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叔,还剩下多少兄弟?”
米叔张了张口,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加上我带的,拢共二百又三人。”葛泌看了看王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将军别怪米叔,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王琢闭上眼睛,“我没问罪的意思,兄弟们的尸骨收殓好了吗?”
“嗯,已经派小杨去收殓了。”
“那就好。不说伤心事了。”王琢翻了翻手中的兔子肉,“长源,你去了潼关,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恐怕不太好,将军你也知道,关中这两年收成不好,弘农本就不怎么产粮。”葛泌想了想,“加上宋先生又不得不抽调兵力勤王,有不少该收的粮食都未收上来。”
“你实话告诉我,华阴、潼关还有多少粮和多少兵力、人口以及你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葛泌吞吞吐吐道:“刘叔和我说,潼关、华阴加起来守军不过六千人,人口本地的加上先前迁过来的有十万户,估计在四十万人左右,可官仓储粮也只有十五万石左右。”
顿了顿,“这次我求来的五千援兵还是,将军和主上曾经搭救过的氐、羌族人借出了大部分,潼关以西的坞堡、县城一人未出,并且拒绝提供粮食和接纳流民,现在那三万流民都还在华阴城下没有安置,如果不找来粮食,加上民众自身藏粮恐怕只能坚持四个月了。”
王琢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人?我怎么不知?还有武备呢?”
“这是七月时二师兄收到渭北失陷后迁过来的,当时你还在渭北未归。嗯,一般兵器、皮甲也不缺,二师兄提前准备了的,只是没有重甲。”
王琢看了看愁眉苦脸的两人,“噗嗤。”笑出声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俩发愁。”
米叔眼睛一亮:“将军可是有办法了?”葛泌也两眼放光地盯着王琢。
“嗯。”王琢沉吟了一下,“去通知刘叔,从流民中挑选一万青壮,派一千他信得过的人手过来!”
“将军,现在华阴、潼关剩下的守军一部分是少年营出来的兄弟。还有就是鬼面军了”
“你说什么?”王琢大吃一惊,“那宋先生带的什么人去的长安?还有长安城现在守城的又是哪些?”
“他只带了五十少年营的弟兄,其他都是临时从城中和流民中抽出的年龄较大的男子和刘叔训练了两年的一千老兵。”葛泌迟疑了一下,“他还托刘叔给将军你和二师兄带话,说,无论是你俩谁到了,都不要再将少年营和鬼面军投入这次的战斗,他们是未来光复中原的希望。”
王琢久久无言,过了好一会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那现在实际掌有最大兵权的是谁?”
“蒲洪。”
王琢眯起了双眼,“那个氐族的护氐校尉?”
“对,就是他。”
“氐人进城了?”
“没有,刘叔不敢放他们入城,只敢让他们在城北十里处安营。”
“嗯。”王琢沉思了一下,“这样,你回去时和蒲洪说我有事和他相商,请他带心腹过来。”
“诺!”葛泌应下,却不挪步,眼睛直盯着王琢的手。
“你还愣在这干嘛?”王琢不解的看着他。
“噗嗤。”王梓姌笑出来声,将手中的烤兔递给了他,“给,长源师兄,路上吃。”
“谢谢师妹!”葛泌笑嘻嘻地接过烤兔,对王琢抱怨,“你看看小师妹多懂事,你这个当兄长的一点也比不上。”
王琢冷笑一声:“呵,我好像才是大师兄吧?你这烤兔不该孝敬、孝敬师兄?”
葛泌抱着烤兔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还传来他的声音,“你个莽夫!若不是打不过你,鬼才让你当大师兄!”
“你是欠收拾了吗?”王琢起身欲追,被妹妹拉住,她笑着劝道,“算了算了,葛师兄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让他填填肚子吧。”
“哼!”王琢摆着臭脸坐了下来,“米叔,给,你也吃点吧。”将手中烤兔递给了他。
米叔却扭过头问王梓姌,“姌儿吃了吗?你吃吧!”
王梓姌憋着笑,忍住不看哥哥越发黑的脸,柔声推辞,“米叔,你吃吧,我和兄长吃过了。”
“哦,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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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正忙碌地运输着粮食,脸上虽然带着菜色,但却掩不住心中的喜悦。而身穿黑色两档甲的年轻士兵们,则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
只不过,在有人运粮摔倒或车子被卡住动弹不得时,他们却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上前帮忙。
被甲士围起来的角落里,王琢正面带笑容和一名壮汉闲谈,米叔陪坐在一旁。
“来,蒲兄,尝一尝我的手艺。”王琢将烤好的兔子递给蒲洪。
蒲洪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接过,“国公大人可真是多才多艺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就连这庖厨小艺也如此出色。”
“不必如此做派。”王琢摆摆手,“我请你来,不过是感谢你念我旧日的情分,能出兵救我和我的弟兄们,请受我一拜”说罢,就准备行礼感谢
蒲洪连忙紧张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推辞:“不敢当,不敢当,这是下官应尽的义务,再说,国公对我族有大恩,怎能不报?只是不知国公召我来所为何事?蒲某任凭吩咐,刀山火海都去得!”
“不必乱想。”王琢连忙把他扶起来,“我找你来真的只是答谢。”
不由得蒲洪不胡思乱想。在葛泌去请他前,他就去打听这国公的事,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黄毛小儿,靠着和皇帝的情分才得了高位,报了皇帝以前的恩情就行了。
结果,当族人回禀他时,他被吓了一跳,这年轻国公靠区区五百人就将两千匈奴人近乎全歼,为了保护流民还硬生生和三千羯人鏖战了六七个时辰,后来他向潼关的守将套话,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鬼面军主帅。
而这潼关、华阴的六千守军还都是他的旧部,最关键是他还杀戮果断,为了平息乱子士族说杀就杀,前些日子自己仗着人多势众,想要进驻华阴、潼关,结果被拒绝,还放了两句狠话。若是他想,恐怕轻松就灭了自己。本来以为他是受制于粮草不够,所以才请自己过来商量借粮,自己都想好了咬咬牙借出去大半,可没想到这国公手里有这么多粮。
他心中十分绝望,跳出一个念头:“难道国公准备拿自己杀鸡儆猴?好震慑氐羌族?”
蒲洪闭着眼,额头冒出冷汗,身躯微微颤抖着。
王琢好笑的看着他,出声道:“蒲兄,可愿做个真正的护氐校尉?”
蒲洪睁开眼,愣住了,结结巴巴的道:“国~国公刚才说的是何意?”
王琢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可愿做个真的护氐校尉?”
“愿意,当然愿意!”蒲洪连声道,又有些迟疑,“可国公怎么做主?”
“你看,这是主上给我的旨意。”王琢递给他一块诏板。
蒲洪双手捧着仔细读着,才看了一部分立刻跪在地上,“卑职拜见大都督!”
“快快起来。”王琢伸手将他再次扶起,“哦?不用再看看其他几样东西?”
“不必了。”蒲洪坚决的说,“我相信大都督的为人!”
“那可愿做我属下?”
“卑职领命!”
“好!好!”王琢大赞,“我还有一事和你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