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刚刚推开门进来的崔硕,就听到这样一声怪模怪样的嚎叫声,不由得挠挠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宋以明,不明白睡个觉嚎什么?
难不成宋以明有着什么特殊癖好?
“明哥?明哥?”
崔硕摇了摇宋以明,宋以明却没有什么反应,仍旧在“啊呜啊呜“叫个不停。
崔硕见怎么摇都都摇不醒宋以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就跑出了宋以明家。
…………
宋以明还在遨游整个世界,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奇怪,低头去看,却看不到自己到底什么样,就连脚也看不到。
他身体的力量一直都很澎湃,让他飞行上一段就会忍不住大吼几声。
这几声大吼,宛如云端雷霆翻滚,振聋发聩!
宋以明在遨游,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尽他翱翔,尽他游乐!
“小子。”
一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呼唤,叫住了疯狂翱翔的宋以明。
宋以明回头去看,却不见人,左顾右盼一番也没有人。
宋以明想要说话,问问叫他之人在哪,可是一张嘴就变成了龙吟之声。
“戌辰年三月十八日生人,呵呵呵呵,辰年辰月辰日生,命格也属东方青龙,面相也为龙相,天选之人,天选之人啊!”
那声音再次缥缈传来,宋以明越听越耳熟,可就是不记得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了。
他想问,可是他现在无法说话,只能不停的在空中来回吼叫。
“小子,龙兴之地在蜀州安平郡………………………”
那声音还没说完,宋以明就感觉耳边如同响起了一声炸雷!
所有的一切开始消失,自己翱翔的能力和周围的一切事物开始破碎,那个声音也突然听不见了。
宋以明还想听清那声音到底想说什么,准备在这里破碎前去找那个声音的源头,可是耳边的炸雷声再次响起,激得宋以明打了个哆嗦。
…………
“怎会回事,怎么回事!打雷了吗,打雷了吗?”
宋以明从床上跳起来,左顾右盼的到处看,看了没一会,就注意到拿着铜锣朝自己呵呵傻笑的崔硕。
宋以明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床上,无奈的看着崔硕,言道:“我不是把你送回家了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是昨天啊明哥,你怕是睡糊涂了,我来你家找你,可是怎么叫你你都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如今都已经辰时,看你还在睡,嘴里还不停地啊呜啊呜的叫,我就想把你叫醒。
可是摇了你半天也反应,我就只好去把报时人的铜锣偷来,叫醒你了。”崔硕拿着铜锣又敲了两下,而后开始呵呵呵的傻笑。
宋以明挠了挠脑袋,脑子里还在刚刚的梦中来回游荡,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宋以明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想把脑袋里的一切甩出去,清醒一下脑子。
“明哥,你这是怎么了?”
崔硕见宋以明不停地甩脑袋,自己也甩了两下,不见有什么感觉,于是好奇的问宋以明。
宋以明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浮现自己翱翔天下,俯视苍生的画面,让宋以明烦躁不已。
能让人清醒最快的,莫过于水了,宋以明爬下床,拿着木盆出了草屋,在自家的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水,倒入木盆后,一头就扎入了水中。
果然,当脑袋插入水里的一刻,脑海里的一切瞬间就消失了,冰冷的井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彻底从梦中醒转过来。
崔硕站在宋以明身后,不解的看着宋以明一切动作,挠着小脑袋,不明所以。
…………
心烦的时候,玩乐最能消除自己的心烦事,所以宋以明拖着崔硕跑去落县城外摸鱼。
…………
“明哥明哥,岳明河那么宽,你说我俩要是掉下去了咋整?”崔硕一边去卷裤腿,一边问宋以明。
“谁跟你说去岳明河了。”
宋以明头都不回的回了一句。
“不如岳明河,那明哥,咋们去哪摸鱼?”崔硕放下准备卷裤腿的手,跟上宋以明的步伐,一边走一边问。
在崔硕看来,摸鱼,最好的地方就是岳明河,而且宋以明带的路,就是去岳明河的路。
“杨家坝子。”
宋以明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回了崔硕这么一句。
“杨家坝子?可是………”
崔硕低着头想了一会,挠了挠脑袋,可是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离宋以明已经有好长一段距离,原来,自己想杨家坝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崔硕小跑上去跟上宋以明,问宋以明:“杨家坝子好像没有河啊!”
宋以明回头瞧了瞧崔硕,一脸鄙视的道:“你知道个屁,谁说没有河的。”
“明明就没有,我娘去年还带着我去杨家坝子了,我明明没有看到河!”崔硕涨红了脸,争辩道。
“我懒得和你说,到了你就知道有没有河了。”宋以明说完,就不理会这个问题多得不像话的崔硕了,自顾自的向前走。
杨家坝子离落县并不远,差不多几里的路程,差不多过了岳明桥就是杨家坝子了。
宋以明和崔硕两个不大的小少年,就这样一路朝着杨家坝子靠近。
说实话,这条路虽说不远,可是地上坑坑洼洼,很是难走,更何况宋以明还是一个没有鞋穿的少年。
他走在这条路上,感觉地上坑坑洼洼很是硌脚,可是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走了。
本来他是有一双草鞋的,是崔硕的寡妇娘给他编织的,可是在过冬的时候,磨坏了,他自己又不会编,又不好意思麻烦刘寡妇,就只好,光着脚。
跨过岳明河,两个小少年就看到了前方不远的杨家坝子,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只有几家住户,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没有钱在落县安家,就只好在这岳明河边上,自己搭上屋子,就此安家。
因为这村子杨姓比较多,就取了个名字叫杨家村,不过落县人更喜欢叫这里杨家坝子,只是因为杨家村在河边。
因为杨家坝子靠近河边,而且落县又在南方,只要这里的村民不是太过懒惰,开垦几亩荒地,自给自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今年情况不大好,朝廷征收的粮食是越来越多,导致杨家坝子很多人因为缴纳粮税后,家中无食无粮,有的已经饿死在家中。
…………
村子不大,不过十几家住户,宋以明带着崔硕直接进了村子。
“明哥,你不是说去摸鱼嘛,怎么又进杨家坝子了?”崔硕扯了扯宋以明的衣袖,问道。
“你跟着就行了,你还怕你明哥把你卖了啊?”宋以明回头拍了拍崔硕的肩膀,然后转头继续行走。
到了一个院子前,宋以明停下了脚步,这个院子跟宋以明家中情况差不了多少,也是几间草屋,外面围了一圈篱笆。
白色的麻布挂在草屋的门口,崔硕一看到这个,就吓得去拉宋以明的衣袖。
很明显,这草屋里,死了人,才会把白色麻布挂在门上,宋以明不耐烦的推开崔硕的手,没好气的言语道:“我说你干嘛啊?”
“明哥,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这家人有人死了,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害怕。”崔硕被宋以明推开手后,还是不放弃,又去拉宋以明的衣袖。
看着崔硕眼睛里都快闪泪珠了,宋以明心里也是一软,摸了摸崔硕的头,小声对着崔硕说道:“里面有我的一个朋友,你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一趟,很快乐就出来。”
崔硕拉着宋以明的衣袖,不肯放开,却又不挪动脚步,很明显的自己不想进去,也不想让宋以明进去。
宋以明摇了摇头,使劲甩开崔硕的手,就径直的进了这个院子。
崔硕在后面都快哭了,看着宋以明径直进入了院子,自己又是跳脚,又是骂娘的,不过就是不肯向前踏上一步。
宋以明不理会后面跳着脚大骂的崔硕,现在的他已经来到了挂有白色麻布的草屋门前。
宋以明拍了拍身上破烂不堪的麻衣,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然后推开草屋的门,就这样走了进去。
草屋不大,里面就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还有一座灶台。
中间却是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身边是一个头戴白色麻布的小姑娘。
小姑娘就这样跪着,不说话,也不哭泣,就这样静静地跪着。
宋以明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酸,忍不住说了句:“这踏马什么世道啊。”
小姑娘很明显听到了这句话,身子只是动了动,而后,又继续跪着,没了动静。
宋以明走到尸体边上,给尸体扣了几个头,然后来到小姑娘跟前,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叶子,想哭就哭吧。”
名唤叶子的小姑娘似乎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叶子哭了很久,趴在宋以明的怀里,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
宋以明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拍着小姑娘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叶子的哭声渐渐地小了,宋以明的麻衣也湿透了,可他却不在乎,他轻轻地又拍了拍叶子的后背言道:“叶子,跟我走吧。”
叶子没有说话,仍然呜咽不止。
这个小姑娘叫叶子,全名杨叶,他跟地上的尸体是父女关系。
是三年前从屠州逃难过来的,在这杨家村搭了几间草屋就算安下了家。
三年来,杨叶的父亲在岳阳河的边上开垦了几亩荒地,日子虽说不是很好过,却也能够勉强维持。
宋以明是在落县集市上认识的杨叶,那时候杨叶是帮着父亲去集市上卖些粮秣换些钱财。当时痞子习性的宋以明调戏了这个和自己一样一身麻衣的小姑娘几句。
没曾想几句话就把小姑娘给弄哭了,让宋以明哄了好久,才让人家小姑娘停止哭声。
后来,宋以明就总是在集市上逛来逛去,就是想等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虽说穿的不好,甚至和自己一样,一身破烂麻衣,脚下也是快磨穿底的草鞋,但是这个小姑娘却十分受宋以明待见。
不是说杨叶生的有多好看,而是那份灵秀让宋以明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娶这个姑娘做自己老婆。
宋以明跟了杨叶几天,发现杨叶每次临出落县之时,都会去城南的鞋铺看一看,然后才会离开落县。
宋以明这个人多鸡贼啊?后来有一个多月没有去纠缠杨叶,而是跑去帮人家干苦力,赚了些银钱。
在鞋铺里买了一双鞋,送给了杨叶,这也成为二人成为朋友的契机。
今天过来的时候,宋以明并不知道杨叶的父亲已经死了,而是推开门看到尸体的一刻才知道的。
宋以明没有问,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就说了一句:“叶子,跟我走吧。”
杨叶的哭声渐渐地小了,就这样趴在宋以明的怀里,啜泣着,开了口:“明哥,你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吗?”
宋以明没有说话,他也知道,现在他说什么话,杨叶也不会理会。
果然,杨叶像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今天,落县来了一个官员,说让父亲缴纳赋税,父亲就去把早就存好的粮食给官员。
可是那个官员说不够!
父亲又去拿了出来,那个官员还说不够!
明哥,你知道,你知道他们要多少吗?”
说着说着,杨叶又哭了起来,宋以明轻轻地拍着杨叶的后背,默默地拍着杨叶的后背。
“四十石啊!四十石啊!”杨叶把头埋在宋以明的胸口,颤抖的言道。
宋以明听到“四十石”的时候,也是心里“腾!”的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四十石,就是杨叶一家一年的收成了啊!这些官员,居然开口就要人家一年的收成,这让杨叶一家吃什么?怎么活啊!
“父亲不肯,然后就有一个捕快,用刀子捅死了父亲,他们把我家里的粮食都给拿走了,还跟我说,是你父亲犯了大礼律!
明哥!明哥!我父亲没有犯法,没有犯法啊!”
杨叶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宋以明也是大喘着粗气,怒火中烧,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做响。
“你父亲没有犯法,是这些狗屁官员的错,是他们的错。”宋以明虽然很愤怒,但是还是压着心头的怒火,安慰杨叶。
“啊啊啊啊!”
杨叶再一次大声嚎哭起来,宋以明紧紧地抱住杨叶,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杨叶。
哭了很久很久,宋以明抱着杨叶的身子,好感觉手都酸了,杨叶这才止住哭声。
杨叶挣脱开宋以明的怀抱,看着宋以明,抽泣着问道:“明哥,我以后怎么办,我父亲死了,我不知道我以后怎么办…………”
“跟我走吧,我宋以明向天发誓,有我宋以明一碗汤,绝对会有你杨叶一碗肉!”宋以明举起一只手,指向天,发誓道。
杨叶看着宋以明,静静地看着,没有回答,只是抽泣着。
…………
宋以明,杨叶,崔硕三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在他们的前方就是一个小坟包,几个人扣了头,然后站起身,宋以明扶着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杨叶站起来。
崔硕揉着肩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嘴里还在嘟囔:“明明说好来摸鱼的,现在倒好,让我跟你背死人!骗子!”
说着说着越来越大声。
宋以明不理会嘟嘟囔囔的崔硕,而是扶着杨叶看着小坟包。
宋以明看着小坟包开口言道:“叔叔,我宋以明,您认识的,以前经常喜欢跑到您家来玩,叶子我带走了,她已经没有您了,会帮您好好照顾她的。
我宋以明向你保证,有我一份,绝对不会忘了她杨叶的一份,即便是饿死,我宋以明也会先死在叶子前面。”
说到这里,宋以明沉默了,而他心里却补了一句:“若真的到了饿死那天,我会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让她吃,不过叔叔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是我的肉的。”
几人在坟包前站了许久,这才返回了杨叶家中。
这里的有些东西,需要带走,宋以明和崔硕跟在杨叶身后,听她指挥,只要她说要拿走的,二人就把东西堆到一起,准备等会一起抬。
杨叶没多少东西,整理出来了几件麻衣,还有一双草鞋,像是刚刚编织好的。
杨叶拿着草鞋,到了宋以明跟前,言道:“明哥,你这样光着脚也不是个事,快把这个穿上吧。”
宋以明接过草鞋,打量了一下,感觉和自己的脚差不多大,不由得好奇问杨叶:“叶子,这是你编的?”
“嗯。”杨叶点点头,就转身继续整理东西去了。
带走的东西只有一口锅,还有杨叶的两件麻衣,仅此而已。
宋以明一手拎锅,一手扶着杨叶,脚上穿着杨叶亲手编织的草鞋,带着崔硕和杨叶回了落县。
崔硕一路上都很不满,因为他觉得宋以明骗他,明明说好去摸鱼,现在倒好,又是背死人,又是刨土的,还把一个女人领回家,真是的让人很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