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玛雅州府的守军已配备了枪支弹药,但是由于一直没有战争可以实战操练,用枪支武装的守军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为了能与敌方的武器角力,首先应该搞到几支有同样杀伤力的木枪。秦元霸带了几个人,将驻扎在另一个山头的一班守军先期干掉了。
攻城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内应很及时地在午夜一刻结束了城门上的岗哨,其余的守军也很快在猝不及防的攻势面前惊慌失措,抵挡了没多一会,就全部投降缴械。
这是这支军队创建以来第一次与敌方交火,根本就想不到敌方会如此骁勇。尽管朱伯理下达了交枪不杀的命令,秦元霸的那些弟兄还是打死了许多举手投降的俘虏。那些小弟兄只是觉得刚刚拿到手的武器好玩,象小孩一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滥杀无辜。
这次攻城共打死打伤军民九百余人,可以说将近三成的人死在了这场政变中。五平方公里的城内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嚎哭声不绝于耳,连朱伯理听得也有些心惊肉跳。
只到他拿那句"无毒不丈夫"的民谚给自己壮了胆,才稍稍平息了内心的惶恐。他带引着秦元霸冲进了州长的府邸,意在第一时段抢夺象征政府权力的州府官印。
但州长的夫人身穿缟素死死地抱着州府的金印不放,仿佛那金印就是他的丈夫。这时,朱伯理急了,他还不待秦元霸动手,自己举刀将缩在墙角的州长夫人劈倒在地。
尽管州长夫人血流如喷泉,他还是飞快地把金印抢了过来,递给此时却傻楞在那里的秦元霸,并用严峻庄重的口吻说:"拿着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玛雅州府的州长了。"
一脸呆相的秦元霸这时才嘻嘻笑出了声,"州长算个屁,我要当就当玛雅王。"
朱伯理怔了一下,随即高声喊道:"全体跪下,向玛雅王致敬。"
有几个小喽罗还一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迟迟疑疑地楞在那里,朱伯理将刀举起,大声喝道:"还不赶快跪下,不从者斩。"说着,自己率先下跪,引领着众人高声呼喊道:"玛雅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一场没有经过预先排练的闹剧,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很不入戏。秦元霸还不适应如此庄重的仪式,嘻嘻直笑,那些跟着他打砸抢偷惯了的小喽罗们也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演戏十分可笑,哄哄嚷嚷的没太当回事,只有朱伯理这个导演认认真真地把这场闹剧进行到底。
从这一刻起,他在表面上对这个往日的不肖弟子充满虔诚的尊敬。当然,在秦元霸不在的场合,或者由他单独出面主执的时候,他便俨然成了玛雅最高的执政官。
他从州府库房中找出过去州长褪换下来的但依旧象征最高权力的官袍,穿在自已身上。这件绣着一只大鹰的袍子给他平添了一种气度和威严。还有那高巍威风的冠帽,都让他一时陶醉在功成名就的幸福中。
自立为王的秦元霸对政务毫无兴趣,也没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权力。他在州长府邸大睡了一夜之后,便与自己那些往日的喽罗尽情地大吃大喝了起来。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不醒,只留下朱伯理和三两个小喽罗收拾那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
好在朱伯理喜欢使用新到手的权力,又无秦元霸的制肘,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知识和好恶施展他压抑了许多年的治国才能。只是在实行这种权力之前,他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官衔修改为"总理"。
他是这样给他的学生兼上司解释的,"军师是战争时期军队的职务,现在是治理朝政,应当有一个行政的名分。"
秦元霸醉得两眼都睁不开了,对他挥挥手说:"总理就总理,你觉得叫什么好就叫什么。只要让我清净些就行。"
朱伯理要得就是这种效果,他在玛雅王府邸旁边辟出几间房,让仆役挂了一块牌子,"总理府"。于是,从挂牌子放炮那一刻起,玛雅方园千里之内的大小事务,便都由这座已显出破败之相的地方发号施令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把城内外的尸首清理完毕,好多政务还没有理清,新建立的玛雅王国就遭到前仆后继的反抗和袭击。这次更迭政府的暴乱,前后死亡近三千人。
这三千亡灵生前都是玛雅周边百里以内的百姓,那时的玛雅周围,总共居民不过十数万人。也就是说,这三千冤鬼几乎和每一个家庭都有关系。他们的亲人,就如此被秦元霸的人杀死和烧死了。他们怎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有史以来最残忍的屠杀呢。
原州府所在地的居民首先表示出了他们的不满。他们不仅自发地罢市、罢工,而且不断地袭击和追杀出城来寻欢作乐的"匪徒"。过去他们就蔑视和仇恨这些混混和痞子,如今,他们成了真正的杀人犯,所以这些过去的混混一出现在市面上,就遭到妇女们的唾骂和男人们石块的袭击。
这些往日的混混们自然不会默然接受这种不敬和挑衅,何况他们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有了远距离的杀伤性武器。他们用枪来对付手无寸铁的妇女,对付手中只有石块的男人,而且毫不吝惜子弹,常常信马由缰的一阵乱射。
几次下来,玛雅又有数十人倒毙在建立玛雅王国的功臣手下。于是新的仇恨又孕育了更多的反抗和袭击。先是俩个混混不明不白的失踪,后来便有痞子的尸体倒挂在城门口的树枝上。
这种逐渐被消灭的危机连秦元霸也感觉到了。他身边的小兄弟已经有五六个石沉大海的没了消息。这样的情况不用多久,他和朱伯理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他要组织仅存的兄弟出城进行报复,被朱伯理拦住了。
朱伯理那几天忙于秦元霸登基的仪式和制定法律政令,没想到新政权会如此之快的遭到近似灭绝的攻击。他对秦元霸说,当务之急是赶快招募士兵,组建一支强有力的正规军队,否则,仅靠他们这支几十人的队伍,根本就抵挡不了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暴动。
在玛雅招兵是不太现实了,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对他们持有仇恨心理。但百里之外的招募也遇到了消极抵制。朱伯理带着一支数十人的卫队跑了七天,仅仅抓了二十几个壮丁。许多地方的人家,一看到他们的身影,便举家逃跑了。费了很大劲和三四个月的时间,总算组成一支400余人的军队。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养活这支军队,前任州长并没有留下多少库存。粮食仅够王府内的人食用一个月。朱伯理这才知道施政的艰难。扩大和增加税种已成燃眉之急,但他作为玛雅居民,早就知道百姓生活十分困穷。
前任州长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已使许多百姓家徒四壁,现在又遭这一劫难,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冤鬼亡魂,收缴一定很困难。为了保证王府的正常开支,只能硬着头皮推行新的赋税政策。这种敲骨吸髓的税种,朱伯理料到会遭到人们的漫骂和抵抗,所以每天派出的征税队伍都配备了足以强压刁民反抗的枪支。
冲突不断发生,每天都有军民双方死伤人数的报告放在朱伯理的案头。朱伯理都没心情去看了。
应该说,朱伯理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治国方略的。这么多年,他都做什么了呢,就是研究经国治邦的谋略了,施行仁政,轻徭薄赋,鼓励生产,让利于民,这些道理他都懂,难就难在一开始就遭到百姓如此之猛的反抗。
他的这种"****"实在出于无奈。政权首先必须巩固,一旦政权都没了,还有狗屁的"仁政"。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总理,一直到玛雅被另一场大火烧成一片废墟之前,他一直为这个新生政权的存亡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连他本人都对这个王朝失去了信心。
他的弟子兼主子秦元霸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政治。在草草登上王位之后,除了按照朱伯理的要求,给远在两千公里之外的父皇写过一封上奏书外,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吃喝玩乐了。
他那时已懂得了女人的乐趣,尽管按照朱伯理制定的规法,他可以拥有一个正官和两个东宫西宫,十六个王妃,但初尝了女色甜头的他,还是忍不住少年惯有的猎奇心理的冲动。
这个女人在床上大喊大叫,那个女人在床上一声不吭,那个在他的拥揽之下如同饿鬼,那别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滋味呢。于是,他很快放下身边十九个女人不管,到外边寻花问柳去了。
身为玛雅王的秦元霸对朝政不感兴趣,被朱伯理逼着上了一回朝,听了一个小官吏哭哭啼啼的叫屈之后,他再也懒得接待任何一位官员,也懒得问一下朝政的得失了。这那里有喝酒快乐,那里有与女人做爱快乐。
既然没有那种快乐,那个傻子肯处理那些棘手的事务呢。更可悲的是,他那些小弟兄都和他一个德性。这些压根就不学无术,飘荡惯了的混混们好不容易过上这种可以吃喝玩乐的生活,谁会为王朝的生死存亡费什么脑筋呢,何况他们还有一个能日理万机的朱伯理。
尽管这些小混混们每人身上都有一个职务,而且是非常荣耀的官衔,但世代为蛮民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兴趣品尝官位的快乐。他们只考虑本能感官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