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王殿下是决心和太子决裂了？但就算是这样，太子还是太子，秦王还是秦王，没有什么改变，毕竟这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
李勣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已经知道李世民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这种情况都将被载入史册，沦为攻击李世民的铁证。
“太子的确是太子，秦王也的确是秦王，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机会去改变。比如——把太子给杀了，这样我不就能成为太子了吗？”
李世民的双眼忽然闪过了一丝阴狠，李勣听后失态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整个身体颤抖起来，不愿意相信秦王所说的每一句话。
“秦王殿下，快快把话收回去吧！这件事并不是像买一只烤鸭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要做不好，整个秦王府都得遭殃！
李勣只是一个粗人，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话，也没有见过秦王殿下你，不会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任何一个人，算是给秦王殿下的见面礼。”
李勣向李世民鞠了一躬，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但秦王却只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将掉在地上的茶杯捡了起来，重新倒上一杯茶，放在李勣的面前。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做的，你也要明白，但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让我没有办法不这么做了，我已经不得不反击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需要很多人的帮助。
李勣你是一等一的将军，也是我最需要的人才，如果你愿意帮助我，那么等我赢了，你将是整个朝廷最有权力和地位的那一批人，但如果你拒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自己选一个吧！”
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安地等待着李勣的回答。面前的男人思考了很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如流水般消逝，又如冰川般凝结于此刻。
“有些事情李勣还是不方便参与，毕竟我还是有家人的，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我想秦王殿下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不过虽然李勣我没有办法帮秦王殿下什么，但我还是希望秦王殿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并没有什么错，如果李勣我在那个位置，也一样会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李勣只是一个孤儿，没有什么牵挂的话，李勣很愿意帮秦王，但没有办法，我必须要考虑到我的家人，但想到秦王殿下你还有那么多帮手，我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李勣向李世民鞠了一躬，秦王终究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无论如何，他至少得到了一个答案。
“既然李将军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法改变你的心意。只是希望李将军不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还希望在做这事之前，没有人会知道。”
李世民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怒，李勣轻点头地鞠了一躬后，消失在了李世民的视线中。长孙无忌于是打开独间的门，坐在秦王的面前。
“接下来该怎么办？李靖和李勣都没有同意，那也就代表我们少了两个得力助手，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他们处理掉？”
长孙无忌摸了自己的脖子，可面前的秦王却只是摇了摇头，泛起一抹轻松的微笑，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
“李靖和李勣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说不会告诉其他人就不会告诉给其他人，而且他们也都支持我去做那件事，那么我也算是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我这么点事情，杀了两个对大唐来说独一无二的将军，那我肯定要成千古罪人，毕竟回纥，吐蕃，突厥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做错了一点点，整个大唐就会分崩离析。”
长孙无忌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般。这让秦王有些疑惑。看见自己战友的表情，长孙无忌笑了起来。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因为他们拒绝了你，所以选择去杀了他们灭口呢！不过如果你选择那么做，我也依然会让人去做好这件事，让你永绝后患。”
长孙无忌的话令李世民不敢再有任何笑容，他看着长孙无忌脸上微妙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似乎做出了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我怎么感觉要是我做了那个选择，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无忌，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地在想什么坏事儿，如果我做了那个选择，你就会那么做？”
李世民的话令长孙无忌哈哈大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礼仪的大笑从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李世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仿佛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说了，如果你想要杀了他们灭口的话，我肯定还是会照做的，但我会马上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陛下，让他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我就会投靠李建成，让他能够成功战胜你，当上皇帝。因为当你选择杀了那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世民了。
真正的李世民从来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灭口，更不可能杀了两个朝廷的肱股之臣，如果你杀了他们，就代表你已经和李建成，李元吉没有什么不同了。
即便你最后成为了皇帝，我们这一帮子人也是没有好下场的，毕竟功高震主，你会一直怀疑我们是不是在谋反，毕竟我们帮了你，就可以帮另外一个人。”
长孙无忌的话令李世民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前的决定原来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一生。而现在看来，他的的确确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不是没有想过把他们杀了灭口，只是在天下人和我自己一个人之间，我选择了天下人而已。其实如果李建成能力足够强的话，我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只是可惜他为人不端，能力不足，还要逼我到绝境。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要做那种事情，真的是人生在世，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啊！”
李世民笑了一声，李靖和李勣的拒绝并不会对计划产生决定性的影响。长孙无忌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并没有退却，反而越来越明显了。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多少人的拒绝就变得很困难，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至于李建成和李元吉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就看他们怎么对我了。”
李世民喝完最后一口茶，长孙无忌于是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各自沉默地思考着未来，直到马车抵达秦王府。
......
“突厥这一次又来进犯我大唐，前线的驿兵已经五百里加急送来情报，突厥已经屯兵河南，号称百万雄师，实际上加上老弱病残不过三十万之众。
现在他们已经突破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第一批五万人马已经围了乌城，但还没有进攻的迹象，我们必须要马上出兵。世民，这一次还是你执掌虎符吧，率领五十万人救援乌城，御敌于国外。”
李渊拿起了一边已经准备好的虎符，递向站在右边的李世民。而在此时，李建成却忽然站了出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皇帝看着他，忽然收回手中的虎符。
“父皇，突厥这一次并没有倾巢出动，和之前一样，只是为了拿走一些冬天他们急需的东西而已，围了乌城到现在也没有进攻，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再次低头。
突厥这一次不过出了至多十万兵力，让世民去有些小题大做了，我认为这一次让元吉去很合适，一来元吉也有随军出征的经验，曾经也打过胜仗。
二来也可以给元吉一次机会，让他知道该怎么样统帅军队，到了下一次突厥大举入侵的时候，我们三兄弟就可以轻松应对，不怕他们入侵了。”
李建成的建议得到李渊的认可，皇帝于是放开握着虎符的手，将之递给李元吉。李建成见状扬起一抹微笑，看向身边的李世民。
“太子说得没错，这一次元吉就做督军吧，执掌虎符，务必要大胜而归。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和天纪将军张瑾负责统帅这一次的救援部队，务必减少伤亡的同时，要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受命的三人同时向李渊作揖行礼，李世民看着发生的一切，两边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严肃并没有因为不用去统帅全军而松懈半分。
“儿臣督军实在是人生的第一次，害怕辜负了父皇和哥哥的信任，所以儿臣希望能够选择一些将军和军队一起出征，痛击突厥，保证能够大胜而归！”
李元吉的话令李世民忽然紧张起来，李渊笑了一声，并没有在意自己儿子的表情变化，示意让李元吉继续说下去。
“儿臣希望能够父皇让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和秦叔宝等秦王府的将军们一起随行，他们都和突厥有过正面交锋，经验充足，能够帮助儿臣一起战胜这一次的突厥军队！”
当李元吉说出蓄谋已久的人选后，李世民咬牙令自己冷静下来，本来微微颤抖的手忽然肉眼可见起来，由心而生的愤怒令他差些失去理智。
“这些人的确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世民你怎么说，愿不愿意让出这些人，让元吉能够旗开得胜？”
（改编自《资治通鉴·唐纪》与《新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