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又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之前的藏娇房又住进了新人,取名为江上苑,里面的姑娘名唤江靖媛,据说是江皋的堂妹。华果儿没有见过她,但听薯儿说,这江靖媛长得极像若欣的侍女镜穗。
华果儿并不在乎什么人住了进来,只听着有一位名唤润竹的县君已经入宫,还就住在嘉房内的一处院内,离无恙院特别近。
华果儿问皖文:“皇上再怎么荒诞,也不可能像唐帝在位时对自己的儿媳妇们一样,对自己的侄女下手吧!”
皖文说道:“小姐你想什么呢?润竹县君虽与皇上相差无几,但毕竟是一同长大的玩伴。皇上做事是极其荒谬,但也不至于荒谬至极呀!”
“这县君是什么人?”华果儿问道。
“润竹县君是明王之后,只是后来明王一脉只剩她一人,便把她交由容王府抚养。后来被太后接入宫,与还是太子的皇上玩耍。”润竹县君初次入宫时,皖文已经进宫当宫人,他对这些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前几年,乱党们都在撺掇皇上让凤归公主远嫁和亲,咱皇上是谁呀,肯定是不许的,说我大徽泱泱大国,还需要让本就地位低下的女子去外受辱吗?”
华果儿不明白:“地牢那些……”
“哎,就说你们这些人不懂皇上。那些女人若不惹点事,怎么会让皇上生气?这是其次,首次是——”皖文把声音压低,“奴才怀疑,皇上犯有隐疾,有不育之症……可皇帝若是不育一事被传出去,这江山现在就得拱手相让。不如把这事让自己压下来,便让外人以为是他自己不想要子嗣。”
“定是有人造谣,皇上怎么可能不育,大徽的气数未尽,皇上肯定会诞下子嗣。”
华果儿不相信,皖文也没告诉她,她每次被皇帝宠幸后喝的汤药其实是会让女人不孕的。
“对的,奴才也觉得是有人造谣,皇上鸿福齐天,肯定有大把的人看不惯他要到他于死命,居然下这种恶咒。”皖文应声。
对于别人不相信的事,也没必要那么执着去争,不如顺着别人的想法去讲好了。
除夕已至,朱正兴和润竹县君回宫与张太后一同用膳。
华果儿与齐氏母女团聚也算吃了个团圆饭,华果儿还特地遣走薯儿和皖文。
“阿娘,你尝尝这个,孩儿让皖文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会做汝阳菜的宫人,你快尝尝。”华果儿给齐氏夹菜,“现在在京中的,除了我俩,就还有丁姨娘了吧!”
丁氏是华果儿父亲的小妾,原是齐氏的陪嫁丫头。齐氏听见这个名字,她放慢手中的动作,说道:“丁氏已经死了。”
华果儿错愕地停顿下来,齐氏继续说:“我们三人不同时间进入徽京,后来我被钱大人接回府,还一直在打听丁氏的消息。丁氏本就不是一个安份的人,进入教坊司后还一直想攀上高枝。她自然没有教坊司中其他年轻姑娘受欢迎,莽撞的她得罪了人,在教坊司里被活活打死了。我还写信寄去江城木家打听了阿爵的状况,阿爵知道北家出事后,病情恶化无法控制,也……没了……”
阿爵,全名北瑜爵,是华果儿的庶妹,也是丁氏与北家老爷的女儿。
“阿娘……新年了,别说这些话题……”华果儿打断齐氏的话,眼中噙着泪,“至少我们挺过来了,我相信阿爹和阿弟也会回来的,我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流放各地的人都挺多,流放至北疆的人也不少,我在徽京的人脉比不过在汝阳时,也不好让钱府的人时时帮我找人,现在也不知道你阿爹和阿弟怎么样,在北疆冷不冷,能不能吃饱……”
窗外传来一两声炮响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一会儿传来薯儿嫌弃的声音:“皖文,你做的是什么烟花炮仗?”
“这就照着书上的做,怎么没动静呢?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多吃点巴豆,放几个屁都比它响。”皖文也很疑惑。
齐氏苦笑道:“咱们这种日子也挺不错,对吗?我今早点还在外面看见阿菏,他站在外面徘徊。”
“南,南菏?”华果儿懵了,之前南菏为若欣伴奏,还有一番借口来北乐阁门前看看,现如今只能在院外等待。
“阿娘知道,女子要守贞操,纵使你再百般喜欢南菏,如今你却成为皇帝的女人,便不要负了皇帝。”齐氏劝道,“宫中秘事也听闻不少,你可不必为求得一条生路,把自己轻贱了,落得和丁氏一样的下场。”
“阿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南菏了。”
“这便是好了,皇帝是有些浑,但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你可不要一边牵着皇帝,一边牵着南菏,害了三个人。”
“阿娘的教诲,孩儿记住了。”
齐氏又说:“阿黎,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一定要记得你是北家的女儿,是世家的长女,不可与平常女子一般妄自菲薄、视己轻贱。”
“孩儿记心上了。”
窗外又传出烟花声,明显不是皖文做的那几个哑炮,是不远处的宫里传出来的。
齐氏看着瞬间绽放又转瞬即逝的烟花,说道:“北家出事后,皇上撤了世家进献一事,把宫中所需要的一切东西交由礼部负责,往后就没有世家进献一说了。”
“其他世家会恨我们吗?”
“不会,世家能靠进献赚钱,但同样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琢磨、选择出最好的东西,还要从各地运过去。以前皇城在金陵,距离还算近,路上开销较少;如今皇城在徽京,太远了。”齐氏说道,“各家子弟不想长途跋涉进献,特别是世家之主,一来一回,这一生都尽在路上了。而且世家的荣耀就在各自家族史上,谁也夺不走的,世家就是世家,不必入宫进献而已。”
“甚好。”
“薯儿之前提醒我,百姓街在上元日时开放,我已为你备好了衣服,你待会试试,不合身再修改。”齐氏叮嘱道,“据说上元日那天,大官们看中了嘉房中哪位姑娘都可以带走,你要是想出宫,可以和阿捷或者南菏就此出宫。”
“出宫?”窗外的烟花还没放完,“我既入了宫,就再也没想过出宫。而且就算出了宫,只有我俩这女辈,在这个世道又能怎么混下去?在林家?还是南家混日子?咱去别人家待一天是做客,待久了就是寄人篱下,不如待在宫里。”
“我听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