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彭三感觉自己的头似乎有四五个,而且还很疼,疼的他几乎想把头割下来。这就是宿醉的感觉,糟糕得让人后悔昨夜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发现白玉京二人似乎一夜未睡,仍神采奕奕的坐在火边。
白玉京看见彭三起来,笑道:“感觉如何?”
彭三苦笑道:“感觉我再也不想喝酒了。”
白玉京哈哈大笑:“你若是不喝酒,以后的乐趣恐怕会少很多。”他起身道:“我们也该进城了,我与龙老三还有个死约会呢。”
于是三人便动身出发。
彭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老弟,那小女娃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小女孩,想起那小女孩白玉京只能苦笑:“此事说来话长。”
从两人在云江分别后,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小女孩拜入刘三不的门下,白玉京被救,遇到神秘老人,而后的种种都难以说清。
如不是三清老人指点白玉京发现体内天书,现在可能他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当三清老人告诉他那本小黑书就是天下奇书之首——天书时,白玉京着实吃惊不小。
他才知道当年那个黑衣人说的大礼,原来是这个意思。
现在鬼气依然在他体内,只不过已被控制住,并且天书中记录着一篇可以在体外御驶灵气的法诀——天衍诀,修炼天衍诀后他才能有今天。
可以说是十分曲折。
天书、鬼气、烛阴,造就了现在的白玉京。
将小女孩拜入师门的事告诉彭三后,白玉京叹了口气:“现在她也该有十八九岁了吧。”
彭三道:“是啊。”
白玉京笑道:“还好她没跟着我,不然现在孤苦伶仃的,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彭三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白玉京是要做大事的人,难去照顾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白玉京止住话题,吹了声口哨,林中应声跑出两匹骏马,为首的马匹比寻常马匹高出两尺有余,浑身肌肉线条分明,皮肤毛发色泽光亮,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当真是神骏非凡。
它在白玉京面前站定,犹如天马降世,彭三不禁为之赞叹:“好神骏的马儿!”
白玉京抚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笑道:“你一定看不出这马就是之前的瘦马。”
彭三叹道:“人是如此,马又能差到哪里去?你要说这马是神龙化身我也信的。”
张天一听到这句话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高深的笑容,道:“说不定真的是呢?”
彭三笑道:“我只是做个比喻,张公子当真了。”
张天一笑而不语,牵过一旁的马儿。
白玉京拿出一个乾坤袋和一个小瓷瓶交给彭三道:“丢失的货物已找回,彭大哥还是早点交货,以免夜长梦多。还有就是竹叶青的解药,想来彭总镖头还是需要的。”
彭三接过东西,几乎就要给两人跪下,却被白玉京一把扶住。
彭三抹了抹眼睛,重重抱拳道:“今日大恩,彭某铭记在心,来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然他也知道将来两人需要他的地方实在太少,但就算要他的命也绝不会犹豫。
白玉京目送彭三远去,一旁张天一道:“你不怕那人再来抢凝神草?”
白玉京道:“我正希望他来呢!也省去找他的功夫,不过八成是不敢来的,毕竟这凝神草就是个诱饵。”
张天一点点头,知道白玉京说的不错。
白玉京跃身上马道:“走!我们去看看龙老三是不是给我留了个惊喜!”
今天天气并不甚好,乌云漫天,恐怕不久又要有一场大雪。
地上积雪未化,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积雪不消反积,变得更厚了。两人来到城南,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
进了城门,就是昨夜白玉京剑斩龙老三的地方。
城门依旧是城门,白玉京的一剑只是将龙老三劈成两半而已,未伤到城门哪怕一块砖。
两人站在城门下,望着城门上,那里本该有一具尸体,一具被冻成冰雕的尸体,但现在却空空如也。
白玉京的眉头皱了皱,发现连那柄插在城墙上的剑也不见了,那里完好如初,连一个坑都没有留下。
他跃上城门,脚下的墙砖干干净净,别说龙老三的尸体,连他的一根头发也没看见,就连白玉京吐出来的鸡骨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先插着剑的墙砖已换过,是全新的砖。
有谁那么无聊,收了龙老三的尸体,还把鸡骨头捡走,就连城墙也修补了一番?
白玉京跃下城门,张天一才出声问道:“怎么样?”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影楼。”
只有影楼的人做事才会这么干净,这么仔细,连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他弯下腰,将手探入积雪中,灵力发散开来,搜索昨夜留下的那些残破法宝,却发现积雪里干干净净,连一根针都没有留下。
笼罩在在他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
昨夜事发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他们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带走,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
张天一道:“怎么了?”
白玉京苦笑道:“你能相信吗?三个时辰不到,这条街上起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根细的就像牛毛一样的毒针,会被人全都捡走,一根不剩?”
张天一的脸色也变了,变得凝重,他沉声道:“如果是法宝的主人,一次御驶收回这么多银针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龙老三已经死了。”
不错,龙老三已经死了,白玉京确信,他对自己出手有信心。
那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影楼非常危险!
一个为了搜寻线索无所不用,甚至连一根细微的针也不放过的组织,动作如此迅速、有效,能不危险?
不过影楼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龙老三,还是为了凝神草,亦或为了白玉京?
这是白玉京想不懂的地方,他蹲在地上沉思,脑海里思绪紊乱,没发觉自己正挡在路中间。城外飞速驶进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险些撞到白玉京,好在马夫眼尖,骑术精湛,堪堪制住了马车。
白玉京被健马嘶鸣惊醒,站起身来时马蹄离他不过一尺之遥。车窗里探出一个面容娇俏的红杉少女,冲白玉京劈头盖脸的斥道:“好端端的挡在路中间,找死呀!”
白玉京朝她歉意的笑笑道:“抱歉。”随后便让道一旁。
那少女一瞧见白玉京俊朗的笑容,便飞红了脸,满腔的怒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温温柔柔起来,小声道:“下次可不要站在路中间了。”
她飞快的缩回车里,催促马夫赶紧离开。
直到马车走了几十丈她的心仍在扑通扑通的挑个不停,忽然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红姐你怎么了,为何心跳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这声音温柔的像天上的弯月,人听了连心都快化了。
她的人也美得像天上的弯月,白皙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藏有有千言万语要说,一头如瀑青丝只是随意挽着。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靠坐在柔软座椅上,目光正望向红袖。
她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却有着成熟女子的柔媚,两样不相匹配的气质令她生出一股异样的魅力。
红袖就是出声呵斥白玉京的女孩。
红袖连忙道:“没什么,只是刚才伸头呛了口气而已,现在没事了。”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笑道:“小姐的体质果然神奇,难怪老爷说你是学医奇才,我才闻了两口就没事了。”
女孩的脸微微一红,嗔道:“我怎么觉得这话好奇怪。”她的脸皮倒是薄得很。
红袖笑嘻嘻的道:“不奇怪,以后我要是有什么病,闻闻小姐就好啦!”
女孩的脸更红了,伸手去挠红袖的腰道:“我看你还胡说!”
两人笑嘻嘻的闹作一团,马车也逐渐远去。
张天一笑呵呵的道:“可惜了可惜了。”
白玉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可惜什么可惜,我没被撞死你很可惜吗?”
张天一笑吟吟的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可惜骂你的是个丫鬟,不是主人。”
白玉京道:“难道主人骂我就不是骂了吗?”
张天一道:“那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如此香车,里面载的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而已。”
马车虽已远去,空中仍留下一股幽香,即使是在冰天雪地里也久久没有消散。
白玉京正待说什么,城门忽又驶进一辆马车,气势竟不输之前的香车,马夫急急打马,从二人面前呼啸而过,奇怪的是马车后边还跟着大大小小好几辆马车,看样子像是在追赶前面的马车,却又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
白玉京啧啧的道:“真是奇了怪了,大冷天的难道还有人举家搬迁不成?”
张天一道:“想知道?”
白玉京道:“你知道?”
张天一道:“不知道。”
白玉京瞪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张天一微微笑道:“我只不过想说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跟上去?”
白玉京连连摇头:“影楼的事情都够我烦恼的了,何必再添一件烦心事?”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的很奇怪,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四姨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张天一听到四姨两个字,脸上立刻变得很难看,平时的儒雅温文统统消失不见,随即苦笑道:“现在我宁愿跟着马车去吹风吃雪也不愿去喝茶。”
但这是不可能的,白玉京既然提起了四娘,那他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他只能跟着白玉京来到风铃巷,来到四娘的茶馆门前。
白玉京忽然停了下来。
屋里传来四娘的声音:“是小白吗?怎么不进来呀?”
白玉京没有回答,他目光看向身后远处的房顶。
张天一道:“你去,我留在这里。”
白玉京点点头,身影向后掠去。
房顶后的白衣人见白玉京身影消失在原地,暗惊这人好快的身手!随即意识到自己已被发现,立刻飞身离开。
四娘出门,只看见张天一一人站在门外,奇怪道:“小白呢?我明明感觉到他来了。”
张天一笑道:“他本来是要进去的,但刚好碰上一位好朋友,所以就陪他喝酒去了。”
四娘“哦”了一声,随即笑眯眯的道:“那更好,我好久没见你了,快来陪我喝两杯!”说着她便上来搂住张天一的臂膀,整个人有一半已经贴在张天一的身上。
张天一只能苦笑,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来喝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