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掀开水壶顶盖,滋滋滋的发出声响。
胡硕提起水壶,热水从壶口流入他手中的玻璃杯里。
杯子里的水就像搀入了颜料,被染成深褐色。
热气从杯口飘到胡硕鼻前。
胡硕闭上眼,鼻子嗅了嗅,一脸满足。
上次闻到咖啡的味道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了。
那是新日报营业的第一天,主编拿着从上边要来的半瓶速溶咖啡,不舍地分给他们这些社员,虽然口感差了点,但还是让胡硕想起旧大陆的日子。
现在胡硕加入了均衡会,周恒对他还不错,这咖啡就是从周恒哪儿要来的。
胡硕是均衡会的宣传员。
桌上还摆着前几天周恒让他完成的宣传稿。
胡硕觉得很奇怪。
明明之前还让自己去搜集周恒丑闻的存续议会,一个月前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本来自己加入均衡会的时候,都做好了和存续议会不死不休的准备。
可没想到,存续议会竟然开始支持均衡会。
不仅在资源上大力供给,甚至愿意给周恒一定的权力来管理下城区。
这几天正在忙着写的稿子就是得放在公告栏上宣传均衡会的。
难不成,存续议会真的开始重视下城区了?
胡硕还没想清楚,屋外的嘈杂的声音就让他心烦起来。
虽然存续议会大力支持均衡会,但最近发放下来的任务是不是有点多?
没人知道原因,存续议会就让建起高墙。
这是个岛,建墙做什么?防风?
墙还必须得有二十米高。
整个下城区都被这些繁重的工作压得烦躁起来。
虽然存续议会给的工资不错,但不分白天夜晚的工作也让人难以承受。
夜里打着灯,在零下的寒风里挂在半空作业,光是想一想都忍不住打一个冷颤。
值得庆幸的是,胡硕也算在均衡会混了个一官半职,这种体力活轮不到他做。
胡硕想起前几天周恒来找他时脸上挂着的微笑。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张脸,似乎白得过分了。
那个表情倒是和经常跟在周恒屁股后边的徐缨很像。
对了,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徐缨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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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茉莉摆弄着手术台上的这个女孩。
说实话,她当初也吃了一惊。
一代神经外骨死了一千多人,只活下来三十多人。
现在的二代外骨系统虽然对比一代有了很大改进,但手术过程中风险仍然不会比一代低。
毕竟,这已经是直接更换了四肢。
可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拖着那样虚弱的身体,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挺过了手术。
柳茉莉完成手术的那一刻,简直都不敢相信心电图还有波动。
那个女孩的呼吸声已经细微到听不见了。
柳茉莉把护目镜移到额头上,她说:“调试好了,不过你还是不能剧烈运动,你十多年没有自己走过路,需要慢慢适应。”
想来也怪柳茉莉粗心,没考虑到改造者的身体情况,导致神经同步率出了差错。
女孩站起来后,朝柳茉莉鞠躬致谢:“麻烦你了,茉莉姐。”
柳茉莉点头示意后,女孩推开实验室的门。
她从女孩的头发上嗅到清香。
那是女孩让她帮忙做的。
毕竟看着这样清秀的女孩顶着大光头,谁都不忍心。
植发对于柳茉莉只是小菜一碟。
张顺一拥而上,急切地询问着女孩感觉怎么样。
女孩笑着,说自己只不过是摔了几跤,完全没事。
张顺朝柳茉莉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和女孩离开了实验室。
柳茉莉看着走远的女孩,心里躁动起来,这也许就是勇气?
她摸了摸指上的戒指。
脸上的笑容究竟代表了什么,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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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灯光很暗。
看不清两个人的面容。
“什么时候执行计划?”
“我们还在等。”
“好吧,抓紧时间吧,存续议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被提问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急。
“还没到时候。”
还坐着的那个人仍然规律地用食指敲打桌面,就像节拍器一样。
咚咚咚的敲打声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
“你可以走了爱德华,回去告诉你们会长,若不快点实施计划,那就都完了。”
爱德华没有生气,缓缓开口道:“会长的国家里有个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相信你也知道吧,毕竟你的国家也有豆腐。”
他把斗蓬上的帽子带好,遮住自己的面部。
开门出去的时候,他又转头对屋里的人说:“你别想命令我们,我们是合作关系,失败了,都得死。”
爱德华走出房后,重重摔门。
房顶吊着的白炽灯晃来晃去。
才看得清屋里人的面容,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读出什么信息,平静得可怕。
出了门的爱德华急匆匆穿过各个巷子,虽然内城区没来过几次,可他已经清楚记得进出上城区的路线。
心跳还是很快。
虽然事情都在按着周恒的计划执行着,可每次面对富江仁城,他总会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特别是那个令人讨厌的食指节奏,总是会打乱爱德华的思绪。
他觉得背后的衬衫已经沾湿了汗液。
自己可不是学表演专业的,能做成这样已经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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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瑟夫和乔纳森喝醉了酒。
两个人趴在朴素酒吧的吧台上。
他们干了一天的活。
从早晨八点干到晚上八点。
该死的存续议会,让他们整天腰酸背痛。
不远的酒桌旁,哈里森和本开心的喝着小酒唱着歌。
乔瑟夫睁眼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虽然不认识,可那身制服不会错的,可恶的督察军。
他攒了一个月的怒火,借着酒精发泄出来。
他将手边的酒瓶提在手中。
努力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摇摇晃晃,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哈里森身边。
哈里森和本斜过眼睛看着他。
两人却没太在意,一个醉汉,还是一个一等公民,实在不能入眼。
直到乔瑟夫举起酒瓶,正准备朝哈里森头上砸过去的时候,一股恶心感涌上心间,乔瑟夫吐了哈里森一身。
哈里森抄起桌旁的长枪,一枪托把乔瑟夫的鼻子砸歪了。
“贱民!你瞧瞧你干了什么!”
哈里森把枪口对准了躺在地上的乔瑟夫的脑袋,把保险打开。
本赶紧拉住哈里森,说:“你疯了?赶紧把保险关上!打他一顿就行了!”
然而本没有注意到,乔纳森在他的身后高高举起酒瓶,他看上去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