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这么多人关心风师弟,我倒觉得他挺幸运的。师父,难道我在你眼里很要强吗?”雁森抱怨道。
“为师也就随口一说,总之你路上小心点,去吧去吧!”玄仲举重若轻挥手道。
三人把行囊收拾好又用完早斋后,便去坟前给唐山和岳明等逝者上了香。回来后才和长辈及同门们一一辞行。除去那暗自躲起来的吴志一帮人,二月风倒是从来没有记过其他师侄的仇,临别前大家都真情流露,对他在紫云殿前的救场感恩戴德,祈祷他这次澹州之行一切顺利。
他自己的行囊里除了日常要换洗的衣物外,还装了没有学完的两册分元大法。玄庄给了他一些碎银,当作盘缠路上用,才刚转过头来他就给了唐诗保管。毕竟女孩子生来心细,管钱这方面最在行,不像他那般粗枝大叶,恐怕连自己兜里的钱什么时候花光了都不知道。
“师父,师叔,各位同门,那我们就走了!”二月风和雁森各自背起了比较重的行囊,然后他向众人挥手致意道。
“阿风,凡事务必冷静,莫忘了你师叔教给你的内丹清心口诀。”玄庄叮嘱他道。
“忘不了的师父。天光之淡,与浩同存;地贱之艳,需时谨慎;天地万恶不惧,笑语静心而去!”二月风给玄庄背道。
“好了好了。小森,阿诗,你们也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务必拧成一股绳,实在应付不了就让阿风用通灵符给我们传信。”玄庄转而对雁森和唐诗说道。
“掌门您放心,您传我的凌风剑诀足以对付大部分敌人了,我一定会刻苦钻研的。荒火教的人愤愤而去,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躲在暗处的魍魉教,您和师父要多加小心才是!”雁森回他道。
“是啊掌门,我会照顾好他们俩的饮食起居,你们自己……”唐诗用关心玄庄道。
“不必担心我们,只要峨眉联盟不破裂,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你们放心走吧!”
说完,玄庄背手离去,玄仲目送他们一段距离后,也回到了炼丹房里。
两天后,三人从山下驿站乘坐马车出渝州前往巴州地界。此二州历来以山多峰峻出名,巴州更是有着“山路十八弯,峰丛铁锁寒”的声誉。除了山路崎岖之外,江流还十分汹涌,雨水虽说不及澹州多,可林木的丰茂程度却不弱于响彻九州的“天下林海”澹州。
巴渝二州民风民俗相近,大体上都是粗犷而朴素的,在气候上巴州的东南部明显要比它的西北部以及渝州热许多,在这里针叶林几乎是绝迹的,所以在这一带根本就没有雪山。
在巴州,最出名的山无外乎三座,位于北部的八荒山、西部的巫山和东南部的大娄山,而其中大娄山所属山系乃是巴、琼、澹三州的交界,此山系以澹州境内占地面积最广,是为云麓山系。除去巴州的大娄山,琼州境内部分的云麓山系则被当地人称作碧鸡山。
二月风三人过巴州,首先是以巫山最为耗时,若是中途遇到桥梁损坏,只能坐船过江,更是会耽搁许多时日。遇到战事,过巴州的信使三日内累死十几匹快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过巫山没法坐马车,只能骑马,这一骑至少就要花费他们四五天的时间。有的路段荆棘密布,还要自己开路。有的路段一遇到暴雨天气山体就会有滑坡发生,原来的路面不一会儿便会被沙石毁的不堪入目。
“马儿啊马儿,你这泼皮,到底是你在拉我,还是我在拉你?”二月风一边拉着马绳,一边喘着粗气抱怨道。
“二哥,你跟它说这些干嘛,它又听不懂,赶快把你的马拽过去之后再来搞定我这匹。”唐诗说话的同时抹了抹脸上的泥,她本来是想把脸擦干净的,可谁知手也是脏的,这一擦反而彻底把自己的脸给抹花了。
二月风回头一看,忍俊不禁地冲着她大笑起来,弄得唐诗莫名其妙:“喂,我有这么好笑吗?我开始后悔叫你这声二哥了!”
她旁边的雁森侧过头一看,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诗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刚才的动作弄成了大花脸,羞得她连忙拔腿去找水沟洗脸。
“喂,小森,快跟着她,小心她走丢了。”二月风对雁森道。
“还是你去吧!”雁森拉着唐诗的那匹马回他道。
“这几匹破马恐高,遇到这种悬崖峭壁较多的路径就不敢过去了,我得想办法把他们弄过去才行。要不,你来弄也行,我去找阿诗!”二月风把马绳假意递向雁森。
“这……我怎么弄得过去?”
“背过去不就好了!”二月风调侃他道。
“得了吧,马若要人来背,那要这马来有何用?还是你自己慢慢背吧!我去找阿诗了。”雁森马绳一丢,瞬间跑远了。
“嘿,瞧你们这三匹瘦马。”二月风叹道:“连小森都不愿意背你们,长得再瘦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平时多吃点草料,长得肥肥胖胖的,这种路段轻轻松松就可以跳过去了。”
他使用分身术化出另外两个自己,各自去远处摘了一大把嫩草,放到那三匹瘦马的鼻子前,引诱得它们躁动不安。看样子长途跋涉已经使得它们想要罢工了,而非恐高所致。二月风和两个分身赶紧用嫩草把它们诱惑着依次过了那截有惊无险的泥坡路,然后收起分身让它们啃了啃路边的草根,舔了舔水坑里的雨水。
这时雁森和唐诗恰好回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走过去,他们俩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二月风,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把三匹马牵过去的。
“你的脸怎么还是花的?”二月风先开口了。
“别提了,走了好远,还是找不到干净的水沟。”唐诗噘嘴道。
“可以啊你,这么快就把它们弄过来了。”雁森对二月风道。
“那是当然!”二月风抬头挺胸道,随后他又回归到了现实:“行了,还是不吹了,其实这三匹马是饿太久了才会磨磨蹭蹭,可惜这里的嫩草太少了。我们快赶路吧,去前面找一个野草丰茂,又有水沟的地方,歇歇脚再说!晚上只能暂住在那些用来放哨的短亭下面了。”
这期间他们吃的几乎全是自己带的干粮,喝的是山沟里舀来放在竹筒里面澄过的水。遇到识得的野果还会摘些,浅水处看到江鱼也会费点功夫捉一捉,不过收获一直都不可观。
谢天谢地的是,他们终于在第四天快要结束时过了巫山。
过了巫山乘车从官道赶路就会快很多,白天几乎遇不到强盗,且巴州有荒火教坐镇,贡银收了不少,自然是要保一方平安的。灰头土脸的三人在巴州的主城“脩墉”休整一天后,又继续南下,计划三天后抵达位于巴州东南部的大娄山脚下,从那里翻入澹州境内,可直达云麓山居。
在巴州东南部接近与澹州的交界处,当地居民大多食用一种叫“野菜粑粑”的食物,先是将五谷磨成粗粉,再和野菜揉搓在一起上蒸笼蒸熟,果腹感颇佳。
五月里,银塘村山地附近的榴花开的正红。傍晚时分,此村十二里外的大娄山阴平谷之中,细雨丝丝缕缕,山路泥泞。从银塘村路过这里的车队正运着七八口棺材前往三十多里外的义庄,过了阴平谷便是土城村,他们准备在那里避避雨。
才走了阴平谷二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就看见东方灰蒙蒙的天空里划过一道闪电,随后“轰”的一声,响雷声吓得他们身体一颤,腿都软了。
“老大,”披蓑戴斗的小工冲带头的中年人道:“你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哒哒哒……”
空旷的山谷里确实传来一阵越来越急促的响声,中年人扶了扶斗笠,对同行推车的六个人道:“可能是雷声的回音吧!看样子这雨是越下越大了,我们要加快速度才行。”
“咦!”正是此时,不远处有好几个遏马叫停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七八匹马的嘶鸣声。
车夫们抹干净脸上的雨水仔细往前方辨认,却看见有一群披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笠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他们心里正怀疑是不是遇到了强盗,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拉运的可是尸体,天下间劫财劫色的强盗不足为奇,总不可能还有人想要劫尸体的吧?
那群来路不明的人下了马,朝他们走过来。车夫们这才看清楚他们腰间都别有佩刀,领头的那个人脸上似乎有刺青,由于斗笠戴的很低,具体长相没法看清楚,总之整个人体型粗壮,一看就是膂力惊人。
“几位好汉有何贵干?”中年人恭敬地问他们。
“取些东西。”领头的人冷冷回道。
“我们是运尸人,身上并无财物,还请好汉们通融下,放我们过去吧!”
“我们就是来取尸体的。”
“啊?”车夫们大惊失色。
身前的这群人不容分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尖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异常干净。
“放下尸体,我们走。”中年人对同伴们说道。
“还少了七具。”那脸上有刺青的领头人突然开口道。
“怎么可能,我们一路赶过来,就只有这八口棺材。”中年人愁眉苦脸道。
“加上你们就够了!”
此话一出,数十道刀光伴随着闪电从车夫们的眼中晃过,这群来路不明的人手起刀落,一时间山谷里哀嚎不断,不过很快又被雷声盖过。随着鲜血四溅的七个人倒地,他们身上的血液大部分和雨水混在一起汇在了坭坑里,少部分则缓缓地渗入了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