的必修课。
“不愧是六扇门的人,给我上。”领头的劫匪说完便冲了上来。
楚雁南即使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且这几位也不像是一般拦路抢劫的劫匪,出手的章法到像是官家的人。不到二十个回合,楚雁南便觉得吃力,再这么耗下去,他肯定会被生擒,他只好边打边拉开距离使用梅花镖攻击敌人,但也仅仅只能干掉一个。
其余的三个劫匪像是看透了梅花镖的路数,连续躲避了好几个梅花镖。楚雁南被他们逼到了一条河边,连日的大雨使河水暴涨,看不清有多深。楚雁南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凝神闭气一头钻进了河流中,这几位劫匪看来是不会游泳的,站在河边无计可施,咒骂了几句便返回了。
楚雁南顺着河流的方向也不知道漂了多久,被湍急的河水冲上了岸。此时天已大亮,楚江南爬上岸,全身湿透,又冷又饿地坐在岸边喘气,狼狈极了。
“该死,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这么狼狈过,要不是打小跟着父亲学会的好水性,我恐怕要喂河里的鱼了。”楚雁南喃喃自语地说道。
楚雁南休息了一会,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农家小院,连忙连滚带爬地朝农家小院方向走去。
“有人吗?”楚雁南站在农家小院外面喊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模样?”从屋里走出来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头问道。
“大叔,我是朝廷的官差,路遇劫匪,掉到河里全身都湿透了,想讨点食物充饥。”楚雁南边说边掏出六扇门的牌子给老头看。
“老朽不识字,但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赶紧进来吧,我正好熬了一点粥。”
“谢谢大叔了。”楚雁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院子。
“年轻人,你先到屋子里来,我给你拿套我儿子穿的衣服,他跟你差不多般的个头,你应该穿得上。”老头示意楚雁南进屋换衣。
楚雁南刚换上衣服,老头便把盛满粥的碗端了进来,“咱穷人家也只能靠这些米粥撑肚子了,你可不要嫌弃。”
“大叔,您严重了,我感激您都来不及,哪还会嫌弃呢?我应该报答您才对,可惜我带的银子都掉到河里了,身无分文。”楚雁南说道。
“诶,老朽岂是贪财的人,你就是给老朽,老朽也不会收。”
“大叔,您真是个好人,我想请问您贵姓?这里又是哪里?”楚雁南喝完粥身子也热了起来,精神也好多了。
“老朽姓陈,这里是百里村,离黄州府整整一百里的距离,因此得名。”
“哦,原来到了黄州府的地界了,我听说湖北不是连日大雨,发了洪水吗?我看这里不像是被洪水淹过的啊?”楚雁南继续问道。
“确实是下过很久的雨,但我们黄州府的知府治理有方,带着大伙提前浇筑堤坝,我们这才没有被水淹,汉阳府和武昌府可就遭了难了,有不少灾民跑到我们这里来要饭,刚才你在门外叫喊,我还以为又是前来乞讨的灾民呢!”陈老头回答道。
“这么说黄州府的知府倒是一个为民解忧的好官了?”
“那可不,李知府可是难得为民着想的好官,刚到黄州赴任就带领老百姓修桥铺路,我们这里虽然穷,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饿死,就连灾荒年月都有米吃。”
“好人有好报,李知府以后肯定会官运亨通的。”楚雁南很欣慰,因为他当差的这几年遇到的大都是贪官污吏,难得有像李知府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
“对了,大叔,您家里就您一个人吗?”楚雁南继续问道。
“老朽家里原本有三人,老婆子去年过世了,家里唯一的儿子年方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不愿留在乡下种田,到黄州府去谋生路了,这小子从小脾气暴躁,路见不平就好与人争斗,老朽日夜悬心,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陈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这打抱不平的脾气到和我差不多,大叔,受您大恩,无以得报,如蒙不弃,等您儿子回来时,您让他到京城六扇门找我楚江南,我给他谋个出路。”
“如孽子能为朝廷做事,我老陈家算是祖坟冒烟了,他娘在九泉下也该安心了,老朽在这里谢谢官爷了。”老陈头说完便要下跪。
楚雁南连忙扶起老陈头,“大叔,您不要这样,我该谢您才对,我还有要事在身,我得赶紧走了,记住我叫楚雁南,您儿子回来了,一定要让他到京城找我。”
楚雁南说完赶紧换上烘干的衣服便要出门。
“你这是要去哪?”老陈头叫住了楚雁南。
“黄州府,我要到黄州府找人。”
“黄州府离这一百里地,你身无分文又没有车马,何时才能到得了?”老陈头边说边从里屋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交到楚雁南的手上,“这里有些散碎银子,你在前面不远的官道上顾辆马车,多余的银子买些干粮在路上吃。”
“大叔...”楚雁南话还没说出口,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这二十多年除了他父母,还没有谁对他这么好过,孟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人生来哪有坏的,坏的人也是被这个世道逼的。
楚雁南拿着老陈头给的银子,再次答谢老陈头后,便急忙出门朝官道跑去,顾了辆马车,在官道旁的小店买了几张烙饼便朝黄州府方向驶去。
楚雁南之前和他父亲约定过,如果走散,先到的便到最近的衙门等着另一个,此时父亲如果脱险,肯定会到黄州府等着他的。
果不其然,刚到黄州府府衙门口,就看到父亲和一个将近四十来岁穿着知府衣服的人领着一群衙役出来,父亲见到他,欣喜至极,连忙走上前来。
“太好了,雁南,你平安无事,为父还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正准备和李知府带着衙役去寻你,快过来见过李知府。”
“爹,孩儿没事。”楚雁南跳下马车走到李知府面前,“晚辈楚江南拜见知府大人,李知府的大名我到是有所耳闻。”
“哦,你听说过李知府?”楚延年问道。
“孩儿以前没听说过,恰巧今天听见一个老农说过,老百姓都说李知府是个好官。”楚雁南说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这都是份内的事。”李知府说道,“下官知道侍郎大人和令公子有要事要办,本不该强留,但现在天色已晚,令郎又赶了百里的路,不如到馆驿将息一宿,明早下官亲自送二位出黄州府。”
“也罢,我儿这两天经历了许多,已经很疲惫了,我们父子二人就去馆驿住一晚,天明再赶路,李知府,那就劳烦你带路。”
“下官遵命,下官马上安排人杀羊宰牛为侍郎大人和令公子接风洗尘。”李知府说道。
“杀羊宰牛就免了,你们黄州府也不富裕。朝廷有明文规定,馆驿接待严格按照‘行三坐五’制,官员经过馆驿的,如果需要在此住宿,可供米五升;不需住宿只是经过的,仅给三升。我们父子俩人按十升米的标准招待就行了,切不可超标。”楚延年说道。
“侍郎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这就带大人去馆驿。”
楚雁南和父亲跟着李知府来到馆驿,李知府给馆驿人员交待完后便离开了。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便摆在了父子二人桌前,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父子二人吃得很香。
“雁南,爹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脱险来到这里的?快给爹说说”楚延年问道。
楚雁南于是一五一十地把他怎么掉到河里,老陈头如何救助他都跟楚延年说了,还把老陈头夸奖李知府的话说给了他爹听。
“爹,您觉得李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先说说看,看咱父子俩是不是想到一块了。”
“之前陈大叔给我说了他的事迹,我还挺敬佩他的,但是见面后感觉此人同其他官吏没两样,见到官大的就知道阿谀奉承,瞧他见你那样,恨不得把您当爹。”
“孩子,你还年轻,不懂官场之道,如果你是李知府,见到比你大的官你会怎么做?一方面他要讨好我,另一方面他又怕违了朝廷的法度,这两方面本是相悖的,李知府也有他的难处,父母官好不好?不应该由朝廷去评判,而应该由地方的百姓说的算,你也听到了老百姓都说他好,父亲这一路过来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实不相瞒,如果真有机会,父亲还想引荐他到京城去当官,这样就能造福全天下的百姓了。”楚延年说道。
“孩儿明白了,孩儿以后也要当一个像李知府一样受百姓爱戴的好官。”
“那为父就看你的表现了,其实父亲也一直在反思,不是只有文官才能造福百姓,武官同样也能,爹以后不会再阻拦你学武了,只要你能成为一个造福于民的好官,文官武官又有什么区别呢?”
“孩儿紧记父亲的教诲。”
吃完饭,父子二人便熄灯睡觉。比起昨晚的情形,现在可幸福多了,有可口的饭菜,也有宽敞的大床,更重要的是没有杀人不眨眼的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