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
“应该没错,我得到的信息如此。”
跟随着斯诺,邓肯在小巷口前停下,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发呆,如果昨天这边发生过什么,那现在,也干净的太彻底了。
整洁如新,连血迹都看不到。
“打扫的真彻底。”
他蹲下来,想努力辨识一下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脚印。
“曼纽尔总是很干净。”
“的确。”
仔细想来,的确如此。
就说一点,虽然街道上还有马车,但既没有尿骚味,也没有各种马粪。尽管空气中漂浮着令人不快的沉闷气息,但这种味道更多是出于整个城市带个他的心理作用,实际上,除了浓浓的烟尘味——但还不至于咳嗽——整个曼钮尔的气味没多少不习惯的。
没什么不习惯的而已。
想到这些,邓肯的情绪稍微有些沉闷,他蹲在地上,对着地面轻轻摸着,忍不住感慨到自己对于曼钮尔还是知之甚少。
少到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
尽管他自己,可能谢塔尼亚也是,对于有意义的结论什么的,并无期待,毕竟,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答案本身,如果再连推理都构造不出来就足够胡扯的了——但邓肯现在感觉自己的处境已经足够胡扯。
“不舒服吗?”斯诺关切的问。
“没有。”
邓肯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含混的应付过去。
“没事,都可以跟我说的。”少年挑挑眉毛,“我不会告诉别人,放心好了。”
“嗯。”
邓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转而观察起在自己身后饶有兴致探出半个身子的少年。
斯诺大概比他还要小一两岁,皮肤色调稍有些深,瞳孔是深蓝,看上去很有少年那种稚嫩感。
尽管这句话由他来说有些奇怪,因为说到底,邓肯也没有打多少。
“所以,是有什么想法吗?”
语调听上去并无恶意。
“没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少。”他抑制住自怨自艾的想法,尽量平淡地往下讲,“我该想到像曼钮尔应该打扫的很频繁,频繁到过头。”
以至于像他这种非专业的,好奇的人士,一点都没有插手的余地,什么证据都留不下。
“这没什么值得懊悔的吧。”斯诺露出苦笑,“曼钮尔这边官僚的行事效率高的出奇,包括这么干净的街道,也不是别的地方见的到的。所以你完全可以表现的惊讶一点,我自己来的时候也吓了好一跳。不会有人在这方面发现什么问题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是习惯了还是没有习惯。”
“那边这么厉害?”
“差不多。”
邓肯蹲的时间有些太久,乃至于自己的腿都有些发麻。他站起来,伸伸腿,又看着小巷深处,不情愿的开口:“走吧,我们去附近随便打听一下。”
斯诺有些讶异的说:“呃?不仔细看看?”
“看什么?”他反问到。
“我不知道。”
“那你还问我?”
“但是……”斯诺摊摊手,“谢塔尼亚跟我谈起你昨天的表现了。她觉得你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才对,毕竟,不是随便拿出来一个人,就能知道指纹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那种古怪但很有效的小手段……”
邓肯反驳到:“在我们那边早就没用了。”
“但这边还用得上。”
这边水平太低——这句话堵在喉咙口,但最后还没也没法说。
只不过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发展,或者没人想起来在这里动手脚。
见邓肯有开口,斯诺便接着往下讲:“所以她判断,你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谍报啊,反谍报啊,侦查啊,反侦查啊,总之,这类经验。”
自己是什么小说都读而已,不过得出这个结论也很自然。
即使抛开什么世界啊,异世界之类的话题,单论那边的文学发展程度,很早就有各种各样的奇幻史诗,讽刺文学以及各种诗歌颂歌也出现的很早,但再往后,也不过是幻想小说盛行,即使出现了一些和犯罪相关的,也就是神化的,失真的歌颂侦探而已,充满着浪漫主义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实际上描写翔实可行的犯罪细节和手段,是相当往后的事。
或许这边还没有发展出这种文学。
不过解释起来很费劲,而且也有些风险。
“你说是她判断我像这种人,那么,你不这么觉得?”
“不像。”斯诺耸耸肩,“你太不警惕了,过于有机可乘。”
邓肯只能暧昧地苦笑着:“如鱼离水。”
“什么意思?”
“我对这边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尽管是上午,尽管这里接近市中心,但除了对面的酒馆里似乎有几个来的太早的顾客,附近意外的也没什么人,所以邓肯能够说的稍微畅快些,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避免选择过于惹人瞩目的言辞,“就像如果你的故乡里,谁家的门被人用石头划了一下,尽管没什么证据,就算不调查,大家也普遍怀疑两三个人吧。”
斯诺说:“一般是我。”
“是啊。同样,假如有些工具在木头上造成的伤痕,即使粗看一眼,你们可能就能认出到底是木工刀还是割肉刀,是锻铁锤还是战锤……更有甚者,认出到底是谁的,然后别的也不用了,就是知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斯诺点点头,“但不行吗?”
“如果我能亲眼见到,调查,也许还有办法,但现在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可能因为毕竟在路上吧。”
“或许。”
“那么,能做的事情就更加有限了。”
邓肯捡起一块小石子,随手一丢。
“就算。”他看看地面,“就算这边没有被清理走,还是原原本本的放在这里,我也能看到,但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是说,如鱼离水。这边哪块土地的颜色和周围的不同,我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射击最有利,我不知道。你们射击的流程和习惯动作如何,我不知道,手枪的管理流程如何,我也不知道。”
“这些就有用吗?”
“不同颜色的土地代表着活动区域和范围。可能待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不同的习惯动作可能代表不同的受训组织,手枪的管理流程是否严密可以猜测到底有多有预谋。”
真正重要的从来都是这些细节,问题在于你能从细节中看到多少问题。
而现在,只有简单的,干巴巴的陈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