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当天,百姓街全天开放,大臣们的家眷和嘉房的姑娘们打扮着花枝招展,因为若是哪家的公子爷瞧上嘉房里任意一位姑娘都可以带走,许多姑娘家趁着这天勾引一位公子爷好出宫去。
傍晚时分,百姓街上点亮盏盏灯笼,年轻的男女带上面具,也包括朱正兴。
朱正兴穿着大紫的袍子,在这热闹的大街上一点也不显眼,徐公公在给他换衣时,就把能代表他皇帝身份的物件通通取下。但也有些人为了得到皇帝的青睐,特地打听皇帝穿着什么衣服。为以防万一,朱正兴将袍子做了好几件相似的给其他皇家子弟穿,以免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果不其然,穿着紫袍的人身边总围着很多姑娘。
朱正兴身边偶尔也会围着几个姑娘,但朱正兴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板给那些人说有的没的大道理,让他人觉得面前这位能说会道的公子爷并不是皇帝。
华果儿身着古蓝暗纹上衣、白纱冰蝶裙,她一个人站在江边,把身边人都遣走,齐氏想陪陪她也被拒绝。
四周似乎十分热闹,也十分冷清。
“阿黎……”
身后的声音让华果儿打了一个寒颤,是南菏的声音。华果儿现在已没有缠缠绕绕的思念,单纯被吓了一跳。
南菏打听过今天华果儿的穿着,才能这么快找到她。
“南乐师,我不是阿黎。”
“不,你是阿黎。”二人站开有个安全距离,“阿黎,今日上元节,若你要与我出宫……”
“我不出宫!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出宫!”华果儿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南菏就在后面跟着,“北欢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她?还要……还要强迫我与你出宫?南菏,不要用你的不快乐来证实我也不快乐!”
“你留在宫里还能做什么?余雯雯已经死了,叔母也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留着。”
“你不要总纠结我还能不能做什么好不好?我就只会做你以为的那几件事吗?我是华果儿,不是你熟悉的北欢黎!”
南菏的声音渐渐带着点哭腔:“我还没变呀,我还是爱你的,好爱好爱你,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南菏,拜托,谁会留在原地等你呀?我有更多的事要做,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挡着我做事。”
“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
华果儿跑起来,身上的压襟、耳上的耳环咣咣的响,南菏就在后面追,场面十分滑稽。百姓街上虽然人很多,但还是有些空处可以跑。
他两人的行为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大家都在猜测带着面具奔跑的这两位是谁。
当然,也引起朱正兴的注意。
朱正兴看着那抹白色长裙在人群中飞舞,耳边仿佛传来一个声音:“皇上,民女替你去前面看看。”
妙君……
朱正兴也跑着去追那两个,正巧华果儿和南菏跑来的方向是朱正兴待着的方向。华果儿跑过来撞进一个怀里,她不知道是谁就挣扎着。
“妙君,别动,是我。”
华果儿又打了一个寒颤,缓缓喊道:“皇上……”
这与记忆里的声音无法重叠,让朱正兴瞬间惊醒。朱正兴取下怀中人儿的面具,那是一双不忍的眼神,也是一张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脸。
朱正兴把华果儿推在地上,慌张地取下自己的面具,痛苦地捧着自己的头:“这……”
阿桃(皇帝侍卫)从暗处飞出,扶着朱正兴。南菏正好赶到,跪下说:“微臣见过皇上。”
瞬间整个百姓街的人都跪拜说:“见过吾皇。”
“阿桃,带朕回去,让他们好好玩吧。”朱正兴轻声说道。
阿桃(皇帝侍卫)没有回话,默默带朱正兴回去。
朱正兴走后,百姓街的人熙熙攘攘,有些人见皇帝走了就无心玩乐,还有些人见皇帝走了更加卖力寻找接手人。
阿桃(皇帝侍卫)把朱正兴带回留室中,室内很安静,朱正兴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他掀开帘子,坐在地上观赏着帘子后一套月牙白的女装。
“院外是谁嘈杂?”窗外传来一两声,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扰乱了一丝安逸。
“几位姑娘见皇上您走了,跟来在院外当痴情种呢,哪知还有其他人,便想把其他人撵走。”
“记住是哪房的,找个机会,要不散了,要不散了吧!”
阿桃(皇帝侍卫)行礼退下,不会儿又进来,问道:“北乐阁华姑娘不在院外,和皖文公公二人在稍远处看着,要一同散了吗?”
朱正兴闭眼思索,北乐阁三字他脑海里构出华果儿唯唯诺诺的样子,却始终想不起这人姓什么名什么。
妙君?
不对,这世上只有一个妙君?
北乐妙君?不对不对,妙君姓……姓马……对对对……姓马……
咦?妙君长什么样子?
他似乎也忘了。
“把她叫进来吧!”
一群宫人将围在院外的人遣散,阿桃(皇帝侍卫)一人悄无声息地待在华果儿和皖文身后。
华果儿见众人散去,问:“皇上今儿是不舒服吗?”
“皇上召你去无恙院,想必身体无恙?”阿桃(皇帝侍卫)开口,把本要回话的皖文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你什么时候待这了,吓死我了。”皖文惊呼道。
华果儿回头也吓了一跳,黑夜看不清是谁,但看他一身黑,便知道他是桃精。
“皇上召我?”
阿桃(皇帝侍卫)点点头,他们进入无恙院以后,只有华果儿一人上了留室的二楼。
华果儿上楼后,最先入眼的是一套金丝楠刻着各种花兽的圆桌,上面摆着镶嵌着波斯进贡的蓝宝石的玉雕龙顶茶壶,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一坛坛酒;往左看是一张书桌,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很明显是从来没有用过,在往里面看是皇帝的床,这床大气中带有点低调,垂下的帘帐挡住了床的整体,让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往右看便是坐在地上的朱正兴,他正托着腮看着面前这套女衣。
那是一件很仙的衣服。
“你来了?这套衣服好看吧?”朱正兴没等华果儿回答,“这衣服是最瘦的蚕吐丝,丝越细,织成的衣服越薄如蝉翼。上面有银丝交织,如月光般照射,你说这银丝得有多细才能与蚕丝相配让这衣物不显突兀?你拿去后面试试吧。”
“嗯?”华果儿一时未反应。
“怎么?要朕帮你换衣?”
“不用,不用。”
华果儿想把衣服从架子上取下,又想起衣服这么娇贵,怕把它碰坏。朱正兴看出华果儿的犹豫,道:“一件衣服而已。”
华果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取下到架子后面的屏风处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