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在我家门前,有何贵干?”温峪将妻挡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门口堵着的一辆牛车和一旁站着的两人。
还未等谢涺答话,王琢就转过身来行礼,“琅琊王琢,见过温世兄、嫂嫂。”
温峪心中一惊,带着披着幂篱的妻子深还了一揖,“峪见过国公。”
王琢连忙上前扶起,“温世兄不认识小弟了吗?”
“不知国公何意?”温峪带着困惑看着王琢。
“子峰兄长,我是小瑜儿啊!当初先在修武县令任上逝世,是你将我和妹妹护送回洛阳的啊!”
温峪想了起来,随之放松大笑,“哈哈”,捶了捶王琢的肩,“原来是你小子,现在不错嘛,都成国公了!”
“侥幸而已,不值一提。”王琢谦逊道,“兄长叫我不器吧。”
“嘿,你这可就羞煞为兄了。”温峪故作不满,“你要是不值一提,我这怎么办。”
“兄长,言重了。”王琢揖手,“不介绍一下嫂嫂吗?”
“呀,瞧我这记性。”温峪连忙将妻子来出来,“阿茜,快来见过我不器贤弟,他家与我家可是通家之好,嗯,琢弟,你嫂嫂不是什么大族出身,李氏,字茹藘。”
李茜解下冪篱,再次行礼,“见过不器叔叔。”
王琢连忙还礼,“见过茹藘嫂嫂。”
温峪出声,“贤弟,你身后这位兄弟是?”
谢涺看见终于提到自己了,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子峰兄长、茹藘嫂嫂!小弟琅邪谢氏,单名涺,还未取字。”
“嗯,子峰兄长,这是我师弟。”
“见过涺弟。”温峪和李茜连忙还礼,“诶,你们怎么站在院外,未曾进去?”
“这~”王琢和谢涺面露苦笑。
李茜拉了拉温峪的衣角,温峪看着她,她用嘴型示意,“杰儿。”温峪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家那小子聪明、谨慎过头了。
连忙道歉,“琢弟、涺弟抱歉了,是我家小子不懂事,我一定收拾他!”上前拍门,语气不善,“温杰!快开门!”
“嘎吱”门被打开了,温杰藏在两个舅舅后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温峪一把拉了出来,作势欲打。
王琢赶紧拦住,“子峰兄长别怪贤侄,贤侄的做法是对的,也怪我们事先有些不对,没准备好相应的身份证明,才让贤侄误会。贤侄现在如此机警,将来必成大器!”
“哼!这次就暂且记下!”温峪对着出来的孩子们道,“还不快来,见过你王世叔、谢世叔?”
几个孩子齐声,“见过王世叔、谢世叔。”
温峪笑着和王琢介绍,“这是我两个内弟,李靖、李岷,这是我那不成器的长子,温杰,还有这个。”温峪弯腰将小沅儿抱了起来,语气宠溺,“我小女温沅。”
王琢从腰间荷包中掏出数枚形态各异的小动物型金锞子,要分发给几个孩子,孩子们迟疑的看着温峪。
“接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几个孩子高兴地接过,小声地在一旁比较讨论。
“好了琢弟、涺弟,我们进屋喝口茶吧”
“好。”
···
“子峰兄长为何隐居在此处啊?”王琢低头抿了口茶,跪坐着问到。
“嗨,不过是带着妻儿、内弟出来游历。结果没想到刘贼势大,阻断了交通,逼得我不得不携着部曲盘桓于此。”
“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啊?”王琢抬头目光带有深意地看着兄长,温峪顿时心中明了,对着侍奉在一旁的内弟、儿子道,“靖儿、岷儿、杰儿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王世叔有事要谈。”
“师弟你也出去吧。”
“是”“是”
待众人都出去了,温峪看着自己的琢弟,声音低沉,“你都知道了?”
“嗯,当年你的事虽被温家极力掩盖,但是司马世叔掌管天下风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星半点。”
温峪漫不经心发问,“他们怎么说我的?”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你不守孝悌,引诱亡父孀居继母薛氏,族中欲问罪于你,你带部曲反叛,打杀诸多子弟,还将告发自己的岳家灭门,然后不知所终。”
“薛姨怎么了?!!”温峪眼中泛着血丝,霍然起身。
王琢舔了舔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沉塘。”
“咔”“畜生!”温峪一脚踹断面前案几,发指眦裂跪在王琢面前,紧拽着他的衣袖,摇摇欲坠,“琢弟,这不是真的,是不是?他们这么好颜面,怎么会宣扬此事?”
“子峰兄长!冷静一下!”王琢看着脸色由红转白的兄长,心道不好,喝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先要保存己身才行!你要是出事,你的妻儿怎么办!”
温峪深吸一口气,脸色稍转红润,“琢弟你说,我撑得住!”
王琢看着气色仍不太好的温峪,有些迟疑,“兄长,要不还是改日再详谈吧!”
“不!”温峪拽着他衣袖强撑,“我今日就要知道!”
“兄长!”
“说!!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王琢有些担忧看着他,一字一顿,“你那小族叔在你去救援你岳家后,带人去你院子,想栽赃陷害,被薛姨阻拦,便带着奴仆欺辱薛姨和她侍女,薛姨不堪受辱,投缳自尽!她侍女被峤世兄救下,派人秘密送到我府上!温家为了掩饰这桩丑闻和将你除名,才放出这些的消息。”
“噗!”温峪脸色惨白,唇齿含血,“温浔!你欺人太甚!!”向王琢倒了过去。
王琢连忙抱住,紧掐他人中,“子峰兄!子峰兄!谢涺!”
谢涺推门而入,大惊,“大师兄,子峰兄长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你四师姐!”
“是!”
~
~
~
一个时辰后,王梓姌对着一旁表现得镇定的李茜,柔声安慰,“嫂嫂不必担心,我已经为子峰兄长施过针了,他休息一会,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不知家中可有纸笔,我现在为子峰兄长开几服药。”
“有的、有的。”李茜唤过一旁红着眼眶的弟弟,“靖弟,去替桂荏姊姊拿来纸笔。”
“是。”
“那我也去吧,顺道将药捡了。”
“那有劳桂荏妹妹了。”
“不必多礼。”
两人出去后。
“嫂嫂是我的错。”王琢愧疚地向李茜道歉,“我不该说出刺激子峰兄长的事。”
还未等李茜回话,小沅儿就冲上前来边踢打王琢边哭闹,“坏人,你还我阿爹!还我阿爹!”
温杰连忙将妹妹拉过来,揽在怀中,用暗含仇视的眼神偷瞥了他一眼,低声训斥妹妹,“沅儿,不得无礼。”小沅儿在哥哥怀里大哭起来。
李茜赶紧赔礼,加重语气,“叔叔,对不住了,沅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王琢听懂了嫂嫂的不满,暗叹一口,再行一礼,“嫂嫂,我和师弟去看看姌儿药方开好没,我去取药。”拉着谢涺出去了。
“岷弟、杰儿带沅儿出去散散心吧,哭久了对身体不好。”
“是,母亲(姊姊)”
待众人都出去后,李茜终于忍不住了,扑在榻边,轻握住丈夫的右手,躯体微颤,虽想嚎啕大哭,仍克制着自己,小声啜泣着,轻抚丈夫的面庞,“峪郎,你可不能有事啊!你答应过我的,等孩子们都长大了,要陪我去看看这山河的!你若醒来,我····”
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悲戚,双手枕在榻边,失声痛哭起来·
·····
院中
谢涺压低声音和王琢交谈,“大师兄,你和子峰兄长谈了什么,为何会这样?”
“唉!”王琢叹了口气,“是我失策了,我没想到他和薛姨虽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薛姨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
“喔。”
“兄长!”王梓姌拿着开好的药方出来了,“给,送去济世堂吧。”
王琢接过扫了一眼,“武清!”武清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院中,“吩咐药处的人,是我要的,拿最好的药材,还有多拿几株老参,从我份额里扣。”
“是。”武清领令,无声飘了出去。
“兄长,这是怎么一回事?”王梓姌也疑惑道,王琢正欲回答。
屋内传来一声饱含喜悦的惊呼,“峪郎,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