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忽然觉得有人在摇他的肩膀,顿时心中有些不喜,自己正是疲倦之时,想好好睡个饱觉,哪里想要人打扰,
过了几息,谢必安忽然心中一惊,方始醒悟,自己在荒郊野外,怎么会睡着呢?
对,我想起来了,我要状告那恶鬼,恶鬼?谢必安心下一个激灵,赶忙睁开沉重的眼皮,眯着眼看向四周,
只觉得这里陌生的很,天空是灰暗的,不见一丝光亮,周围也是黄沙卷起,狂风呼啸,但是自己却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感到寒冷,
忽然,谢必安心中明悟,自己怕不是到了阴司了吧,谢必安心中有些害怕,自己一个大活人来到死人来的地方,还能活着回去吗?
正欲多想,却看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身穿官服的刀笔小吏,正欲说话,这小吏却推耸着自己的肩膀将自己向前面推去,却一言不发,
谢必安正欲反抗,却见身后推着自己的刀笔小吏拿出腰间的一束鞭抽向了自己,也不见什么神异,
这鞭只轻轻的挨了自己一下,谢必安却感到自己身上被抽了的火辣辣的疼,浑身都要散架似的,
那刀笔小吏此时也说话了,声音非常难听,就像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乱嗡嗡的话语听到耳中却很清晰:“你不用想着跑,你书写向阴司的状告书耗尽了你的全部精气神,阳寿已尽,
你在阳间的身体已经死了,就算回去了也只能做一个无根之鬼,阴间虽然到处都是鬼气,但是在你阴寿未耗完之时,对你也是很有好处的,
若你乱跑闯入了哪个大鬼的领地,嘿嘿,你就自求多福吧,最好不要被吃掉,”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顿了顿,阴森森地
接着说:“被那些大鬼吃掉之后就真正的消散于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了,连六道轮回都进不了了!”
这个刀笔小吏断断续续地说着,让谢必安有些插不上嘴,
这时的谢必安心中后悔至极,暗自自责,忘了不与那只恶鬼争气了,这下把自己都赔了进来,可怜我弱冠之龄,刚刚加冠,还未娶妻,却遭此劫难,
谢必安越想越伤心,悲从心来,直接掩面哭了起来,那刀笔小吏却也不管不顾,仿佛见得多了,只管推着他向前走,走了不知几个时辰,谢必安此时也停下哭泣,
向四周看去,却见远处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影,不,应该说是鬼影,时不时的有几只鬼从被鬼差看押的队伍中强行逃了出来,
却见羁押鬼魂队伍的鬼差毫不在意,却反而哈哈大笑,互相对望之后,默契的走出一鬼差,化作一股白烟,在几息之间便追上了最前方的一只鬼,
掏出腰间的一把黑鞭,向着那鬼打去,那只鬼回头转望,见到鬼差追打了过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放缓速度,
转身向着那鬼差张牙舞爪地攻去,却见那鬼还未近了鬼差的身,便被迎头打来的黑鞭一下打倒在地,魂魄顿时透明虚化了下来,仿佛下一刻便会破散开来,
正当谢必安为这只鬼提心吊胆之时,却见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情形,那只鬼差直接将被打倒在地的魂魄举了起来,
然后双臂一挥,将这只鬼撕裂开来,那只鬼发出的尖啸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声两声的痛吟声,
那只鬼差张开血盆大口就将这只鬼吞进了肚子里,咀嚼了几下,便听到一声食物下肚的声音,正将黑色的打鬼鞭收起放在腰间的鬼差打了一个饱嗝,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忽然,这只鬼差感受到了谢必安那直直的目光,转身定眼瞧来,谢必安一时被吓的呆滞,与那鬼差的目光撞在一起,那鬼差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仰天发出了一声厉叫,十分慑人,
不过,在这鬼差看到正在谢必安背后的刀笔小吏时,眼神一下子凝固了,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刀笔小吏的腰间黑金鞭上,
眼中散发出敬畏和狂热,
刀笔小吏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好像有些不喜,冷冷的哼了一声,眼光朝着那鬼差不善的看了过来,
那鬼差却好似受到了惊吓,连忙低下头,拱着手对着刀笔小吏不断作揖,只待刀笔小吏转移目光之后,才敢起身,向着押送鬼魂的队伍跑去,
远处的队伍里的鬼差发出了刺耳的欢呼声,正与那走向队伍的鬼差相交谈,这时,谢必安终于知道了先前这刀笔小吏所说的话是真的了,绝不是虚言恫吓自己,
自己若是胆敢乱跑,万一倒霉的遇上一只像刚才的鬼差一般的喜欢吃小鬼的大鬼,那自己的鬼命可就完了,
谢必安心中升起了一份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耍小聪明,不然,就算自己侥幸逃得过身后这刀笔小吏的打杀,也很难躲过大鬼的大嘴呀!
谢必安望向那个已走回押送鬼魂队伍的鬼差,心中羡慕道:若是我有那一把黑色的打鬼鞭就好了,仿佛是看透了谢必安的心思,
那一路走来只在刚开始与谢必安说过话的刀笔小吏又发出了他那艰涩难听的声音:“哼!你这区区一个刚死的新鬼,连阴司的一只普通小鬼都不如,也妄想那阴司鬼差配备的打鬼鞭,
真是痴心妄想,你以为那打鬼鞭是谁都可以用的?如你这般新死的小鬼,连阴司里的小鬼的鬼力都比不上,只待你挥出一鞭,便能抽干你的鬼力,破灭你的鬼体,哼!”
这刀笔小吏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间闭口不言,好似触碰到了阴司的秘密一般,
谢必安此时心神已安定下来,没有了刚来时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了刚听闻自己死去的悲伤恐惧,打定主意要好好了解一下阴司的事情,以免自己触碰到阴司中禁忌般的东西,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谢必安在阳世间读了十几年的书,考取了举人功名,虽然外表有些呆呆的,常被村中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称为书呆子,
但是只有教了谢必安五年的夫子王泉知道,谢必安是内秀于心,幼生早慧,不然夫子王泉也不会执意不顾家人的反对,将谢必安从启蒙识字一直教到他考取了秀才功名,
可惜夫子王泉英年早逝,在谢必安十五岁考取了举人之时,就去世了,
谢必安眼角目光瞄去身边的与他不知何时走在一条线上的刀笔小吏,最后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鞭身是黑,鞭柄却是金色的刀笔小吏称之为“打鬼鞭”的鬼器上,
这刀笔小吏似乎是感受到了谢必安的目光,却也不加呵叱,一改之前对谢必安的严厉,大大方方的将腰间的打鬼鞭露出来,
还难得的露出微笑,向谢必安吹嘘道:“这可是我作为判官大人的随行笔吏被赐下的打魂鞭,别把那些普通鬼差的破烂打鬼鞭拿来与我的打魂鞭比较,”说着,这刀笔小吏还向远方的一个方向拱手拜了拜,神情十分恭敬,
几息后,刀笔小吏脸上浮现了了一抹复杂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皱着眉无趣地说道:“算了,我和你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新鬼说什么,反正你也不明白这是什么!”说着,刀笔小吏的脸上的骄傲神色褪了下来,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冽脸色,
其实,谢必安很想说一句自己听得懂,却又怕触怒了这刀笔小吏,只得在心中吐槽,
待这刀笔小吏不再言语后,谢必安观其神色,看起来虽然不如刚才高兴,却也是心情不错,就壮着胆子拱手说道:“小生姓谢名平自必安,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多谢大人对我鞭打之时手下留情,谢必安必将铭记心间,来日以报大恩!”
谢必安面带微笑与尊敬,心中却对这刀笔小吏吐槽不断,但是面容之上极尽谄媚,真是如同自己小时候憎恶的村正在县衙派遣的收税官差面前之时的表情,
这刀笔小吏虽然没有立即作答,但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仍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范兴,谢必安急忙拍马屁,心中十几年来从未讨好于人的心智却十分熟练地说出了一段拍马屁的话,虽然这刀笔小吏表情未变,但谢必安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压抑沉闷的气氛缓解了许多,
还好,拍马屁拍到了正确的地方,若是拍到了马蹄上可真够自己受的,
走着走着,谢必安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走路都快了几分,一路走来的疲惫,不,应该说是鬼力的消耗一下子补充回来了,
身边的刀笔小吏此时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周围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向前走了几百步后,周围围绕的黑色鬼气愈发浓厚,渐渐地周围出现了一些鬼影,基本上都是如同自己这般被一个或两个阴司鬼差、鬼吏押着向前走去,
一路上范兴遇到了许多鬼吏的打招呼声,看起来范兴在这里混的很好,地位也很高,
突然,一阵阵的喧哗声传来,前方好像热闹非凡,但是由于离那里还有貌似几百步的距离,而且四周的黑色鬼气愈发浓厚,视线受阻,
对于谢必安这个鬼力低微见识短浅地新鬼,无法使用鬼术瞧见远处的景象,也就只能凭着嘈杂的声音辨识一下前面的景象,但是谢必安想起说书人的评述,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就连身下的脚步一时都有些紊乱,
谢必安看向身旁的范兴,见其目光好似并未受影响,仿佛能够看到远处的景象,谢必安心痒难耐,正欲开口询问,
却见范兴锐利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谢必安心中明白了范兴不欲对自己言说,于是也不敢再出言询问了,生怕惹恼了他,
距离愈发的近了,谢必安心中一时之间被兴奋的情绪填满,脸上也少了一丝悲伤与阴霾,默默的数着步数,一步,两步,三步,等到走了大约二百五十步之时,
眼前豁然开朗,好似凭空出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关,似与远处隐隐约约的阴山齐高,磅礴威严之气一时之间震慑住了谢必安的的心神,令其久久不能回神,
高耸的城墙,宽大厚重的城门,竟然高达三丈,宽约一丈五尺三寸,青黑色的砖墙显得异常森严,
在城墙的高处正中间用着隶书大写着三个字“鬼门关”,城门处拥挤着数不尽的鬼魂,其中也夹杂着少数的鬼差鬼吏,正排着队在守着城门的鬼兵鬼将的看守下,
规规矩矩待验明身份后,快步向城内走去,
那些先前对着所羁押的鬼魂耀武扬威的鬼差鬼吏此时也变的老实温顺起来,在城门口鬼兵鬼将的询问下老实的有一说一,命令其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多言,亦不敢反抗,
谢必安此前哪里见过此等景象,就算是以前在阳世间见到的府城,在气势上亦是差了一筹,谢必安心头震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脸上露出了震撼之色,身旁的王兴看到谢必安沉浸在震撼之中,嘴角露出了上扬的奸笑,也不打醒谢必安,就静静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