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兄弟,我观你面相,顶有百会插骨,眼有重瞳,双手奇长,几似垂地,这头上窄下宽,额有红痣,想必你的胸前也有七颗红痣吧,呈七星状,你这命格不简单呐!”
一个老道士,拿着一个破符纸笑呵呵的对着一个路过之人如此这般说道。
那路过之人,嘴里吊着一个梨子,身着一身破烂麻衣,两脚空空,无鞋套于脚,这面相确如老道士所言,这百会穴上有头骨凸出一块,这整个脑袋是上窄下宽,宛如一个梯形脸,这额头有一点红痣,双手奇长,不过垂地确实夸张,过膝却是当真,要说这人,真是长相奇特,要说难看,却也不算难看,要言好瞧,却也是不大好瞧。
只见那路过之人,瞅了瞅四周,确定这老道士说的是自己,把嘴里的梨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而后拿在手里,蹲下身,痞里痞气的问那老道士:
“老骗子,你说小爷啊?”
那老道士,手拿破符箓,来回摇晃,另一只手捋着胡须,大笑曰:“自然是你。”
“我说你个老骗子,你这是嘲笑小爷长得怪?”那身着麻衣,长相奇特之人,说着,就把手里的梨子,砸向老道士,这奇长的手,就要去抓老道士的脖颈,欲要当街揍这老道士。
“唉唉唉!小兄弟,老道并非这个意思,并非这个意思。”
见这麻衣男子拽着自己的脖领子,拳头都要杵在自己的脸上了,老道士连忙摆手解释。
听到这老道士说没有说自己长得怪的意思,麻衣男子这才放开老道士,不过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老道士整理了一下道袍,尴尬的看着这个麻衣男子,再次开口言说道:“小兄弟,老道我是观你命格奇特,这才忍不住开口。”
“哦?小爷命格奇特?你说来听听,是如何奇特法?”麻衣男子看着老道士,想听听这个老道士要如何说自己命格如何奇特。
“呵呵呵呵,五文钱。”老道士捋须笑言,伸出自己的左手摊开手掌,摆了摆。
“哎哟,老骗子,五文钱!你特么怎么不去抢?”麻衣男子,听闻老骗子要五文钱,举着拳头又要去揍老道士。
“小兄弟,小兄弟!”老道士连忙后退,满脸的皱纹都要堆在一起了,生怕这个小少年给自己来上一拳。
“你个老骗子,小爷这是想听听你是要如何骗小爷,这才在这里和你周旋,你竟然还想要小爷五文钱,你个老瘪犊子,想钱想疯了吧!”
麻衣男子边说边向前靠,硕大的拳头朝着老道士就不要命的砸去。
说来也奇怪,这麻衣男子,不管怎么挥拳,都砸不中,这老道士,可老道士一脸慌张的样子,又不想是会武功的。
“我说小兄弟,老道不要钱还不行吗?不要钱!”
老道士一边躲着麻衣男子的拳头,一边慌忙开口言道。
听到不要钱,麻衣男子这才放下拳头,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嘴里还在嘟囔:“老瘪犊子,你早说不就好了吗,非跟小爷整这出。”
老道士傅了傅自己的胸口,似是想让气喘匀些。
看到老道士迟迟不说话,麻衣男子不耐烦的说道:“老骗子,你到底说不说,小心小爷揍你!”
“说说说!”
老道士摆手言道。
“小兄弟,你百会穴插骨,这叫龙骨,你头颅上窄下宽,双手过膝,眼有重瞳,此为龙相,你眉心一点红痣,老道想来,你这胸口有一倒着的七星排列的七点红痣,正正好好指着你的眉心,此为紫薇星列!如此多的奇态,老道看来,你必是紫薇下凡,帝王之相!”
老道士捋须微笑,这般言道。
麻衣男子笑了,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向老道士,不过奇怪的是,老道士又躲开了。
麻衣男子见抽不到老道士,也不强抽,满脸讥讽的看着老道士,指了指自己:“我?”
“龙骨?龙相?还帝王?”
老道士点头,捋须微笑。
“你这老道士,确实是骗人钱财之辈,我一街口痞子,你竟说我有帝王相,怎么,为了骗人,什么谎话都敢说?”麻衣男子勃然大怒,指着老道士呵斥起来。
老道士不为所动,依旧捋须微笑。
“老骗子!小爷今日看在你并未骗我钱财的份上,先放过你,来日若是还在这里望见你,必然抽你个满脸桃花开。哼!”
说完,麻衣男子转身离去,走的洒洒脱脱。
老道士捋须笑着看着麻衣男子离开,自言自语道:“身有七星痣,眉间一点紫薇痣,必是紫薇临凡,重瞳于眼千年未出之贤才,龙骨龙相天选之人,他日又是一代雄主啊,这天下百姓,算是有救了,有救了。”
…………
麻衣男人虽然离开了那老道士的算命摊位,不过嘴上还是不停地骂骂咧咧:“说什么小爷有帝王之相,胡扯呢吗这不是,小爷一生贫苦,连爹娘都没有,就小爷这样的还能干皇帝?”
说是这么说,可这麻衣男子还是忍不住扯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胸口那七颗如同倒转七星的红痣。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忍不住猜疑一句:“莫不是小爷真有那什么帝王面相?”
想到这里,麻衣男子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明哥,明哥!”
麻衣男子还在为老道士的话纠结的时候,呼唤声就传入了他的耳朵,麻衣男子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少年站在远处和他招手。
麻衣男子名唤宋以明,今年刚好十五岁,自小就是孤儿,没爹没娘,是在这落县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宋以明抛开脑中的关于老道士说的一切,跑向那个向自己招手的小少年。
“明哥,你怎么才来啊,月星楼的先生都要开讲了。”
小少年埋怨了宋以明两句,就拉着宋以明朝着一个酒楼跑去。
这个小少年,名唤崔硕,是城东刘寡妇的儿子,他们母子虽然过得艰难,可对宋以明确实很好,这也让这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成了绝好的朋友。
宋以明被崔硕拉着朝前走着,嘴里倒是解释了一句:“刚刚遇到一个老骗子,和他胡扯了两句。”
“什么骗子,别管这些啦,快来不及了。”说着,崔硕开始拉着宋以明跑了起来。
………………………
“礼朝,已经延续了四百多年,五十多位君主,当年太祖皇帝举兵,于乱世中挣得这礼朝天下,才有我礼朝如今的江山,在我大礼四百年里,不得不提的就是我礼明皇!
这礼明皇,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没错,就是为我礼朝打下万里山河,开创礼朝盛世繁荣的那位帝王。
随已过近三百年,可我礼明皇的雄风依然在我礼朝儿郎的心中,想当年,举世攻礼,周边国家都要打我礼朝,可如今来看,那些国家安在?
皆被礼明皇的无敌大军扫灭!
壮我大礼雄风!”
宋以明和崔硕,躲在酒楼的一个小角落里,听着外面高台之上,坐在书案前,唾沫纷飞的老秀才讲古。
“这有什么好听的,不都听过很多遍了嘛。”宋以明无奈的说了一句。
“明哥,我来都不是听那个什么礼明皇,你应该知道,我是为啥吧?”崔硕看着高台上涂抹横飞的老道士,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宋以明无奈,也看向高台之上。
说实话,宋以明也挺喜欢说书先生说这一段,可是天天来听,怎么样也会烦,不过既然崔硕喜欢听,那也只能跟着。
“说那礼明皇时期,我礼朝儿郎为何如此这般厉害?
当然是因为今日我们要说的这位主角!天策上将崔祥宏!”
“来了来了,明哥来了。”崔硕听到崔祥宏就激动得不行,摇晃着宋以明的手臂。
宋以明无奈的看了崔硕一眼,心里却是骂娘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啊!不就是和崔祥宏一个姓嘛!”
他知道崔硕,他来就是为了听几遍唯一一位天策上将崔祥宏的那些光辉事迹,他还总说自己是崔祥宏的后代,他家藏在那把天策上将崔祥宏的兵器——断临青梅枪,还有青梅枪法。
可宋以明去过他家无数次,都没有看见过,所以,宋以明认为,崔硕在吹牛。
而且,崔祥宏的后代现在还是礼朝的权贵,世袭的安国公,若是他崔硕是崔祥宏的后代,怎么可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说这崔祥宏,想必大家都知道,崔祥宏曾经带领我礼朝无敌雄狮,南征踏破召南国,传闻崔祥宏手里提着断临青梅枪,胯下白色千里驹,踏上他召南金殿,枪指召南皇帝大笑曰帝也?绑之!
如今想来,老夫仍是热血沸腾啊!
北征蒙南,东征丽国,西平西域,如此一生,崔祥宏一生无败迹!不愧是我礼朝名将第一人啊!”
宋以明就这样听着,他心里也在沸腾热血,不为其他,只为当年的礼朝有如此名将,只为当年的礼朝有雄霸天下的明主。
四百年礼朝,风云飘摇,三百年前的礼朝无敌于天下,傲世整个世间,可如今………
如今的天子,真是昏庸无能之徒,百姓疾苦,无粮可食,天子听闻,竟言“何不食肉糜?”
高堂之上的兖兖诸公,更是一群吸血之徒,竟无一人指责皇帝,仍是在皇帝说出此话后,哄堂大笑,还捧皇帝曰:“我主圣明,百姓愚昧,无食何不食肉糜!”
就因为这句话,饿死了不知多少人,而朝廷不闻不问。
无数人上山为匪,举旗反礼,自立山头。
惹得如今天下遍地的烽火,遍地的强盗。
三百年前礼明皇时期和如今的礼朝,真的是判若两国。
宋以明叹了气,自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莫不是真把那老骗子的话当真了?真觉得自己有什么帝王之相了?一个小流氓管人家国家大事干嘛。”
甩了甩头,宋以明把这些念想抛在脑后,继续看高台上的老秀才说书。
这个时候,老秀才已经说到了崔祥宏和礼明皇的妹妹的爱恨情仇,说这崔祥宏为了长公主拒绝当时的一大才女张姣,这张姣心灰意冷之下,与自己身为首府的父亲言说要嫁入皇宫,这才有了后来母仪天下的张皇后。
这说书的老秀才,是唾沫横飞,一会说那崔祥宏东征丽国,礼朝百万儿郎如何英勇,一会又说崔祥宏北征蒙南,这祁门关外哀鸿遍野,让无数礼朝人热心澎湃。
是左扯一段,右扯一段,没有一个主题,知识量讲述当时的礼朝如何辉煌,如何战无不胜。
就这样听着老秀才扯了半天,终于,到了下回分解,宋以明松了口气,拖着崔硕,猫着身,偷偷溜出了酒楼。
“这么样,明哥,我祖先厉不厉害?”崔硕仰着头,一脸骄傲的模样,这般问宋以明。
宋以明瞧了崔硕一眼,无奈的言道:“我说小硕子,你总说自己是崔祥宏的后代,还说你家里有崔祥宏的武器断临青梅枪和青梅枪法,我去过你家那么多次,都没见过,而且现在大兴城里人家崔家正宗的嫡系后代还在呢,你要是崔祥宏的后代怎么会在这呢?你应该在大兴城里做你的安国公啊。”
“呸!明哥你不知道,我娘说了,我才是崔祥宏的嫡系后代,京城里那些都不是,我家族谱里都写着呢,我娘还说了,大兴城里那些根本就不是崔祥宏的嫡系子孙,是崔祥宏他哥哥崔孟然的后代!”
崔硕一脸生气的跺着脚。
宋以明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禁问道:“你娘还说什么?”
“我娘还说,三百年前,崔孟然的子孙抢了我们的世袭的安国公,还把我们一家追杀出大兴城,逃出来的就我们老祖一人。”
崔硕一脸落寞的说道。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事?”宋以明问道。
“我娘不然我乱说。”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
“因为明哥你不相信我!”
宋以明一愣,停下脚步,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宋以明摸了摸崔硕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明哥以后都不会不相信你了。”
在崔硕心里,第一厉害的是崔祥宏,第二厉害的就是宋以明了,以前去偷包子,被人家发现了,两个小子被人家追着打,是宋以明用身子护住了小小的崔硕,没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那些人走后,宋以明还问自己“没事吧?”
那时候起,崔硕就觉得宋以明真的像是自己的哥哥一样。
他还记得,曾经被别的小孩欺负,是宋以明提着柴刀冲过来,把那些小孩吓跑的,那是看着宋以明提着刀子冲过来,像极了说书先生说的大将军!
他永远不会骗宋以明,因为宋以明就是他心里的哥哥,他也希望宋以明永远相信他。
“明哥,你知道吗?我看过那本青梅枪法,只是我不识字,看不懂。”崔硕挺着小身板,骄傲的说道,可是说着说着又哀伤的低下头。
“没事,等以后明哥发达了,一定给你请一个最好的先生,教你读书。”宋以明拍了拍崔硕小小的肩膀。
他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以后真的有了钱,很多很多钱,他一定要给这个自己的跟屁虫请一个这个世界最好的先生,教他识字,他也想一个小小的崔硕,以后成为一个会吟诗作赋的大才子。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说着话,走向城东,走回了自己的窝。
回来的路上,宋以明没有再看见那个骗人的老道士,看来自己的恐吓像是起了作用,那个老东西怕是以后都不敢骗人了。
把崔硕送回家,和刘寡妇扯了几句,宋以明也自己回了家。
他的家说是家,不过只是几个破草屋子,这几个屋子,还是城东的街坊领居在宋以明小时候给宋以明弄来的,不然,他宋以明现在还在露宿街头呢。
进了草屋,宋以明在大缸里搖了一些米,弄了一点稀粥,算是把饭给结局了。
天色也不早了,礼朝宵禁已经解除了百来年了,可是像他这种没爹没娘又没钱的穷小子,唯一能够度过漫漫黑夜的方法,就是睡觉。
爬上自己的床,宋以明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虽说只有一床草席,不过他也觉得这就是这世上最舒服的床。
闭上双眼,没一会宋以明就进入了梦乡。
…………
宋以明觉得自己像是在水里,因为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鲤鱼,一群群鲤鱼聚集在一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想说话,可是怎么也来不了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嘴巴缝上了一样。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跟着鲤鱼群来回游荡,等待什么降临一般。
突然!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门口有两个身穿金色甲胄,后披红披风随风而动,拿着长矛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两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在这个大门出现的一刹那,无数的鲤鱼都开始躁动起来,宋以明自己也不例外,他不受控制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游动,很兴奋的样子。
在前方离金色大门最近的鲤鱼已经开始跳跃,似乎是要跳过这个金色的大门,可是他们都失败了,没有一只鲤鱼跳过去,但是他们好像都不甘心,又到了鲤鱼群的尾端,似乎还要尝试。
无数的鲤鱼冲击跳跃,可没有任何一只越过金色大门!
很快就到了宋以明所在的队伍,前方已经空空荡荡,那些在他前面的鲤鱼们,都跑去了最后面,准备再次跳跃。
宋以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加速,不停的加速,直到觉得身边都开始模糊了,就感觉自己突然腾空跃起!
宋以明看到了下面无边无际的鲤鱼群,还有和自己一起跃起来的鲤鱼们!
有越得不高的鲤鱼开始再次掉入水里,宋以明就这样看着他们掉进水里,然后再次游到鲤鱼队伍的末尾。
当他以为自己也要掉下去的时候,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已经跃到金色大门前,身边站立的两个金甲神将还是那般威风凛凛的站着!
他看到自己的头已经穿过了金色大门,他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一些特殊的变化,脑袋似乎变大了。
当自己的腰穿过大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腰也变长了,整个身体穿过大门之时,宋以明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力量,无比强大的力量,他忍不住大吼一声!
这一声,似乎震动了整个天地,回音缭绕不绝!
就这样漂浮在空中,俯视整个大地,看着地上无数生灵,他看到了在大兴城穿着一身龙袍的天子,如今正在看着舞姬载歌载舞,面色猥琐!他也看到了大兴城外,无数的饥民被拦在大兴城外,有的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饥民们想要冲进大兴城,可是拿着长矛的兵卒,死死的拦住了这群可怜的饥民。
宋以明看得到整个世界,他此刻感觉自己就是神,俯视众生,傲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