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进去了一会便出来了,此时他更加恭顺了,头快要低到地下,再没有了之前的高傲,说道:“凜先生请。”
五人同行进了头门,这是三开间,每间有两扇黑漆门扇,也称“六扇门”,里面的光景与外面天差地别。这比起河西的那间破屋子改造的衙门不知好上多少倍。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头门内侧的两棵银鳞风铃木了,它们早早的抽出了金黄色的花骨朵。
花朵的新生与外面的凄惨形成强烈的反差。如同穿着金丝线衣裙的可爱婴孩,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小艺曾听说过这种花,它春季开花,夏季结荚,秋季绿叶繁茂,冬季则会随着万千树木一样枯叶飘飘,因为其与别的花树不一样的生长顺序,价格高昂,普通人家无法栽种,卿家自然也没有。
进了头门,沿着中轴线上铺砖的甬道,绕过了映有犀牛的屏墙,几人就走入了到了第二道大门“仪门”。
同样的三开间,进深仅一架。此时的仪门是关闭的,小艺左右巡视了一遍,发现了仪门两侧开着的便门,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门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过了仪门,衙役便将他们领到了“宅门”,宅门后面就是县官们的住所,因此这些宅院称之为“后衙”。
上有屋顶,依旧是三开间,宅门的门扇上有一个转桶,却只有半个桶在门外,领路的衙役轻轻敲打了一下梆子,说道:“大人,凜先生到了。”
小艺看着外面那一半转桶慢慢的转了过去,听见一阵匆忙而规律的脚步声,声音并不大,像是在掂着脚尖走路,应该是役仆。
又过了一会,宅门开了,有一个尖嘴猴腮长相的人探出头来,他的头上带有裹巾,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挽在脑上,如此干净整洁。
普通人家的丫鬟,仆人根本比不了。
“先生请。”役仆弯腰,低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嗯。”凜北微微点头,大跨步进了宅门,小艺几人急忙跟上。
领路的衙役却没有跟过来,而是转身离开了,现在为他们带路的是开门的役仆。
他们穿过了上有屋顶的连廊,走动带来的微风吹起了挂着屋顶的米白色帷幔,它随着几人的步伐,悠悠的荡啊荡啊。
役仆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走的时候曾说:“又是找大人办事的,你懂的!”
小艺看见他的手指搓了搓,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她又看了看师父和路鹞,发现他们似乎也没懂。
其实凜北当然明白这役仆的意思,只不过他们的钱财早就用完了。只能装傻充愣。
役仆看出来他们在装,十分生气,可眼看着快到后衙了,也不好发作,只能继续带路。
穿过院子,五人来到了一朱红色的大门前,大门上还刻着精致的花纹,想必这便是县令大人的住处了。
役仆自然的低了低头,轻轻敲门,瘦弱的手指敲打在门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大人,凜先生到了。”役仆嗓音不大,却刚刚好让屋里听见。
“让他们进来。”跟刚才一样严肃的说话。里面一阵稀疏的脚步声,随着话音落地,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役仆听到指令后立刻开了门,跟之前一样迅速。
小艺悄悄的移动了位置,此时她站在最后面,跟着前面人的步伐,她慢慢向前走着,同时看着后衙屋里的陈设。
除了一些桌子椅子,也只有一些花瓶和字画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的布置比较简单。
“先生,请。”
县令似乎在这里等了一会,桌子上放了几盏茶,还在呼呼的冒着热气。
凜北端起茶杯,这种茶杯的触感很是舒服,可见制作的原料质量很好,上面的刻画也很漂亮,栩栩如生。
他轻轻咂了一口,一股浓厚的清香就跑进了嘴里,在舌头上滑啊滑啊,最后滑进了嗓音里。
“县令大人,不知你是有何事啊!”凜北放下了茶杯,神情冷淡,语言平和。
“先生说笑了,难道不是先生来找的我吗?”县令笑了起来,脸上挤出了皱纹,显的瞬间苍老了几岁。
“县令大人何苦绕弯子,若只是单纯的我来拜访,想必我是走不到这啊!”凜北的语气虽然平和,可是话里有话。
二人这是在语言交锋,看似和和气气,其实早以短兵相接。
“哈哈哈。看来凜先生是个爽快人,那我可直说了。不知凜先生对这瘟疫有什么看法?”县令大人的手指磨砂着茶杯,不时还轻轻敲打着桌面。
“鄙人略有拙见,这瘟疫,与我故人的手法很是相似。”凜北想起了启澈,觉得十有八九是他所为。
“那先生可有办法医治?”县令大人眼里闪烁着光芒,手指也停了下来。
“世事难料。”凜北很是无奈,这次的病太过凶猛,这里不是襄澧,这里很多药材都没有。
“那先生找我来因何事啊!”县令收起了刚刚的谦逊,此时他又变成了那个严肃的县令。
“我想了解了解烧城的计划。”凜北正在喝茶,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询问着。
“这个,恐怕不行,这是机密。怕是不能让先生知晓。”县令笑了笑,这笑容满面却不含善意。
“大人不知,我这人有一习惯,高兴了医术就好,不高兴什么也治不了。”凜北虽暂时没有办法,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来诓一下县令。
“哦,那先生真的是有趣啊,先生进来时看见了门口养的黄莺了吗?这黄莺飞不出,可我却会养着它,只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县令略略思考之后回答道。
“大人希望在下做什么?直说便可。”凜北听出了县令大人的意思,这城门不会打开,施粥不会停止,但是无论是他们还是百姓想要活下来,还需仰仗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