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三郎看着对方的长矛手和刀盾手不断的相互掩护接近己方,而身后的火铳手也在找寻着开火的最佳机会,不慌不忙的点着火绳瞄准,只听到砰的一声,对方火枪手倒地。
而己方的短兵在地上一滚,欺到对手跟前,用木制的小刀一划,对方的刀盾兵退下,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停下吧。
盛清叫停了正在训练的两队道:好一个却三郎,果然是我们丙字号船队的好手,今夜有军官喝酒,你也一起去吧。
却三郎听得大喜,忙声应诺。
将军主舰,全恩幸看着自家海军的花名册,上面记载着所有的军队成员。
全家海军的建制很简单,共分为三支,一支沿海巡逻,随时准备和周边邻国和海上大小商人接战;一支宿卫主舰,保护整支海军的指挥系统;另外一支驻扎在椴岛和身弥岛,保证财赋重地。
却欲、盛情、柳闻道,全恩幸盘算着这三支舰队的忠心和对自己的投降战军计划的支持程度。
原来他麾下的这支海军的成分相当复杂,却欲是他的义子,和全恩能年龄相仿,是他从起兵以来随身亲卫出身,而柳闻道是个传统的高丽士大夫,只不过在高丽朝廷内混得不如意,被张知机推荐上来的人才。
而盛清,他不是高丽人,是倭人出身,本是日本出云国的一名大商人,本名安多盛清。
他麾下的各支船队或许是全家海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但也是最有独立性的一支,他会支持自己吗?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全恩幸心情一阵烦躁走出屋外上的甲板,只见到两只明显标志着全家海军军徽的小船上的十余个士兵正在叫喊者什么。
什么休想拿我们日本儿郎的命去讨好肯特人,什么缴我们的军权吗,
甲板上的守夜士卒见对方也是自家兄弟,也不知该不该开火,可跟随全恩幸多年的随身侍卫不会这么想,侍卫头领从腰间取出火铳,熟练的点火放枪。
在将军面前不得放肆,下一次可不会打偏了。
全恩幸看着安静下来的士兵道:你们找一个首领出来跟我谈,我就在主舰的军官室里等着你们。说罢转头离去。
却三郎跟着侍卫头领到了军官室,他来这里开过会,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正想开口询问。
一身的酒气也敢来找我理论?我看是你做军官做的太久了,忘了我们海军的军法了吧?全恩幸冷酷的说道:行了,你既然上来了,我也不能不让你开口说话,是谁让你来的?
却三郎也反应了过来,梗着脖子问道:将军是真的要带着舰队投降战军吗?
这话是谁让你问的,一声断喝从门口传来,却三郎一个激灵低下头来,是他的哥哥,负责宿卫舰队的却欲。
却欲对全恩幸行了个军礼后,一脚将弟弟踹到在地,拔出舰长常用的铁尺便开始抽自己弟弟,这铁尺是用来测量海图的距离,以便指挥军队用的,虽不锋利但却极为坚韧,不一会,却三郎的胳膊便变了形。
算了,带他下去,让船上的大夫为他正骨,千万不要留下病根,阿欲,你也坐吧。
却欲连道不敢,其实方才却三郎这种将军面前饮酒咆哮,质问长官的行为已经足够被赏一颗药子了,而他这一顿抽也算救了弟弟一命:阿欲教弟无方,不能如将军教导阿欲一样成才,实在是惭愧。
全恩幸哪能不明白却欲语中之意,哎,阿欲,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隐瞒了。
你认为如果我们死顶着不降,战军会怎么做?
却欲想了想答道:自古以来兵闻拙速,未闻取巧之久也,在卑职看来,杜国英在西门澎的帮助下轻取义州,此为取巧也。
但杜国英不会不明白,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在平安道东部诸城各自为政,咸镜南部的盖大人也没有取得突破的时候,我们死顶着不降,无异于做出头鸟,杜国英一定会尽全力收拾我们,因为他不能让平安道东部诸城的军头们看到一点有一面大旗的希望。
全恩幸点了点头,全恩能、却欲和方才被打伤的却三郎都是自小跟着自己的,但最有大局观和统帅能力的还是这个自小就沉静非常的弟子。
那在你看来如果我们和杜国英开战,谁的胜算比较大?
却欲看了一眼师傅,若师傅想赢,自然能赢,若杜国英想赢,自然也能赢。
全恩幸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有此佳弟子,我们这番基业便无忧了。
却欲没有把话说透,但全恩幸听得明白,对以全恩幸为首的海军势力来说,其根基在于椴岛和身弥岛两地的两处场子所提供的大量产品和海军带来的强大武力,说白了,就算杜国英能够彻底将全家海军的势力赶出沿海,也没什么用。
而对于杜国英来说,控制住义州四城便是控制住了丰水,文水,鸭绿江和清江川各条大河入海口,只需留下少量军队和在各港口建立炮台,全家海军便不敢进入,他大可派出步队分取诸城,无非时间问题罢了。
却欲的一番分析其实是点中了两家的死穴,两家就像老虎和鲨鱼,虽然都拥有世间少有的凶猛,但偏偏无法打中对手。
全恩幸没想到这个弟子可以看的这么透彻,也打开了心扉:阿欲,那在你看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却欲严肃的问道:那就要看师傅的想法了,若想要无拘无束,我们有上万海军,哪里都可以去。
见全恩幸没有说话,却欲站起身来在堂上转了几圈。
第一:战军总部可以向我军派出副将,但军队必须由师父或者我亲自指挥。
第二:椴岛和身弥岛的各处场房在三年内不可归于公有,仍然是师傅的私产。
说完这两点,却欲双眼很不礼貌的直盯盯着全恩幸,马上集结军队,对安多盛清动手,必须要快,不能给他集结大部分军队的时间。
二将军座舰,张知机和全恩能对坐喝酒谈天。
曹殷却带着虎符走到二将军亲领船队的二号大型龙骨战舰上:奉大将军之命,尔等立刻前去宿卫舰队司令却将军处待命。
船长听后脸色一沉:我们只听从二将军号令,二将军和大将军是嫡亲兄弟,只要对二将军说一句,吾等自然从命。
曹殷一听大怒:放肆,你竟然敢挑拨两位将军的骨肉恩情,你是何居心?
船长看着眼前的小个子冷笑道:我等跟着两位将军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不过是身弥岛加工厂的一名护卫,也敢跟老子在这里耍横,看来你要跟老子过过手?
这就是全家水军的现状,是一个标准的金字塔型的权力模型,每个舰队的司令长官几乎都是靠着自己赤手空拳将队伍拉起来的,平时还看不出来,但一旦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便会产生指挥不灵便的结果。
曹殷也不废话,反手一记逆婆娑斩便结束了这名船长的生命,船长至死脸上还带走轻视的冷笑。
护卫们也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竟然下手如此狠毒的同时也不由得佩服对手的功夫底子。
这时十余名最忠心的护卫已经拔刀扑上,但曹殷带来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时间,甲板之上刀光剑影,海岸上的荒凉映衬着血腥的杀戮。
曹殷化身战场修罗,每走一步,手中倭刀便刀光一闪。
甲板上空间狭小,正是这种短兵交锋的最好地方,侍卫头领看着杀人如切鸡的曹殷赶忙迎上,一柄战剑,直直刺去,这是军中杀法,刚烈果决,比的就是谁的剑快。
曹殷刚结过了一名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来不及,心下一狠,只是向右偏移了三寸,硬受了这一剑,拔出腰间短刀随手一掷,正中敌人咽喉。
他知道,如今必须尽快震慑住其他部队,刀交左手斩下对手首级,厉声喝道:贼首在此,投降不杀,说完这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二将军舰的主室中,全恩能已是微醉,似醒似醉的说:张兄,我才是大哥的亲弟弟,可为什么带领宿卫舰队的人却是那个杂种(却欲兄弟都是倭国入侵时父亲被杀的孤儿,后母亲被当时只是一个水军管带的全恩幸娶为妻)。
张知机看着眼前的全恩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谈了一口气:二将军只管尽心读书习武,大将军是不会亏带的。
这句话似乎惊醒了全恩能,义愤填膺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将舰队抓紧,只怕早被大哥找个场子随便安置了,现在又为了给那个杂种铺路,竟然带着将百战而来的海军投降肯特人,我全恩能宁愿战死,也决不会做那肯特人的狗。
张知机对全恩幸的家事也不愿意多言,对全恩能的遭遇也深感同情,心道,二将军,对不起了。
随手抓住了全恩能的右手静脉,微微发力。
全恩能便已经全身乏力,本想斥喝,但旋即便明白过来,道:本将再怎么说也是兄长的亲弟,张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后果,他本想用话语让张知机分心,自己便有了脱身的机会。
只听到张知机叹了一声,似乎对这种兄弟阋墙的事又几分悲悯,近身欺到近前,一掌击中了全恩能的心脏。
张知机看着已经倒地的全恩能道:这一掌我已经用上了内力,二将军虽然亦是横练筋骨但肯定是硬抗不了这一掌的,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的子嗣知机会尽量保全,你便去吧。
当全恩能说出对全恩幸的怨毒之语后,他就再也活不了了,就算全恩幸不会杀他,作为参与者的张知机也必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