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醒来的时候在小厨房后面的那个暗房里,躺在床上。以前萧长忆带她来过一次。
梁轻歌疼晕过去又疼醒来。
“唔......嗯......”梁轻歌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插着针,还被马车碾压过一样。
梁轻歌出口的声音沙哑刺耳,像鹅叫一般,或者鹅叫还会好听一点。
“说吧,小妹妹,有多十万火急的事,就这样跑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副鬼样子差点把我的守卫吓疯了”
说话的是萧长忆的表哥余枫之,梁轻歌之前有见过他,只是余枫之对她好像有敌意,她能感觉得到。
看到余枫之的时候梁轻歌的心凉了一截,原来萧长忆真的离开了,如果他还在青石镇,这个时候见到的一定是他。
“我...我...我想知道他好不好,我担心他”梁轻歌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余枫之开口。
余枫之的眼神闪了一下,深不见底,他在审视着梁轻歌“你担心他?”
梁轻歌能看得出来余枫之的眼神变得有些骇人。
“嗯,我做噩梦了,梦到他出事了”梁轻歌解释了一下,她想幻想和梦境大概是差不多的吧。
余枫之的脸色好了一些“你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不要再霍霍我家那小子,他太单纯了”。
“要不是他非让我留下了管你的破事,我早就飞他身边去了”余枫子继续发表着他对梁轻歌的不满意。
梁轻歌没有因为余枫之挤兑的话而感到尴尬,在她的耳朵里,只听进去萧长忆对她的关心,没有余枫之的不满。
“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梁轻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不知道余枫之会不会告诉她,但是她很想问。
余枫之撇了一眼躺在床上大多皮肤都翻着血肉的梁轻歌,勉为其难的告诉她“他回京都娶媳妇了”
“......”梁轻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偏过头去,一动不动,一滴滴眼泪串成线从眼角滑落,枕头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肉,火辣辣的。但是梁轻歌的心揪在一起,生疼,她感觉不到那些烫伤的存在。
她没有去判断余枫之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他心里有他,也许他离开至少会告诉她一下。
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在余枫之的一句难辨真假的话里崩溃。
梁轻歌还想挣扎一下,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是有什么误会“那他为何......为何要你帮我?”
梁轻歌问得有些没底气。
余枫之看了梁轻歌好一会儿,一言不发,也许是在思量什么。
在梁轻歌以为余枫之不会告诉她的时候,余枫之开口说话了,却不是告诉她为何萧长忆会对他好。
“不如我给你讲讲他吧,这些本来应该是他跟你说的,但是我想大概是不会有机会了”余枫之的脸色看不出来表情。
梁轻歌心里一沉,慢慢跌入谷底。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的生命里难得有美好,永远都是患得患失,失去了就是很难过,可能失去那就更难过了。
“他出生相府,在别人眼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看中,母亲疼爱”
“看起来他可以为所欲为,无所不能,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承受着什么”
“他小时候走丢了,在被找到的时候奄奄一息的躺在乞丐堆里,所有的小乞丐都被杀了,是一个路过的小姑娘替他挡了刀,那些人看到杀了不该杀的人,也以为他死了,就撤了”
“那个时候他还叫萧长忆,那次回去以后就改了名字,叫萧牧之”
梁轻歌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想法蠢蠢欲动,但是她选择沉默。
“他被找回去以后也是屡招暗杀,各种下毒意外,而这一切来自于那个在所有人眼里最爱他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过得多艰难,他父亲也不知道”
“在他查到那个帮了他的小姑娘时,他想报答,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登门那家人就一夜之间被灭门,从京都消失了”
“所有他喜欢的人和事物,所有对他有利的人和事物,只要是那个人能破坏的,都会不遗余力的去摧毁”
“所以他是不可能对别人好的,你也一样,如果他愿意靠近你,还愿意对你好,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当年的那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现在回来了,他会娶她而不是你”
“你永远也不可能进入他的世界,如果他把你放在心里,你就是那个别人会用来害死他的人”
余枫之一个人说着,说着他眼里的萧长忆。
梁轻歌的彻底凉了,但是她非常反感余枫之的自以为是。
“你凭什么以为他也这么想?”
余枫之讽刺的看了下梁轻歌,不屑回答。
余枫之叮嘱了一下,准备赶人“你的伤口我让大夫看过了,给你配了创伤药粉,你待会儿自己回去,这里都是男人,你皮肤都伤了,没有人照顾你,你留下来也不方便”。
不管余枫之说的是不是真的,梁轻歌记得萧长忆给她的温暖,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希望萧长忆有事。
“你回京都吧,越快越好,他有危险”梁轻歌眼泪一直在流,就是没哭一声。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余枫之虽然一脸嫌弃,还是过来扶她,梁轻歌避开他,又倒了回去。
全身心的疼痛都在告诉她,离开这里。
余枫之有些悻悻的收回手,小声自言自语“我说得又没错......他就是回去娶妻了,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呀”
只是余枫之不知道的是他只说对了一半。
费了好大的劲,梁轻歌从床上爬下来,脚着地后身体的疼痛才好了些。
梁轻歌没有拿药,推开门就走了出去,余枫之跟上去,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守门的士兵看到余枫之点头,就给梁轻歌开了门,梁轻歌几乎是拖着身子在走。
梁轻歌刚走,余枫子就火急火燎的进了山水画后的暗墙通道。
刚到广场余枫之就吹了暗哨,十二个人快速集结,列队,整齐的列在余枫之面前。
“七,你留下,暗中负责梁轻歌的安全,不死就行,镇上梁占临家老二”
“十二,你留下,监督平时的训练和任务。”
“其他人10人,准备一下,都跟我回京,半柱香后出发”
“是”没有第二个声音,所有人领命行动。
梁轻歌回到家里,院门还敞开着,正屋里的灯也还亮着,她还以为别人都睡了。
看到梁轻歌进屋,许九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梁占临脸色也有些愠怒。
梁漫云躺在平时梁占临躺的软榻上,全身都裹着纱布,纱布上好些地方都滲着血水,整个人只留了鼻孔和嘴巴在出气。
梁漫云一直哼哼唧唧的,梁漫舞和梁漫漫都围在软榻前哄着她,给她呼呼。
看得梁轻歌都觉得更疼了。
梁占临从里屋搬了另外一张软榻出来,放在梁漫云的软榻旁边。
许九有些粗鲁的扯着梁轻歌过去,把她弄到软榻上躺下来,一直骂骂咧咧的。
梁占临出去把门关上,梁漫舞抱来一大坨纱布,许九开始剪梁轻歌的衣服。
梁轻歌想许九肯定是怕她毁容了,嫁不出去,待在家里浪费粮食。
也许许九是真心的,但是习惯告诉她,许九就是不安好心,可是她不在乎了。
梁轻歌被裹成了梁漫云那样,两个人并排躺着,梁漫云一直哼哼,梁轻歌一声不吭。
梁轻歌心里也不慌乱了,因为她知道他走了,回去娶妻了。
只是心疼,就是不会麻木,她想也许这样也好,不用再去学校,不用再看到哪些到处都是他的影子的地方。
每天许九都会喂梁漫云喝粥,梁漫漫笨手笨脚的得喂梁轻歌,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呼呼不疼。
梁轻歌就那样想着想着又难过了,想着想着又释怀了,反正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不过是让她自己陷得更深。
但是那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就算他娶妻了又怎么样,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