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小艺停下了即将跨出门槛的小脚,缓缓的收了回来,整个人都显的无精打采。
这次事情如此麻烦,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在这破庙里等着。
这破庙到处都是废弃的稻草,房梁上垂下来梧帘都是残缺不全的,上面粘满了油污与灰尘,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人打理过
等着师父回来,等着瘟疫结束,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她一脸沮丧,慢慢回头,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眸子在看着自己。
哈,原来是路鹞,只见他薄唇微启,一张一合,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若你真的很闲,不如在这里拜拜佛,祈祷师父早日解决掉这个该死的瘟疫。”
小艺听出了路鹞的不满,其实也不用听,他的不满已经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这种像监狱一样的日子任谁也受不了。
最为关键的是食物和水严重缺乏!本来他们是有一点干粮的,只不过昨天遇见了太多骨瘦如柴的可怜小孩。
没忍住,全都送出去了,此时的小艺欲哭无泪,肚子咕咕的叫。
现在他们只能靠师父带点吃食回来,不然只能挨饿了,也不知道这个瘟疫究竟什么时候结束,莫不是要把他们全饿死在这?
想到这,小艺害怕的抖了抖,噗通一声跪在圆座上,双手合拢,心里念道:杂言碎语,望佛祖不要怪罪。
路鹞看着礼佛的小艺,心里诧异,她今日为何如此听话了,当真无聊透顶了吗?
他向她身旁走去,弯了弯腰,侧着头,看着小艺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些悸动,肉肉的小团子啊!真的很可爱啊!
只是一瞬的时间,路鹞立马反驳了自己,她怎么能是可爱呢?明明就是个小恶魔,一定是现在我都憋出幻觉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在小艺旁边的圆座也跪了下去。
日落西山,微风吹来了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刺鼻,跪拜着的小艺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小艺和路鹞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眸,可是师父低沉的面容和身上斑驳的血迹告诉他们,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眼神早已明白了。
哇,哇,哇,一阵粗劣嘶哑的乌鸦叫声传来,门外似乎还有落叶稀稀拉拉的掉落。
凜北将手里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尽管小艺和路鹞饥肠辘辘,可是他们也没有吃,现在他们的心思全在瘟疫身上了。
过了许久,屋里渐渐暗了下来,小艺点了油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痛苦的尖叫声,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扎着心。
师父日日早出晚归,小艺和路鹞只能天天跪在佛像前,祈求早一点解决瘟疫。
可是,瘟疫没解决,一个问题又出现了,那天师父只带回来一点点食物,外面的米面蔬果太过昂贵,他们已经买不起了,这点,还是师父与其他大夫一起吃饭时省下来的。
夜里外面的尖叫声越来越少,并不是因为得病的人少了,而是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尸体数目远远高于了活人数。
至于朝廷,明着说拨粮赈灾,实际却是到目前为止,乌里的粮价依然水涨船高,丝毫没有要下落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仅得病的人会死,不得病的也活不了多久了。
又过了几日,凜北出诊回来,刚刚走进庙门就急急忙忙的说:“小艺,路鹞快收拾行李,赶紧到城门口集合!”
“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小艺虽然没有听懂师父再说什么,但是依然开始动手收拾。
“这里的县令欺君罔上,上书说,所有的瘟疫已经消失!”师父这几天日日焦虑,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会更是差的不成样子了。
“消失了?没有消失啊!城里不是还有很多病人吗?”小艺很是疑惑,怎么师父越说她越糊涂了呢?
“县令要烧了整个乌里城!以除后患!”师父怒火中烧,手却没有停下,他也于小艺一起整理行囊。
“烧城!?这么多百姓怎么办?这么多病人又怎么办?”小艺的疑惑消散了,取代的是目瞪口呆。
路鹞听到这里,也大吃一惊,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到底是朝廷不作为还是下面官员中饱私囊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乌里城已然被抛弃了,所有人,包括他们都成了弃子。
“师父,等等,我们就这样走了,城中百姓怎么办?”小艺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里剩下的人还不少。
凜北怔了片刻后停下了手,他的脚如长在地上一样,再也移动不了了。
又是一片沉默,又是一阵哀嚎。
“走,我们去衙门找县令,劝他放弃这个计划。”凜北思考了一会,大步朝门口走去。
“救命啊!大人!”
“让我们进去。”
“赏口饭吧!”
“啊~”
“大人!”
一大片的灾民挤在衙门门口,这衙门地势很高,似巨人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群众。
衙门被围的水泄不通,几十个衙役拿着杀威棒将衙门牢牢护住,守住了最后一点干净的方寸之地。
只不过什么瘟疫,什么传染,对于这些灾民来说,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填饱肚子要紧。
小艺的目光转向另一边,在不远处的地下流在鲜红的血水,想是恶魔一样摄人心魂,它似乎在说:来啊,和他们一起去了吧!
横着的一具又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他们生前挣扎过,努力过,大部分的手与头都超向衙门,他们的手指血肉模糊,全都是残破的,有不少连指甲都半半截截。
“娘,你在哪?”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被人群挤了出来,她的眼睛盛满了哀求,大大的眼睛扑闪着,一个人显的很是凄凉。
“小妹妹,你没事吧!”小艺看着面前瘦小单薄的小女孩,轻轻拭去了她的眼泪,摸了摸幼儿的脑袋。
“呜呜呜,我找不到妈妈了!”小女孩的哭声渐渐放大,紧紧抓着小艺的衣角不松手。
“小妹妹,你叫什么啊!”
“我叫栗子,姐姐。”小女孩的眼睫毛还挂着泪水,一撮一撮的,抽抽搭搭的颤抖着。
“姐姐带栗子去找妈妈好不好啊?”小艺牵起了栗子的手,向河边走去,那里地势高,人少,方便栗子娘亲看到她。
“谢谢姐姐。”栗子任凭小艺领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