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什么是天生绝脉?”船夫见度一凡面色不太好,遂小心翼翼的问道。
度一凡闻言嘴角一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答曰:“哈哈,无事无事,天生绝脉乃是一种罕见的体质,偶然遇见难免惊愕!”
“那小人可要恭喜道长,收了此等罕见体质的佳徒,将来必为人中龙凤啊!”船夫连忙恭维道。
“哈哈,借您吉言了”度一凡嘴角一抽,假意拱手致谢道。
就在这时,江面之上忽然水波荡漾,大大小小的箩筐载着无数婴孩顺流而下,哇哇的哭声一时连成一片。
度一凡见到此情此景,惊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又不是莲花灯,怎么会有这么多”
船夫此时连忙解释道:“我也不再欺瞒道长,好叫道长知道,老爷之所以今日安排道长出发,便是让道长借机弥补未收成徒弟的遗憾!”
“道长可能不知,这场面每年此时必会发生,许多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将孩子用箩筐载着抛入江中,过往收徒的神仙老爷们多不食人间烟火,哪里见得这样的惨状!”
“这些孩子资质好的可入仙门,资质不好的也会有个好的去处,最差的便是为仙门服务一辈子,也好过在家活活饿死,许多多年后回来认亲的子弟,见到家中兄长姐妹的惨状,都要感谢父母当年的明智之举,这也是许多百姓纷纷效仿的原因,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看来我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竟不知世间还有这样的套路。”度一凡幽幽道。
“刚才我便想提醒道长,若您收的这个徒弟资质不好,便可抛入江中再换一个,反正这江中婴孩甚多,咱们先遇到自然选个资质好的,但道长既然选了一个资质罕有的,倒也不必多这一番手脚了。
度一凡闻言手一抖,真想就此将怀中婴孩抛入江中,再换一个捞上来。
到底脸面为重,何况还有天地为鉴,兴许真是天意的安排吧。
“道长,不为您这徒弟取个名字吗?取个道号也成?”
“呃……”度一凡闻言一阵沉思,道:“既然是江中漂流而来,便叫江流儿,道号金禅吧!”
“金禅这道号倒是新奇,只是江流儿的名字太普通,这江中飘过的孤儿,多被取名江流儿,这名字将来不好辨别不说,也容易尴尬,道长不如换个名字。”船夫劝说道。
度一凡却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江流儿这名字多顺嘴,怎么能更改呢?”
船夫见度一凡不听劝告,也不再多言,向度一凡怀中的婴儿投去怜悯的一瞥,便低头无声的划起船来,小心的避让开江中的婴孩儿。
如此相顾无言,匆匆过了七日,船在一条码头上停了下来,船夫言道:“道长,此处便是灌江口,您沿着大路向东行,大概月余便可回到花山国境内,小人便不相送了,拜过二郎神庙便要回程了。”
度一凡连忙好言相谢,又赠了些银两,与船夫谈笑了几句,便与之别过,向前方不远的小镇行去。
刚到镇口,怀中的江流儿便开始哇哇大哭,路过的镇民见了,都说这孩子一定是饿了。
幸好这镇子有一家熟人,度一凡烦请借来些羊奶,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度一凡就此也被耽搁在小镇上,因为前面尽是荒野,了无人烟,带着孩子根本无法上路。
就这样,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又是六年。
因为江流儿的缘故,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缘由,这几个月的路程,度一凡师徒二人竟走了整整六年。
一片崇山峻岭之中,青山妩媚,绿草如茵,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行走在郁郁葱葱的山路上,步履蹒跚。
江流儿先挺不住了,道:“师父,咱们歇歇吧!”
度一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点了点头,屁股先行占据了一块宽敞的大石。
江流儿撇了撇嘴,将背上沉重的行李放在路旁,这才走过来,挑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坐下。
见度一凡在石上打坐恢复体力,江流儿忍不住寂寞,遂道:“师父,您说人为什么要修炼呢?”
度一凡闻言从静坐中醒来,道:“因为人人都想得道成仙,长生不死。”
“既然是好事,修炼为什么那么苦呢?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么苦的一件事上,即使成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度一凡被问的哑口无言,许久才失笑道:“你知道修炼为什么会让你觉得苦吗?”
江流儿摇了摇头,道:“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因为修炼就和读书一样,是一件反人性的事,凡人都喜欢繁华热闹,但修仙偏偏要隐居山中,凡人都有口腹之欲,但修仙偏偏要辟谷,凡人都有七情六欲,但修仙偏偏要清心寡欲,所以修炼于你来说是一件很苦的事。”
江流儿点了点头,道:“师父,我明白了,难怪你总是不让我睡觉,督促我读书和修炼,还让我背这么重的行李,还给我吃那么苦的药,原来是你已经修炼的没有人性了。”
在度一凡的戒尺落下之前,江流儿已经窜了出去,临走之前顺手还背上了行李,度一凡作势也撵了出去。
师徒二人一路上打打闹闹,不一会儿便冲出了一道山口,眼前竟豁然开朗,屋舍林立,阡陌纵横。
江流儿一愣,脚步慢了些,被度一凡逮住,拎起来一顿猛揍。
忽然草木倒伏,猛地窜出一条恶犬,竟向师徒二人扑来,把师徒二人吓了一跳。
但恶犬来到两人身前,正要扑咬,却正好看到一个黑袋子传来一股怪味儿,低头一闻,一声呜咽转头就跑,好似闻到什么可怕的味道。
师徒二人愣在当场,江流儿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师父,你炼制的丹药连狗都不理,你居然逼我服了六年,到底是何居心?”
度一凡撇了撇嘴,道:“你可以不吃,反正这方子是你当年得了一场大病后,我从一位故人处求来的,反正你小小年纪,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流儿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挣脱度一凡的钳制,猛地将黑袋子抓起塞入怀中,道:“这世间繁华似锦,万里路我没行过黄金屋我没见过,颜如玉也还没有,死了就万事皆休了,我可不想死!”
说着便抢先向村落跑去,心想我江流儿已有好多日不食人间烟火,早就馋的不要不要的了,可不能让无良师父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