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埙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道:“是我哥哥受了伤?”桑三娘道:“张三他们也是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慌张跑到窗口,也不顾楼高,相继跳落,可到了楼下一看,受伤倒在雪地里的人竟是飞虎,飞虎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口里鲜血直流,不多时就咽气了。这时屋顶打斗的三人仍旧不休,张三站在楼下,就听到飞豹的怒骂声:‘唐铮,你快说,害死我师兄那人是谁,不然我跟你没完。’张三二人侧耳倾听,过了半晌,楼上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人身体滚在屋顶的声音,张三抬头看,就瞧见一个影子从屋顶摔落,张三任亮惊得慌张跳开,借着雪光一看,这次摔落的人是莫净言,嘴角出血,躺在地上哼唧。”
“这时屋顶的打斗声渐渐弱了,一个影子飞一般越过屋顶,向南奔去,可另一个影子则在那瞬间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张三二人本事低微,那时天色又暗,他们也分不清哪个是唐铮,哪个是飞豹。等到二人小心爬上屋顶,上面已经是一片空旷,二人吹燃火折子,用袖子笼着火光,在屋顶看了半天,发现屋顶竟然有五个人的脚印。”
“五个人的脚印?”唐埙大惊道:“怎么会有五个人的脚印?”桑三娘道:“张三他们也不知道另一个脚印是谁的,可转念回想适才飞豹的话,显然是有人躲在屋顶,助了唐铮一臂之力,杀了飞虎,唐铮才能安然打倒莫净言,逼走飞豹。可屋顶的人又会是谁,张三二人辗转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只有下了屋顶,再看莫净言时,莫净言已经断了气。张三二人害怕家里有死尸,官府追究,就连夜找了马车,把尸体运到城外埋了,跟着就回去客栈等唐铮,可一等又是十多天,唐铮才沉着脸回去,显见得闷闷不乐的样子。张三二人也不敢问他,只是每天小心侍候着,唐铮又在那里住了三四天,就辞别张三等人,回到关内。那之后,张三等人就没再见过唐铮。”
唐埙听了桑三娘的话,叹道:“我哥哥一定是到关外找什么人,没有找到,才会这么失望的。”桑三娘点头道:“多半是了,可你不知道你哥哥要找谁吗?”唐埙摇头道:“我从没听我爹说过,唐家有什么人在关外。”话说到这里,唐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残疾老人的模样,心里也起了疑问:“哥哥要找的人难道就是那个老人?我瞧那老人本事不弱,又自称能解我家的毒,可那老人倒地是谁呢,和我家又有什么关系?”
桑三娘瞧出样子出神,就问道:“你怎么了。”唐埙一愣,才回过神,勉强笑道:“没事,就是觉得身子有些麻。”原来唐埙身上伤重,只能侧身休息,刚才听桑三娘讲完唐铮的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半面身子被压得酸麻。桑三娘帮他翻了一个身,又帮他盖好被子,这时候屋子大门被推开,汤豹笑嘻嘻走了进来。
唐埙见汤豹笑得猥琐,知他心怀恶意,就没声好气问道:“你来做什么。”汤豹顿时拉下脸,道:“你个半死不活的川狗,还有心思管你汤爷爷。”说这话一脚就要踢过去。桑三娘见了,伸手去拦,怒道:“汤豹,你这是做什么?”
汤豹见桑三娘出手,又嘻嘻笑道:“怎么,三娘,舍不得他?你莫不是忘了我裴关裴兄弟。”桑三娘听后,脸涨得通红,又大怒道:“放你妈的狗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汤豹道:“三娘别急,我就是跟你说着玩的。”说这话,笑呵呵在屋子里乱转。
桑三娘见了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来者不善,可自己现在深陷囫囵,也不敢太过逞强,就抹开面子,问道:“那你过来做什么?”汤豹听后,忙不迭地转过身:“你肯好好和我说话了?”桑三娘笑道:“你若做事干干净净的,我何苦恼你。”汤豹讪笑道:“我又什么时候不干净了。”说着话,又嬉笑着伸手要摸桑三娘,被桑三娘抬手打开。汤豹干笑两声,走到唐埙身边,道:“三娘,你何苦不识我的好意。”
桑三娘道:“你的好意?我倒要听听汤师兄你的好意。”汤豹指着唐埙说道:“这小子是四川唐家的人,你可知道,我师父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唐家的人,这小子还敢孤身来关外,显见得是不把我师父放在眼里,你想我师父还能留他性命?”桑三娘低头看唐埙,唐埙一言不发,怒气冲冲看着汤豹。
桑三娘就笑着问道:“那我可不清楚了,你师父跟唐家的人能有什么仇,山高路远的,莫不是你师父年轻时候,被糖家人欺负过?”汤豹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师父好多事,我们都不知道。可这小子胆敢藏在屋顶,偷听我师父跟人讲话,你想这还不是死罪?三娘,不是我吓唬你,这小子是死定了,等我师父忙完现在的事,一定想法子宰了他。可你不一样啊,你不过是帮那个糟老头偷了一次东西,你们关东四鬼在关外虽不是什么名角,可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师父现在还不放你,多半是忘了,我想,只要我适当一提醒他,他肯定能想起来。”
汤豹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可是汤师兄近日心情不佳,没有些好处怕记不起给三娘提醒的事。师兄,我说得可对。”汤豹恨恨骂道:“他妈的,你来干啥。”唐埙顺着声音抬头看,是一个长相娇媚的女子,穿着一件花狐衣,笑嘻嘻站在门口,正低头打量着自己。唐埙见她目光妖娆,抓得心痒,不敢多看,只有低下头,这时又听见汤豹说道:“花狐,你他妈到底要干啥。”
花狐笑着向屋里走,唐埙低着头,看着一双绣花鞋由远及近,风中还带着胭脂香味。唐埙的心更痒。这时花狐开口道:“师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牢房又不是你家的,怎么你能来,我却来不得。”
汤豹冷笑道:“师妹这话可违心了,师兄我不过是好意问问罢了,你又何苦跟我怄气。”花狐又道:“那可是师妹我不领情了,这里还请师兄包涵。”说着话,弯腰道个金安。汤豹冷冷瞧着,也不说话。
花狐却不理他,径直走向桑三娘,边走边笑着说道:“桑姐姐,咱们也有两年没见了吧。”桑三娘亦笑道:“妹妹记性不赖,我估摸着也得两年多了。”花狐又说道:“那姐姐最近过得可好?”桑三娘道:“妹妹可别寒碜我了,我出的事你该知道。得罪了山西陆家,以后进关都是困难,哪个晓得回了东北,不小心又得罪了尊师,现在被关在这里,怕再也出不去了。”
唐埙侧身躺着,听着二人一问一答,言谈甚欢,心里不由得又犯了嘀咕:“听她们的话,桑姐姐好像和花狐认识,关系还不错,可若真是这样,姐姐那日在荒郊,怎么还提醒我该小心花狐。”他又想抬头看花狐,可侧着脸只能瞧见花狐雪白的下颚,唐埙不由得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