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僵持了好一会儿,有恪还剑入鞘,漠然地说:“继续,后来呢?我不信你没去悬崖下面检查。”
于辉揉揉脑袋,表情也很不好看,虽然还是笑着的,“后来?哪还有什么········”他把涌到嘴边的致气的话咽下去,说:“当时那种情况,在悬崖上面是一定是活不下来的,掉下去还有一些希望。”
“那个悬崖下面有树,树上有比较明显的抓握和劈砍的痕迹,再下面的树有被压过的痕迹。”
“嗯,然后?”
“我的人去下面查过了,只发现了带着血迹的衣服,和脚印。”
有恪沉默地听着,手指仿佛不经意的摩挲着剑鞘。
“嗯。介绍一下军中的情况。”
于辉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略过了刚才那个危险的话题,又像往常那样挑起了一抹轻挑的笑。
“军中?张副将是柳将军的亲信,胆大心细,值得信赖。徐副将对柳奕没有很信任,但是还算负责,如无意外不会背叛,剩下两个副将没有特别的地方,基本上不会怎么提到的。”
“你过来之后,就刚才的表现来看,和之前的样子有很大的变化。不过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怀疑。”
有恪凝眉思索,真的没有怀疑吗?
“剩下的事情遇到了我再告诉你。”然后于辉就大大咧咧地走出来营帐。
第二天,有恪从住处走出来,正对上徐副将那张被络腮胡遮住了一半儿的大脸。
“柳小将军,这么久没在军营里头呆着,要不要去演武场练练?”
有恪扬起眉毛,像是终于显示出来些少年意气似的,“走着!谁怕谁!”
徐副将眼睛眯了眯,“单挑?”
“单挑就单挑!”有恪开始活动着手腕儿和手指,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看上去有些蠢蠢欲动。
很快就到了演武场。
有恪跳上台子,向下面嚣张的勾一勾手,“谁第一个?”
徐副将麾下的一个壮汉跳上来,“小将军先和俺练练!”
然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个汉子就鼻青脸肿地下去了。
台下,柳奕的兵欢呼着为他们的将领喝彩,顺便向对面徐副将带的兵发出嘘声。隐隐约约还有嘲讽,类似你们的兵行不行啊,这么软蛋,还怎么上去打,把对面的气得脸色通红,不少人蠢蠢欲动。
有恪眼中的战意愈加高昂,高声叫到:“第二个!”
又一个人自动请缨跳上了台子,也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打下去了。
徐副将看的心里头有些着急,他原本是打算给柳奕一个下马威的,怎么能被柳奕吓住呢?他准备让自己的终极大将上场了!
徐副将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小队长跑上了台子。他也不炫技,就是那么踏踏实实地走上去,但是血气杀气直向有恪冲去。
有恪再怎么天赋高超,也终究不像她哥哥那样真正的上过战场。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杀气的他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手也开始发抖。
台上的小队长看到了这一个细节,在心底嗤笑,就这么一个软蛋,还用得着他上场?真的是大材小用了,徐副将军也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徐副将眼神一闪,以为真的吓住了这个看上去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将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确实看不惯柳将军离开后,柳小将军直接上位的样子,想把他赶下来。但是等到柳奕真的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又觉得恨铁不成钢,柳凛之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没种的继承人,在军营呆着这么久还没见过尸身血海?
有恪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的软弱尽数褪去,只剩下了高昂的战意和不服输的气势。
可惜的是,那个小队长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他轻敌了。
这一场打得着实有些难舍难分。两人相差不多,小队长所习都是一步一步从战场上练出来的杀人的功夫,技巧不足但是足够危险,而有恪则恰恰相反,他的功夫明显就是名家所教,精巧有余但是危险性不那么大,至少没有每招每式都冲着别人的死门。
台下的士兵们也不吵嚷了,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台上的战斗。
有恪只觉得每一次出招回招都是在死亡线上跳芭蕾舞,稍微不注意就会让死神吻上自己的脖颈。他眼前处处是拳风,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额头上的汗也一滴一滴的凝结,落下。
他的眼睛开始花了,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儿,他知道自己剩下的体力不多了,要是不速战速决,很有可能要输。
他努力屏住呼吸,定睛去看拳路,破绽!但是敌人的拳头也到了眼前,如果不回挡,很有可能要受一下狠的。
没有时间了,他顾不上思考那么多,凭着直觉向破绽直接出拳。
K!O!
对方被打出去了!
台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如浪涛一般席卷了整个演武场,无论是谁麾下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为这一场精彩的对决奉上自己的敬意。
大家都有眼睛,看得出来这一战有多凶险,但是最后,在他们眼里,柳奕赢了,这就是板上定钉的事实,毋庸置疑,无可反驳。
就连他之前发白的脸色和略微有些发抖的手都被看成了示敌以弱。
有恪在台上高举起双手,享受着胜利的欢呼。但是没人知道,他现在眼前都是黑的,体力透支严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疲倦,急切地告诉他他现在需要休息。还在作痛的五脏六腑也通知他刚才他没挡住的那一下有多狠。
但是他不能休息。他不能在人前显示出来弱势。本来父亲离开后,就有很大一部分兵士不信任他,如果在不能展示出足够的实力,他不足以服众,军队也会因为无法迅速决出一个领导者而乱起来。在这个当口,一旦乱起来,几乎就是被给军队和身后的建业百姓判处了必死的结局。
“不能乱。”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乱。”
那个最后被打飞的小队长一瘸一拐地走回台子上,用拳头打了一下有恪的肩膀,欣赏地说:“俺以为你小子是个不禁打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啊,最后那一招你怎么看出来的?!好@#¥厉害!”
“下次还约啊,跟你打架真痛快!”
有恪扬起一抹笑,和他对了对拳头,面上显不出来丝毫难受的样子。
“痛快!下次还来!”
张副将脸色有些凝重,看着这一幕。只是有恪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到这一点了。
之后的欢呼庆祝,他就记不很清楚了,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