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北和路鹞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心里一阵后怕,这个时候,瘟疫传染肯定非常迅速。
他们快步上前,一边用手不停的拨动着人群,一边大喊:“乡亲们,瘟疫传染很快的,不要离的太近了!快点散开!”
人群依然推攘着,吵闹着,人与人之间没有留有一丝缝隙,不一会,路鹞和凜北就被挤了出来,满头大汗。
天气渐渐阴沉了下来,黑云压在衙门上方,似乎想将它催毁,一阵阵的大风刮过,混着肮脏的淤泥味与血腥味,慢慢的将所有人笼罩下来。
“路鹞,这样不行,饥饿已经占据了他们的意识,他们不会听我们的话的,当务之急还是进去找县令。”
凜北瞧了瞧阴沉沉的天,又看着闹哄哄的灾民们,他们早已不在乎瘟疫了,没有食物,三五天就会变成尸体,再加上今天县令的放火烧城的消息传出,这里,会是所有人逃出生天的唯一一条路。
只不过这条路上依然困难重重,荆棘遍布,但是任谁都不会想放弃唯一的希望。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虽不至将人完全淋个彻底的透,但这种刺骨的寒冷却敲打着人们的意志和理智。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啊!”路鹞看着不为所动的人群,这些人真是疯了,彻底疯了,是被饥饿逼疯的,也是这所谓爱民如子的县令大人逼疯的!
“路鹞,我们去侧面,翻墙进!”师父细细打量了一会衙门的外貌构造,很快想出了对策。
二人绕着衙门开始了转圈,哪里都是人,根本近不了衙门的墙。
墙上的泥土都被蹭掉了不少,细雨下过,墙也湿漉漉的。
它会不会被众人推倒谁也不知道,但是眼见着,衙门口的衙役们已经撑不住了,就在衙役们即将被冲开的那一刻,吱呀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深朱色衣服,上绣五蟒四爪,头戴起花金顶的庄重严肃的中年男子出来了,这,这是县令!
“都在这干什么!”县令低沉的声音不威自怒,眼睛像冰冷的利剑一样直击民众们的心灵。
一下子,除了雨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正在扣着前面人的脸的指甲慢慢的松了,正在扯着头发的手指也缓缓的放下了。
“县令大人,朝廷的赈灾粮为何迟迟没有下放,城门不打开为何要烧城,是要我们所有人在这里陪葬吗?!”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出来,他的头发一撮撮的耷拉在眼前,一点点的向下滴着水。
他的声音浑厚,丝毫不输给县令,他似乎在这群灾民里地位很高,身后不时有人在应和着。
“你有意见吗?朝廷的指令连我也只有执行的份,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要烧城,我走了吗!我问你们我是不是在这里陪着你们!你们在担心什么!”
县令再次发声,虽是疑问句,但是却是绝对的口吻,肯定的语气,声音里带着不容许任何人反驳的意味!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了,这一句我在陪你们似乎堵住了悠悠众口。
没过一会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嘈杂了起来,县令还在又如何,他有吃有喝,百姓却只能喝西北风!
“县令大人,烧城的事暂且不提,我们家中粮食可比不上衙门的粮库!恐怕这瘟疫还没害死我们,我们就被饿死了!”
魁梧的男人再次说话,背后拥护他的人可不少,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也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所在。
粮食根本无法支撑下去了,很多人都面黄肌瘦的,没有一丝血气。
“明天开始,衙门施粥!”县令的声音仍旧沉稳威严,带着一丝丝的勉强。
不过即使如此,百姓们也都很开心了,起码不会被饿死了。
不少人都自觉的离开了,他们只求一个温饱而已。雨下的更小了,啪,啪,雨水打在地上,也打在刚刚形成的小小水洼里,致使水洼表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衙门下的人,更少了,最后只剩下了,带头的男人,凜北,路鹞和小艺,以及栗子。
“你们怎么还不走!”衙役的声音带着自大与不屑,在他们眼里,所有人不过是蝼蚁,来这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
“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有事与县令大人商讨。”路鹞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小艺不爽,只是她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暗暗愤怒,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手。
啊,栗子的尖叫拉回了她的思想,看着栗子微红的小手,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蹲下身来,轻轻地吹了吹。
“就你,想见县令,你配吗?”衙役的声音装满了嘲讽,轻蔑的挑在眉毛,眼角也跟着上扬,露出了一大片的眼白。
“是,我是不配,但是你可知我身后之人是谁?”路鹞直了直背,像模像样的学着衙役的高傲。
“他又是何人?”衙役的口气稍微平和了一点,不在那么狂妄自大。
“他是我师父,襄澧最有名的凜大夫!”路鹞的脸又抬高了一点,用下巴对着衙役们。
“凜大夫?是凜荣老先生的亲戚吗?”衙役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又有些感到难以置信。
“凜荣先生是在下的爷爷。”凜北淡淡的开口,又慢慢的停下。
“你,你是凜北?”衙役的眼睛瞪大着,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整个鸡蛋。
“正是。”凜北微微一笑,刚刚的焦虑和狼狈都烟消云散了,此时的他像个王孙公子一样的骄傲。
“凜先生好,我这叫去通报。”
衙役的身子终于低了下来,身子整整折成了九十度,随后,慌忙的朝衙门里走去。
小艺此时才真正看了看衙门,只见头门前面有一个照壁,两侧有“八字墙”,门口放着一对龇牙咧嘴的石头狮子,这应是辟邪的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