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达离开这里以后的第三个月,霍桑将皮尔卡放了。皮尔卡没有熬过并不算漫长的没有女人陪着睡觉的日子,一气之下,将自己的生殖器废了,用砸碎的瓷片把它割掉了。
没有了生殖器的皮尔卡变得十分乖顺,而且很快消瘦了下去。他已对谁也形不成威胁,尤其是那些夫去男人的女人,霍桑就高高兴兴地把他放掉了。
放掉后的皮尔卡没有遁迹山林,回到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罗霄山洞穴。他已无法适应野蛮人的生活,不知怎么,竟流落到京都垣丰。
由于他失去了男人的阳刚之物,胡须已全部脱落,说话尖声细气,一副娘娘腔样。恰巧被正在为寻找太监人选的撒达碰上了。
作为官廷卫队长的撒达那时正为阉割足够数量的男人大伤脑筋。兆丰大帝让他选五十个在官廷料理皇帝起居生活的男人。开始他还不明究里,以为兆丰大帝要一批特别卫士,等他选了30个年轻英俊的壮士送到宫里,才在兆丰大帝的斥责下,搞清楚兆丰大帝的真实意图。
撒达杀过人,而且不止几个,但只让他匪夷所思地阉割与他一样的男人,他实在搞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只到请教了知识渊博的莫扎,才心惊胆战地倒吸了几口凉气。他不解地高声对莫扎喊叫道,"男人没有了那个东西,活得还有什么趣味。"
"为了皇帝,他们应该没有趣味",莫扎冷冷地对他说。
"皇帝要和女人睡觉,这些人也要和女人睡觉么。"
莫扎斜他一眼,"你别这么说了,要不你这个宫廷卫队长就别想当了。"
撒达立刻噤舌了。他虽然心有不解,但卫队长这个宫廷官还是不想放弃的。
那天,皮尔卡恰恰被满城里寻找太监人选的撒达碰上了。这个早已自己解决了生殖器的人,至少可以让他少听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叫。皮尔卡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归宿。他原想就此浪迹,那一天饿死在什么地方。
不料,竟然神使鬼差地进了宫,过上衣食丰足的好生活。唯一让他自己也大惑不解的是,从失去生殖器的那天,他突然变得仇视起一切来,看什么都觉得有几份别扭,特别是看到那些男欢女爱的场面,恨不得有一把刀砍杀过去。只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将这恶毒的念头强忍了回去。
连他自己也奇怪,过去那个头脑简单的山民,突然变得乖巧起来。他很快从人们对兆丰大帝的景仰和畏惧中明白,这个原来他根本弄不清是什么狗屁皇帝的人,竟然掌握着每一个人的命运,而他只要能讨得皇帝喜欢,即便他再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都可以平安无事。
于是,他再伺奉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时,就竭尽温顺,竭尽逢迎,极尽机巧。要知道,他过去可是对自己垂情的女人都没有如此讨好呢。
在兆丰大帝因病卧榻时,他会几个小时跪伏在床边,长久地谄媚地望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的皇帝,在为兆丰大帝接屎奉尿的时候,他会适时地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一句:"陛下的屎巴有一股沁鼻的香味呢。"兆丰大帝当然高兴得有些晕眩,便下令赏他十个秦币。
灵感暴发的违心之语,如此奏效,使他受到极大的鼓励。之后,他便开始费尽心机地观察兆丰大帝的表情,琢磨兆丰大帝的喜恶。不久,就发现兆丰大帝其实是个很好对付的人。只要讨得兆丰大帝的喜欢,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借刀杀人。
有一天,皮尔卡瞧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宫女,尽管他由于失去男根没有产生生理冲动,爱美之心促使他情不自禁地摸了那宫女的屁股一把。宫女当然不肯接受这种非礼,当即回头甩了他一个大嘴巴,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几天之后,他终于寻到了报复的机会。在兆丰大帝被他伺弄得舒舒服服哼哼唧唧的时候,他突然跪在地上上奏说,一个名叫虞姬的宫女和宫廷卫士眉来眼去,搂搂抱抱。兆丰大帝当即大怒,立刻命人将宫女虞姬推出去斩首。可惜,那宫女虞姬还没有想明白犯了什么罪过,顷刻之间便身首异处。
皮尔卡没有想到兆丰大帝会如此严厉的处罚宫女虞姬,心里懊悔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将这事忘记了。已经不能和女人做那快活事情的皮尔卡,对一切美女都有一种刻骨的仇恨
。他又想起了把他残忍地关进牢房的霍桑,正是毫天怜悯之情的霍桑让他痛不欲生的割掉了男人的宝贝。于是一天下午,他向兆丰大帝禀报,远在霍郡的霍桑妄图武装暴动,推翻大秦帝国。
"暴动"这个词,其实皮尔卡也是第一次听说,心里不甚了解。他只是在陪伺兆丰大帝时,听见苏格上奏,说在辽河镇守的一位将领,刚刚拿到由达奇制造出来的兵器,就宣布自立为王。兆丰大帝怒不可遏,当即拔军一万,让苏格率人前去镇压。皮尔卡急欲雪恨报仇,便随口揭发霍桑欲图不轨。
秦兆丰的智商那时还没有降低到随便轻信一个太监的程度。尽管他喜欢这个十分乖巧的皮尔卡,但还是狐疑地盯视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亲耳听到他说想当皇帝。"皮尔卡腿抖了一抖,还是气壮如牛的说:"贱臣曾在霍郡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亲耳听见他说,皇帝实在太好,有机会我也当他一当。"
"的确如此?"
"确实如此。贱臣如果有一句谎言,情愿杀头。"
"这个霍桑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听见人们喊他县长。"
秦兆丰沉吟片刻,将猛地一拍,"立刻抓拿,押回京城。"
皮尔卡一惊,立刻喜滋滋地出去传旨了。
那时霍郡与京都垣丰的交通已经很便利。霍达在霍郡繁盛之后,组织农丁修了一条宽约三丈的官道。所以仅用了几天的功夫,就将已被霍达派驻在怒江源头做县长的霍桑抓拿到了京城垣丰。
霍桑当时还在简陋的县衙里读书写字。他是霍达最为喜欢也最为得意的门生,将来还准备让他当担大任。霍桑是哈尼氏族的人,由于周边土地上生长着一种叫霪霍的壮阳草,男人都滋养得非常壮实,也喜欢男女之事。
每个男人都有若干个性伴侣。但自从得到霍达的教化,霍桑便竭力用诵读经典来排解男人们寻欢求爱的强烈欲望。霍桑严格执行一夫一妻制,也不准来自他们氏族的人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法规秩序。
他把这里的男人都组织起来送进学校,只要不到困得上床就入睡的程度,就必须完成足够定量的学习任务。这种强制性的读书,使这个氏族的人,后来产生了数以千计的学者名人,为大秦帝国文化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霍桑后来也成了一名哲人、理学家。著述有《怒江札记》、《中庸之道》、诗文集《坦上诗丛》,这是后话。当宫廷卫队冲进只有两亩地大,院内还长满萋萋荒章的县衙时,霍桑已准备吟诵他有生以来的第一首诗。
这首诗,他已酝酿很久,还曾将草稿指派专人送往郡署的霍达老师批阅。所以当这伙身披铠甲手提大刀,还有俩人端着不知名的武器冲进他潮湿简陋的书房时,他开始还以为是霍达老师亲自送诗稿来了。宫廷卫队的人一踹开门,便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小子竟敢造反!把他绑了。"
这实在是白日做梦。霍桑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及时用手指掐了一把大腿根,才发现这不是噩梦,脖子上的的确确明明白白架着一把杀人的刀,"你们搞错了吧,我一向忠君报国,根本就不曾想过造反。"
"你他娘的还想抵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卫队兵踢了他一脚。
霍桑委屈地大叫起来,"我根本就没想过造反。我为什么要造反呢。"
"你不是也想当皇帝吗?"。"我连皇帝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在他为自己声辩的过程中,两指粗的麻绳已将他捆绑得非常结实。一个士兵还将不知名的那件武器对准他比划了一下。
求知欲极强的霍桑尽管已身为囚犯,还是抑制不住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用嘴呶呶那个东西,问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这是个什么样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他娘的连这也没见过,还想造反啊。"络缌胡子照他腿上捅了一抢托,"这是枪,明白了吧,你跑跑看,跑一百米以外,我一开枪就能毙了你。"
霍桑吸了口凉气,这个叫做"枪"的东西,怎么没听霍达老师讲过呢。看来人类的知识真是无穷无尽呢。眼下他还没顾上为自己天降大祸而来得及悲伤,倒是被武器的新发明心生无限慷概。
仅在四年前,他还不知道刀剑是做什么用的怪物,现在却已经有了几百米以外也能致人死命的武器。难怪相国大人一直哼哼教导,"学海无涯"呢。
出了县衙,他才象突然醒悟过来,明白自己这一去可能会遭不测,两行泪这才流了下来,他对着远处惊慌地看着他的人喊道:"你们去告诉我的儿子,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也造几支抢。"
长着络腮胡子的人一脚就把他踹得趴在地上,又将脚踩在他的腰上,恶狠狠地,"看来你小子果真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