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就这样躺在椅子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略有些冷,恍惚间似是回到了梅岭。
梅岭是一座雪山,积雪终年不化,入眼可见皆是苍茫一片,远远看着,便觉充满了压抑。
但这里却有着一个门派,名曰白玉阁,据说是取自“天上白玉京”一句诗,但也许只是后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牵强附会而已,反正顾语一直这么认为的,但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毕竟祖师爷早已经仙逝几百年了。
白玉阁擅制药,医术自是高超,什么“生死人肉白骨”啦,什么“妙手回春”啦,白玉阁门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赞。江湖上叫的出口的名医,大多出自白玉阁。由此可见,白玉阁在江湖上的地位其实是不低的。但由于一直不站队,门人天天一袭白衣翩翩,如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遗世独立且男女皆是俊美非常,自然有那么一些人不喜。可白玉阁在梅岭之巅,每代阁主又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所以对那些不喜之人一直是“你看不惯我却干不掉我”的模样。
这些是顾语后面才知晓的,她初登梅岭,是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寒风凛冽,是刺骨的寒。一个侍卫背着她,一步一步地爬上去,那时她只觉得害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她会那么想,也许是因为那漫山的白雪和萧萧北风带来的寒与几日颠沛的无所依。即使年幼,亦嗅到了来自几分未来的不可预测。
一路上是侍卫不停地念叨生怕她睡过去,可事实是寒风刺骨,她想睡也睡不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侍卫将她放了下来,用他微烫的手领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一间泛着微黄灯光的小屋。她用迷离的双眼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竟有无数屋舍楼阁,白雪落在顶尖,在黑夜中依旧清晰,至今仍印象深刻。她用早已冻僵的手揉了揉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大雪山上,还是在城镇之中。
还未等她用小脑袋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侍卫连拉带拽的扯进了屋中,她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屋里面好暖和,这是她最先感受到的,一时间困意涌上心头,不觉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寂静的屋中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只听“噗嗤”一声,似是有人在轻笑。之后她看到一个青年人坐在桌边,距离她不是很远,桌上还摆着一壶酒,男子手中还握着一个酒杯。
青年人看了看他们,扬了扬嘴角,道:“来了啊,真是什么烂摊子都往我这儿送。”说罢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问了问侍卫:“要一杯暖暖身子吗?杜影。”
原来他叫杜影,她在心里想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四周看去,屋内摆设朴素至极,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最后视线转到了中年男子身上,他一袭白衣,手指关节修长,而且……长得好看,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一点,恕她无能,幼时自己的脑海中只能想出好看这个词。
那名叫杜影的侍卫听完忙道:“不敢,”似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小姐就交给你了,有劳阁主了。”
“行了,客气就不用了,谁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呢。”青年说完,看了她一眼,“长得一点也不像。”看了半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不像谁?父亲吗?
之后杜影也没有再多停留,也没有叮嘱她什么,好像确信这位青年人可以将自己照顾好,便下山了。
她一个人被丢在了小屋里,看着陌生的青年人,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半晌无言,好不尴尬。
这时一声敲门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门外传来清冽的女声,“师父,是我。”
青年男子赶忙道:“快进来。”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只见屋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白衣女子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当真是人间绝色,哪怕如今,她仍这般认为。白衣女子只是将头发简单的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束在身后,五官标致极了,左眼下的一颗小痣更添了一丝惊艳。只是嘴唇抿成薄薄的一道,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唉,大晚上叫你出来实在是为师的无奈之举,素尘,你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那么冷的天,你身体还不好可别再染了风寒。”
素尘听了这话,没有回答,依旧站在门口,说道:“师父不必忧心。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就尽快吩咐吧。”
“那为师也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个小姑娘你带回去……那个,先在你那里住几天……唉,咱梅岭现在也就你一个女子,你师姐们都下山去了,你先将就一下,行吧。”青年男子说完,看向了素尘。
素尘没作声,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反问道:“师父真的放心把她交给我?”
青年男子见她答应已是松下了好大一口气,见素尘如此问,也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什么意思啊?他们在说什么?在她懵圈之际,白衣女子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她说:“走吧。”语气还是那般,如同梅岭上的雪,透着寒气。
最后她被领到了素尘的屋舍,在那里度过了她在梅岭的第一个夜晚。
再然后就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渐渐也发现了自己这位名叫素尘的师姐就是面冷心热,还有那个青年人就是自己挂名的师父安如山,还有一天到晚围着师姐转悠的大师兄言昭,跟个苍蝇一样。
总的来说,在梅岭的三年她过得很是愉快,哪怕是天天望着茫茫冰雪。
“小姐,你怎么在这睡下了!”耳畔突然传来孟夏的惊呼。
真是烦人啊,扰人清梦,顾语在心里想着,眉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