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机看着从船舱内部狭长甬道中涌进来的军队,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不慌不忙的说道:吾奉大将军命令除掉海军中的叛徒,诸位是打算和这个叛徒一条路走到黑吗?
为首的副舰长冷笑了一声,张掌书好大的口气,一句叛徒便将一个舰队的舰长处死,吾等不知道什么叛徒不叛徒的,只好杀掉张掌书再去向大将军问个清楚了。说着便带着几个亲兵向张知机围拢了过去。
张知机嘲讽的看着眼前的汉子:看来我张知机被小觑了,话音刚落副舰长便觉得脸上一痛,退后一步才发现身后的军队竟然无一人跟随他上前。
曹翰,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他身旁的贴身卫队的卫队长给了他一爪。
曹翰面无表情,不断出击,武器竟然是套在手腕上的指虎,副舰长也顾不得去细想为什么这个亲卫队长也要对他动手,只是勉励格挡,张知机看着两人的战斗摇了摇头,踩着奇异的步子进入了战圈。
副舰长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他的脖颈处的血管已经被割裂,鲜血不断的涌出,他始终不知道张知机是如何近了自己的身帮助曹翰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椴岛大将军住宅
全恩幸一反常态的没有在战舰上处理公务,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斜倚在书房的胡床上,一旁的妻子全王氏本来俏丽的脸蛋也变得极为苍白。
全恩幸说话了,但语气却显得那么的孤寂,张知机取得了椴岛和身弥岛大小管事的支持,杀了恩能,却欲也整合了恩能和柳闻道的军队出发讨伐安多盛清。
我本以为我是整个舰队的统治者,现在看来,我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了。
全王氏想说话,但又有些犹豫,过了片刻,跪了下来道:千错万错,都是贱妾一人之错,只愿官人日后福泰安康,说着便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小腹用力刺去,但却又刺不下去了,原来是丈夫用手抓住了刀刃。
你这又何苦呢,全恩幸把匕首扔到一旁,扶起了妻子:我全恩幸也是天地间的一条硬汉子,自己没本事输了,但也不会将责任推到自己妻子身上。
全王氏赶紧从衣服上撕下布巾为丈夫包扎,却听丈夫继续说:你去将恩能的几个孩子接到家里,他的那些妻妾便一并接过来,日后也不要亏待了。
此战之后,舰队就交给阿欲把,好在我们还有一些通洋的买卖,倒也不至于饿死,为夫累了,再也不想碰这杀伐之事了。
野狐岭,战军亲军大营
经过半年的驻扎,修建各项营垒,此处已经有了些城池的味道,陆陆续续从北方的乞烈迷部落和漠东的各个城镇迁来的人口沿着几个湖子修建了一个个的小街巷。
战在中军帥帐中看着从高丽那边传来的信件,笑了起来,一旁的王姬浅笑着看着丈夫问道:是不是高丽那边有什么好消息?
嗯,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高丽可说是天翻地覆,以前我总以为高丽兵羸弱不堪使用,现在看来,草莽之中,不乏龙蛇之辈啊,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妻子。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别扭和磨合,战渐渐忘记了严蕊的离开带给他的伤感,也慢慢的开始接受这个美丽的女孩。
而且他发现这个妻子虽然在文字功底上不如出身南方官宦之家的严蕊,但在王族长大的她在政治上的敏感却远胜严蕊。
夫君,这个却欲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啊,年纪轻轻便可带领这么大一支舰队。
战点了点头,对于目前的战军来说,水军或者说海军是最大的短板,对于主要生活在草原上的肯特国牧民来说,弯弓射箭,远距离奔袭和行军是家常便饭,但海军就不敢恭维了。
战在旅顺折腾了近一年的海军也不过也就能做做运粮运兵的补给活动。
夫妻两人也不再多话,娴熟的配合着处理各地的军粮和粮秣安排,到了战这个位置之后,最主要的工作便不是亲自指挥大军作战,而是在最大限度的调配手中的资源。
这次战的作战策略极为宏大,由于对手更是横行北国上百年的契丹人,战不敢轻敌,这可是个力压南朝富庶之国百年的终极bug
杜国英收拾完高丽国内的残余势力之后将提兵北上,海陆并进,以庄河、丹东为登陆地,收盖州、复州等州郡,并与南方的旅顺连为一体。
北方则由苍狼帮、王家以及乞烈迷联军收营州、饶乐州直逼其腹心沈阳。
而西方则从大宁城入广宁,沿着辽河河谷一路压制契丹人的兵力。
这次的军队动员力度之大,超过了肯特国历次用兵,甚至超过了前两年的世纪决战,所以必须将粮饷、兵员、指挥、道路等各方面安排好,方可收一击毙命之效。
王后,南路我不担心,国英是跟随我的老人了,莫日根、阿贵等悍将又尽在高丽,但北方,王彝他毕竟是个文臣,没有带兵经验,我始终不太放心。
王姬肃然起身拜道:夫君,疑人不用。
战笑了笑,也不说话。
王后宫帐中,夫妻二人云雨之后,王姬依偎在丈夫得怀中。心中只觉得欢喜无限,这么长时间,自己终于还是走进了他的心里。
王后,其实我总是很害怕,这些话,我从未敢跟别人说过,因为我是王,既然为王,就不能有凡人的忧惧之情。
似乎是倾诉,有似乎在感叹,但王姬分明感觉到他内心中的苦闷,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战又接着说道:带领着几万孤军,在异域作战,身边尽是对手,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灭了你的国,你不恨我吗?
王姬愣住了,突然又笑了出来:我虽是高丽王女,但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母妃也只是个宫女,生下我之后不久就病逝了,我自幼也在宫中受尽了白眼,夫君英雄豪杰,女儿家嫁给了这等郎君,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战有些惭愧,虽然娶她为妻,但从来就没有认真的去关注她,了解她,竟然连她的过去都不太清楚:不由得更是紧紧的抱住了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王姬不由得留下了眼泪,这么久了,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怜爱,但一想又是一笑:夫君在战场政事中是英雄豪杰,但在这人情世故上却真是呆子,对我这等帝国之女也敢带在身边,也不怕……,说道这停住了话头。
战笑着说:这也是你我的缘分,天幸我碰到的是你这样的有情人,日后我必不负你。
王姬没有说话,自古天家无亲情,这世间还有比君王更易变的心吗?远的不说,只说在高丽宫中的妃嫔们,有哪一个不是笼中的金丝雀,虽然表面风华绝代,但深闺寂寞之苦又哪堪诉说。
但另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身旁的男子却真的一生只宠爱她一人,真的做到了两心不负。
铁岭城内城并不大,方圆也不会超过两里,名为城池,其实不过是用以保卫港口的堡垒,在商人们被接往开京之后,铁岭城的作用就只有一个,牵制—契丹人的兵力。
铁岭城东城门,如今的铁岭城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契丹人不是之前的匈奴突厥,经过在北国数百年的统治,其步兵战法已经相当熟练了。
李锐看着铁岭城外的各处被攻破的营盘,他之前也听说过契丹人的骁勇善战,这次战争却让他明白了为何昔日宋国两千万户口却始终被其欺凌。
铁岭城南是旅顺河口,西面是大海,只有北面和东面可以供大量军队机动,但北面没有城门,更有旅水限制,所以大规模的攻城,只会在东面。
城外的契丹步兵再次开始集结,只见大约千人的步兵列为十个小型方阵,骑兵贯穿其中,缓缓的逼近城池,和契丹人已经交手良久的李锐知道北面城墙应该也正在被围攻。
契丹军的队形比较散乱,这是攻打城外各处硬盘时付出数百人死伤换来的经验。虽然城头上的各个“角”墩台上的火炮不断的开火,但却没有对他们带来太大的伤亡。
顶着炮火的契丹人快速的运动到距离城门已经不到六十步,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弓弩手射击。
契丹人的动作很快,位于空心方阵中央和四角上的的弓弩手已经开始列阵射击了,城头上的战军士卒也开铳反击,由于城墙低矮的缘故,契丹人只用极为简易制作的梯子便可以攀爬而上,但各个斜角上的射手却不会放过他们,东门之外,铅弹如死神镰刀收割着世人的灵魂。
塔尔一手持盾,一手却不是契丹人习惯使用的晚饭,却是一只铁锤,杀上了城头,只见他兵来盾挡,每一锤都可击倒一两名士卒,很快他的同伴们便集中在他的身旁。
城墙上的战军不由为之气夺,被塔尔连连冲击,上得城头的契丹人也越来越多,战场上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可能只需要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就可以让双方的战局发生偏转。
李锐在城楼上看着这个浑身血污的汉子,从身旁的亲兵手上接过鸟铳,只是随意瞄准了一下便开火,也不管是否击中了目标,接过他用惯了的长枪便带着亲兵向战场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