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延绵在官道,人人脸上带的喜悦。
一个十六、七岁的军官来到了王琢身畔。
王琢骑着马,和正在驾车的米叔闲聊,看见他了,“怎么样,杨隆?重回故里的感觉如何?”
杨隆苦笑了一下,“何谈故里?我弘农杨氏满族,就只剩下我和不知道的寥寥几人。我从小都没回过这。”
“诶,话不能这么说。”王琢摇了摇头,“你家祖宅毕竟在这,要不我给你升个大官,来个荣归故里?”
“别,别。”杨隆吓得赶紧推辞,“二师兄和您可教导过我们,少年营只论能力,不问出身。我作为少年营的军侯,可得以身作则!我可不想被军法处置。”
“哈哈。”王琢看着杨隆的苦瓜脸,和米叔打趣,“看来我们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嘛,对了,你有什么事?”
杨隆声音低沉:“将军,兄弟们都找齐了,在后面。”
王琢敛起了笑容:“带我去看看吧。”
···
太阳正位于头顶,盖着白布的牛车车队,缓缓行到了华阴城下,城外道路两旁矗立着两列表情严肃的年轻士兵。
人墙后面径渭分明地分为了四处,衣衫褴褛的流民、先前迁过来的衣着稍微整洁的移民、还有就是氐羌族人、以及华阴本地人和城墙上和城门内也挤满了百姓,却鸦雀无声。
一骑亮银白袍将军驻马于城楼之下,车队停了。
“今天,我们将送走两百五十七位兄弟。”
士兵们同步复述着将军的话。
“他们不过十六、七岁,正是不应知道愁苦的年华,但,为了这黎民百姓,他们却血洒疆场···”
···
在将士们的话回荡在空气中时,华阴本地人前面一个被强壮的父亲紧紧抱着的小女孩,拉了拉父亲的衣领,“阿爷,这些大哥哥们为什么盖着白布啊?他们是不是睡着了?”
父亲迟疑了一下,“对,他们为了保护我们,和坏胡虏战斗,太累了,所以要休息一下。”小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手,“阿爷,那他们是不是你给我讲的故事,和霍去病大将军一样的大英雄啊?”父亲正欲回答,忽然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父女小声讨论时,白袍将军仍在奋力嘶吼。
“他们作为少年郎都尚且如此。而你们呢?你们的血性、勇气在哪里?你们难道还想像羊群一样任人宰割吗?我希望,无论你是黔首奴隶,还是高门大姓,无论是汉家子弟,还是塞外胡人,只要今天在这的,都能以平等地身份加入我们,为你的父母妻儿,为这残破天下出一份力!”
看着除了和少年营一起迁过来的长安百姓,其余众人皆是麻木的面庞,王琢心中暗叹,又不得不提了一口气
“凡参军者,奖五十亩永业田,身终不还!”
人群开始有些声响,王琢环视了一圈,
“赏粟米二十石,月领一石!”
四周开始嗡嗡作响,王琢手一挥。
众将士齐声,“肃静!”
又恢复了宁静。
“若有战死者,抚恤百石,每月一石不变!”
人群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喧闹不堪,王琢再度挥手,还未等将士出声,便安静了下来。
“仅限五千人,收满为止!”
话音刚落,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声。
近处,一个明显是周围人头领的壮汉发声道:“你是谁?有何资格能保证你说的话?”
周围人鼓噪:“就是!就是!”
王琢再度抬手,手中持有一把金灿灿的钺,“吾乃弘农郡公兼抚军大将军!假黄钺,都督江北诸州一切事务!”周围士兵一齐半跪
壮汉周围的人低声和他商量,“兄长,你见识广,这是真的吗?我们要不要跪?”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军那些年最大的官,只见过郡守,假黄钺、假节只听说过没见过。”壮汉迟疑,复而又出声道,“你年纪这么小,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王琢转过身来看着壮汉,正欲开口说话,只见城内一队人马疾驰而出,驻马在他身前,翻身下马,顿首行大礼道,“下官(末将)恭迎上使!拜见国公!”
王琢连忙下马,扶起几人,“几位快快请起。”他扭头对壮汉笑了笑,“这下能证明了吧?”
壮汉连忙带头顿首,他身后人群也有样学,挨个跪了下来,“恭迎上使,拜见国公!”
“诸位免礼,望诸位思虑清楚,三日之后,还是在这个地方,我等着你们的答复!”
说完,王琢上马领着车队前往城外选好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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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华阴城,被征用的杨氏祖宅内,王琢、米叔一行人正在里散步。
“隆师弟,你们杨家不愧是世代三公啊!看看这祖宅多大啊!都有一小半县城大小了。”王琢笑着对匆匆过来的杨隆道。
“大师兄就别嘲笑我了,你们琅邪王氏也差不了多少!”杨隆不甘示弱,又补充道,“大家都到齐了,都在正堂等着。”
“你小子。”王琢笑着用手点了点他,“走吧,好久没见过诸位师弟了。”
一行人移步到了正堂。王琢刚一进门,一百来号人顿首,“拜见大师兄!米教习!三师兄!四师姐!”
“诸位师弟免礼。”王琢走上正位,米叔、葛泌、王梓姌、杨隆依次落座在一旁。
“诸位。”王琢开口,“我招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商讨今后我们的道路,我先抛砖引玉,提出几点!”
“第一点,变革军制,以少年营讲武堂成员为骨干、再从我和二师弟的三千部曲中抽一部分,组成近卫第一师,预计扩编至两万人,我任军长,米植任参谋长,下辖三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旅,和一个警卫团,具体任命、编制明天会发给大家。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坐在左侧第一排的首位的男子举手示意。
“五师弟你说。”
“大师兄,我们讲武堂拢共一千人,加上师兄今天预计招揽流民五千人,离两万人差的还是有些多啊。”
“嗯。”王琢点了点头,“是有点多,不过我已和蒲洪谈妥,他将率六千氐、羌青壮加入我们,还有虽然,我说只要五千现役,但可以多收些预备役,具体情况到时候随机应变!”
“明白了。”
“好,如果没有问题了,下一点,施政堂和济世堂的安排···”
···
建兴四年九月廿三亥时。华阴杨氏祖宅一处书房内,兄妹二人正在奋笔疾书。
“哥,你说三天后招得到两万人吗?”
“肯定行的。”王琢顿了顿笔,“对于流民来说,粮食就是命,更别提我给了这么高的待遇。”
“可是要是他们不信任我们怎么办?”
王琢停下笔,伸了个懒腰,“小呆瓜,知道今天对我发问的是明鉴堂暗部的人吗?”
“啊?”王梓姌十分惊讶,“那不是流民吗?”
“开始我也以为是。”王琢想起什么似的,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我扭头与他对视时,他对我打出一套手印,我就知道了,所以,今明两天施政堂和明鉴堂的人,会配合着将人劝过来的。”
“哈哈,哥,邺哥哥厉害不?”王梓姌向哥哥炫耀着,“他不过几年就积攒下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厉害个屁!”王琢黑着脸,“要是他真的厉害,还会被打成这个熊样?我看他是情报工作做多了,不知道正面实力的重要性!要是他把经营明鉴堂的精力投入到,军队、民生、经济的建设,还会被围城?”
“哥哥,话不能这么说。”妹妹极力维护,“他过来时,年纪太小,掌不了大权,只能发展暗地里的实力,说不定还有什么苦衷呢?”
“呵,我看他还是当初理科没学好。”王琢不以为然,瘪瘪嘴,“要知道,高中化学可是教过如何制造黑火药甚至硝酸甘油的,你说他要是会做,还会被打得这么惨?而且,蒸汽机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也没能弄个出来。”
“诶,他上大学后又不像你学的工科。”妹妹有点生气了,“再说了蒸汽机是要橡胶的!他从哪弄橡胶?”
“谁说蒸汽机要用橡胶?”王琢有些好笑的看着妹妹,“橡胶在发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耐高温,而蒸汽机在这期间早就运用上了,你以为那种古老的蒸汽火车为什么还有一个大水箱?那是为了好补充泄露的水的!”
“啊?是这样啊?”王梓姌有些傻眼,“我以为这东西对密封要求很高呢。”
“唉”,多读些书,自然就知道了。”王琢看了妹妹一眼,摇了摇头,“算了,这样也好,就不用太担心他在投降后的,还会像历史上那样第二年刘聪就杀了他。”
“哥,你怎么知道?”王梓姌不解。
“刚才,散会后,武清和我讲了些他的谋划,好了,不说了,该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会。”
“哦,对了,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王琢白了她一眼,“你白痴吗?就算提到你了,也是另一个你,与你有什么关系?”
“也是哦。”王梓姌挠了挠头,“诶,哥,别走啊,我还是想知道他提没提到我!”
“不知道!”王琢加快步伐。
“诶,等等我,你肯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