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雪,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见白茫茫的雪落了一地,仿佛洁白松软的奶油蛋糕。
苏珍一早就打发了织春来催林娇。
“五姑娘说了,让您早点过去。今天不在屋里吃,要效仿古人到后花园亭子里,一边赏雪一边吃火锅。”
苏珍自从在林娇这蹭过一顿火锅,简直惊为天人,现在恨不得顿顿火锅。
林娇穿了厚厚缎袄,又披上白毛貂衣,笑着道:“这才刚吃完早饭,你们家姑娘就是心急。”
“二娘子这样穿真好看。”织春伸手搀着林娇往外走,“我们姑娘也是为了感谢您与窦郎君的相助之情。”
顾妈妈在林娇另一边扶了,白薇半夏忙撑了把伞在她头上。
踏着皑皑白雪,一路到了后花园。
池塘里亦是覆盖了厚雪,几株松树挂满了冰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苏珍正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在切肉,笨拙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林娇在铺了蒲团的石凳上坐下,蹙了眉头道:“哎吆我的大小姐,您可别把手切了,顾妈妈,你帮她切肉吧。
苏珍挥挥手中的刀子,继续在肉上使劲,“谁都不许帮我,我今天就要亲自下厨。”
林娇裹紧了貂衣,呵呵手道:“就您这刀工,我怕是冻死了也吃不上饭。”
正说着,苏珍的另一个丫头知秋引了窦义过来。
林娇一见他来,乐呵呵道:“哎呀,这下有帮手了。”
窦义随手扔了两个锦盒给她俩,十分自然地从苏珍手里接过尖刀开始切肉。
苏珍美滋滋地打开锦盒,是一颗祖母绿宝石,色泽莹润,十分罕见,不由得偷偷瞥了窦义一眼。
林娇看着自己手里的宝石,忍不住开始感叹,“我跟窦郎君认识这么久,他都没送过我宝石,我这是沾了五妹妹的光啊。”
苏珍低头笑着,不说话。
窦义切好了肉,瞥她俩一眼,“不是冷嘛,还不赶紧吃。”
冰天雪地,知己好友。
今日的食料十分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炭烧的铜锅里是用胡椒做的麻辣锅底,涮肉吃最爽不过。
林娇吞下一口鸭肠,嘴里还呼呼冒着白气,“五妹妹蹭了我那么多顿饭,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见着回头饭了。”
“二嫂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苏珍在意中人面前吃的十分优雅,带骨头的不吃,因为吃相太粗鲁,只挑小块肉和菜叶子吃,一边吃一边捂嘴笑道:“那以后我天天请二嫂和窦郎君来吃饭。”
林娇又涮了几片羊肚,斜眼看着她道:“我看请我是假,请某人是真吧。”
苏珍跺跺脚,娇羞地喊了一声“二嫂!”
窦义夹着去了刺的鱼肉放到苏珍碟子里,不动声色给她解围,“我也帮某人赚了不少钱,某人也没请我吃过一顿饭。”
“哎吆,你俩这是要联手欺负我?”林娇放下筷子,擦擦嘴道:“我不能一个人吃狗粮,顾妈妈,去叫二郎来,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疼爱娘子的正确打开方式,他还差着远呢。”
顾妈妈知道她是开玩笑,上前给她换了个碟子道:“二郎被您打了一顿,这会怕是动弹不了呢。”
苏珍早听说了林娇带人去天策府捉人的事,咯咯笑道:“还没见过像二嫂这么粘人的娘子呢,外面人都说二嫂一会不见二哥哥就追到天策府去了。”
“我说你呢,你扯我作甚!”林娇脸色微红。
自从她把苏烈捉了回来,就在天策府一战成名,害得苏烈经常被人逮着问:“你家那个厉害的小娘子怎么没来?”
苏珍有人撑腰,又好不容易占了一回上风,接着道:“我听尉迟将军说,二哥哥就快超越魏征大人成为惧内的新典范了。”
“我才不是那等悍妇呢。”林娇的脸像个红苹果,急得顺手拿起苏珍手边的宝石锦盒作势要扔,“再胡说我就扔了你的宝贝。”
苏珍哪舍得心上人送自己的东西,连忙伸手去抢。
两个女人饭也不吃了,抢做一团。
直到林娇不小心手一松,锦盒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跌落在了不远处的水井里。
“啊,我的宝石!”
苏珍惨叫一声,追了过去。
林娇也急了,跟着过去。
窦义推开围在水井旁的两个女人,“没事的,这井里结了冰,宝石丢不了,我下去取就是。”
水井看着黑黝黝的怪吓人,苏珍害怕地拉住他。
窦义拍拍她肩,让织春找了几条麻绳,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晃晃悠悠地下了井。
水井旁围了一大堆人,焦急地等待着。
窦义不过片刻功夫就爬了上来,宝石没拿到,却是眼神发直,面色青白。
苏珍也顾不得什么宝石了,忙拉他上来,“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窦义伸出冰冷的手指,指指井下,“里面有死人!”
此言一出,几个丫头吓得尖叫一声抱成一团。
苏珍颤抖着扑进窦义怀里。
林娇抚着心口,大着胆子往井里瞟了一眼,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转头吩咐半夏道:“快,去找二郎来。”
苏烈带着几个衙役匆忙赶来,从冻实的冰里找出一具尸体来。
是个女子,衣衫褴褛,形容消瘦。
有胆大的丫头瞟了几眼,颤声道:“好像是三房里的倚翠。”
林娇脚下一个踉跄,白薇赶紧扶住了她。
前些日子她还来求自己救她,怎么转眼就投了井?
这到底是自杀还是另有隐情?
听到风声的薛氏和苏婉也赶了来。
薛氏一来就抹眼泪。
“可怜的倚翠啊,她心气高的很,竟然妄想勾搭我的四郎,我不过斥责了她几句,谁知她竟然想不开自尽了。“苏婉也拿了帕子拭泪,“我一向待倚翠如亲姐妹,没想到她就这么去了,呜呜呜……”
她们娘俩这么一嚷嚷,似乎倚翠死因的前因后果就明白了。
苏烈让衙役们带了倚翠去验尸,看着林娇皱眉的样子以为她害怕,顺手牵了她回去。
可林娇觉得,这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