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我永远都是末哥哥的未亡人!”
“闺女啊,阳末已经去了,那岳家小子对你一直照顾有佳,如今提亲纳礼都以完成,你嫁过去不会辛苦的。”
“不可能,我不会嫁的,末哥哥与我的婚约是打娘胎里就定好的,怎可在末哥哥刚走就辜负他。”
“你如今再不愿意也必须嫁了,再如此任性,那往后的日子你要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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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廊
“珏儿,前几日说的阮咸可找出来了?”
“找出来了,已经擦拭好,随时可以用了。”
“今日应该到时辰了,拿来给我吧。”
“是”
秦夕娘摸了摸这把许久没弹的阮咸,微微调了调音,开始弹拨着。阮咸的音色穿过清乐廊的高墙砖瓦,像是熟路一样传到三条街外的萧似柔屋内。此刻的萧似柔拿着一包砒霜,眼神决绝固执,突然听到这奇异的音色,恍惚片刻。音色如流水,如呼唤,萧似柔不自知的放下手中的砒霜,起身寻这声音来源。
阮咸的声音在这城中好似形成一条音路,似柔跟着音路的方向不一会儿便来到清乐廊。珏儿打开小门,掀开帘子,请了似柔进去。
走进清乐廊,萧似柔看见一身墨蓝色着装的秦夕娘正弹奏着一把阮咸,乌黑的头发用一只银钗简单的挽起。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游走,按弄挑拨下使阮咸的音色层层涌出,曲调时而温暖,时而清幽。屋里有一股自己叫不上名称的香味,沉静的安抚着萧似柔的心境。一曲终了,珏儿接过秦夕娘手中的阮咸轻放了一旁,再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布好,请了萧似柔坐下。
等坐下后萧似柔才发觉自己来的唐突,有些失礼,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
“萧姑娘今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道,还知道你今日给自己准备了些东西。”
萧似柔大惊,看着面前静静喝茶的秦夕娘骇的说不出话。
“有人托付我救你。”
“什么人托付的?谁会知道我如此隐秘对的事情。”
秦夕娘抬眼看了萧似柔一眼“阳末”。
“姑娘可当心自己说的话,末哥哥不幸故去,如今魂归天际,如何跟姑娘托付。”听到秦夕娘说起阳末,萧似柔顿时觉得自己被戏弄,不免生气。
“萧姑娘若是不信也没有关系,只是阳末托付的是让你忘了他好好生活”
看秦夕娘说的一板一眼,萧似柔觉得不可置信。
“姑娘是否有着一些不寻常的本事,可以见到末哥哥?”
秦夕娘没有回答
“姑娘若是能见到末哥哥,能否行行好,让我也见见末哥哥”萧似柔的神色越发急切起来。
“不可以,不过你即将嫁人的事情,我可以出手帮你,也算是了阳末的遗愿,能让他早点轮回,不必再在这人世间徘徊。”
听到秦夕娘的话,萧似柔眼神黯淡了下来,但有强打起精神来问:“姑娘要如何帮我呢?我不愿意嫁给岳家,虽是对不住岳端霖对我的照顾,但我不愿辜负末哥哥。”
“你且回去好好等等吧,别急切,时辰到时,我回去找你的。”
闻言,萧似柔也就作罢。珏儿叫来马车,送萧似柔回了家。回到房中的萧似柔发现,原本被无意放在桌上的砒霜已经不知去向了。
等萧似柔离开后,秦夕娘走进内院,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束似隐似现的光芒,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放心吧,为了让你能安然的去投胎轮回,我会出手的。”然后便独自回屋休息去了。
阳末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一遍遍回忆着生前过往。
那年自己才三岁,还不能太懂大人们的话,祖父带着自己来到萧家,指着萧家少夫人圆圆的大肚子说这里住着自己未来的媳妇。
后来萧家少夫人真的就生出一个小丫头出来,此后这丫头总是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后来俩人都大了,有一次两家人都齐齐聚在一起,连萧家那位去到县丞家做姨娘的姑姑也回来了。两家人再次将两个小辈的亲事提起,带到萧似柔及笄便可以过门了。当时在门外偷听的萧似柔和阳末互相看了看,意外的没有胡闹,反倒是都红了红脸。
谁知好景不长,那天夜里自己因为收拾店铺里的东西收的太晚,回家路上遇到有劫匪正胁迫一位老人家,自己一时没顾得上与那些劫匪撕扯了起来,被期中一名劫匪的匕首戳中心脏。疼痛袭来的时候,阳末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着,之后便倒了下去。由于时辰太晚,劫匪们发现闯了大祸,一哄而散,那位老人家也身体不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导致他无法叫人帮助阳末。等到被人们发现时,阳末的魂魄已经蹲在尸首旁许久了。
变成魂魄后,自己只能在晚上偷偷出门,偷偷看着家里给自己办的丧礼,看着萧似柔与父母的声嘶力竭,看着萧家将似柔重新许人,看出萧似柔想要与他共生死的决心。
是清乐廊的掌柜的将他带到清乐廊里,问他为何不去投胎,为何还要在时间游离,并告诉他,在这样下去不是魂飞魄散就是变成孤魂野鬼无法再临人世。
阳末惊讶,清乐廊的清名享誉自己生前也听说过,却不知这乐坊掌柜竟通两道,阴间之事也可插手。便告诉了掌柜的自己对萧似柔的放心不下,请掌柜的出手救助。
秦掌柜算出今日似柔欲行之事,以阮咸琴声引来似柔,将事情告知。听到似柔在前厅里对自己的思念,阳末更是下定决心,要让似柔幸福。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萧家与岳家都在为成亲之事做准备,两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萧似柔在房里焦急的等待。终于到了成亲前一天,萧似柔对着镜子默默流泪,秦夕娘突然怀抱阮咸出现在背后,似柔惊喜的转过身。
“姑娘终于来了,我终于不用嫁了。”说着便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嫁衣。
“萧姑娘冷静一下,且先听我一曲吧。”
秦夕娘再次抚起手中阮咸,阮咸中有丝丝红色辰光透出,萧似柔被红光包围,却停下自己的动作。
随着曲音一声两声的漫出,萧似柔重新穿好嫁衣,戴上盖头,双眼仿佛失去了神采。不过盖着盖头,也没人看见。天光放明,岳家喜骄穿过街巷敲锣打鼓而来,街上萧似柔回了礼堂。而这一路上,萧似柔看见的,是阳末骑着马,胸带着红花来迎娶她,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时俩人还碰着了头,在大家的欢闹下送进了洞房。
阳末揭开似柔的盖头,俩人都涨红了脸,有喜婆送来合卺酒,俩人刚拿起酒杯,便听到屋外传来秦夕娘的阮咸声,似喜似欢,为一对新人送来的祝福。俩人在这欢愉声中喝下酒。
“夫妻对拜...”,一阵声音将萧似柔拉回神来,还在夫妻对拜呢,透过盖头,能隐隐约约看见对面那个有些紧张的身型。围观的人们一直不停有声音交谈:“岳家不愧是开钱庄的,这婚事的确是气派的。”“可不是嘛,萧家这两年生意也做大了,据说那在县丞家当姨娘的女儿都要提成贵妾了”“这一对新人看着就相配,郎才女貌的......”
此外,现场还有着一丝阮咸声,不过好似没有旁人听见一般,只有萧似柔觉得这阮咸声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
拜完堂,新人们被哄闹这进了洞房,萧似柔看着岳端霖局涩的揭开盖头,不禁笑出了声。听着还有旁人祝贺着自己新婚幸福,开心不由的涌上心头。
在不远的黑暗角落里,秦夕娘瞥了一眼快要消散的阳末说道:“你倒是狠心,让我抽了她对你全部的记忆。你们自小的深情就只有你一人记得,现在你要走了,竟然什么也不让她留下。”
“老板,我也是留下东西的。”
听了阳末的话,秦夕娘也不再多言,抬手将食指点在阳末眉心。左手拈指,口中默念经词,阳末的魂魄便消失了。而秦夕娘回到清乐廊,手中出现一团红色的光芒,轻轻一放,红光便进入了阮咸。秦夕娘拨了一下琴弦,仅仅一个音色,便仿佛让人感受到了青涩诚年轻的情感,是浓烈的,是甜蜜的,是悲苦的,是决绝的。
秦夕娘将红光掩了下去,轻声安抚着阮咸说:“这是你们的回忆,我会好好保存的。”
秦夕娘将阮咸抱在怀中弹奏着:
“若还与他相见时
道个真传示
不是不修书
不是无才思
绕清江买不得天祥纸......”
喜房中,岳端霖端上一杯温差给萧似柔解渴。
“咦?这是花茶?”
“是呢,我记得你不喜一般茶叶,就爱用花瓣泡茶。”
“你怎么记得这些,我不记得有与你说过的啊。”
“我也不知何时开始就记得了,我还记得你爱吃风满楼的盐鸭,街角巷子里王大婶家的炒栗子,喜欢偷偷去茶馆里听说书,还有一次你偷偷去听说书被你爹抓回去好生训了一顿呢......”
岳端霖轻轻不断说着,似柔的嘴角也一直噙着笑意。
——第三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