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开掘修建这么大的陵墓,帝国政府已投入了数百亿的资金,几乎把国家财政折腾了个干净,虽然这里面的很多部分进入了各级官员的腰包。不过这样也好,草民百姓不会再因为大帝一个人的厚葬而家破人亡了。
"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塞里维亚"扑嗵"跪倒在地高喊了起来,聚集在周围的太监、大臣和皇家卫队士兵也一齐跪下,山呼万岁。这次喊声大概发自肺腑,一时声音震天,有如雷鸣。
早已不习惯这么欢呼的兆丰大帝,由于身体虚弱,已经不适应这样的跪拜,一时惊得浑身颤抖,但又不能责怪,只好苦笑笑,无力地挥挥手道,"众爱卿,起来吧。"
由于众人跪伏的地上是一片干燥久积的黄土,所以当人们起身时,掀起一片尘埃,一时尘土弥漫,呛得大家睁不开眼。兆丰大帝的眼睛也飞进了尘土,又连声咳嗽。折腾了好半天,一位太监才把他眼中的尘粒用舌尖舔了出来。
"回宫吧。"兆丰大帝有气无力地嘟哝道。
"禅位",他一路苦苦回味的就是这个他一直避讳的词,以至轿车一度抛锚,陷在泥浆中难以自拔,他也没有察觉。凯撒的告诫他当然能心领神会其中的真谛,但人对权利和地位的贪婪占有是没有止境的,尤其像他这样拥有至高至尊地位的人,不到奄奄一息即将撒手人间的时候,是很难自我放弃的。
尽管他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许多本能,但毕竟不想在身体状况还能发号施令驾驭天下的时候,自动退出历史舞台。
回到宫里的时候,他有意识地把"禅位"的念头隐隐绰绰地透露给塞里维亚,想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不料,机敏得象只耗子的塞里维亚一听明白他的意图,当即跪下叩头三拜道:"万万不可呀,陛下,天下有陛下,日月才会东出西行,帝国有陛下,社稷才会安康太平。"
兆丰大帝一点也没有看出塞里维亚言不由衷的虚情假意,反而被他的忠诚而深深打动,长叹一声道:"爱卿,人固有一死,不论帝王还是庶民,谁都逃不脱这条命定的法则。寡人想享几天清福去呀。"
塞维里维亚此时听出他显而易见的真情,心里也压抑不住急切的探询,便开口道:"不知陛下要传位于谁?"
不料兆丰大帝却摇了摇头,"朕还没想好呢,依爱卿之见,谁可继承大统?"
塞里维亚虽然急切难捺,但他"吭哧"半天,还是低声道:"贱臣还真不敢乱讲。"
"你讲。"
塞里维亚犹豫片刻,还是下决心道:"太子聪颖厚重,但为人柔弱,恐难以制驭天下。北疆王性情豪乖,又长年镇守北方,怕也不堪大任。元昊倒是雄才大略,但体弱久病,多年幽居府中,贱臣以为也难久执国玺......"
兆丰大帝听到这里,不悦地"哼唧"了几声,"依爱卿之意,寡人这位禅不得了。"
"不、不......"塞里维亚硬着头皮赶忙道:"十二子元苏虽然年未即冠,但敏捷好学,又仁义知礼,贱臣窃以为......"
兆丰大帝这次果决地打断了他支支唔唔的罗嗦,"嘿嘿"苦笑了几声,挥挥手道:"爱卿可以下去了。"看着塞里维亚慢慢后退的身影,他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病恹恹地倒在了龙床上。
元苏乃塞里维亚之妹塞贵妃生的第十二皇子,年方十二岁。这孩子倒是文雅也爱读书,但一个乳臭小儿如何能掌控了天下。分明是塞里维亚见机要立自己的外甥做皇帝罢了。
兆丰大帝谁都想过,唯独没有考虑过这个元苏即位。与其说要立元苏承继大统,还不如说塞里维亚想要做名符其实的摄政王。
兆丰大帝召莫扎进宫,他想问问莫扎的意见。这个他并不喜欢的驸马,生性耿介,却睿智过人,也许能帮他下定决心。他已经很久没见莫扎了。自从莫扎为霍达说情被他严辞拒绝之后,这对翁婿已不再见面了。元春公主还偶尔进宫来探问病情,莫扎却是见不到踪影了。
莫扎也病了,不是可以用药就能痊愈的疾病,是心理病,他患上了抑郁症。尽管他也批阅和回复科学院和教育部的事务公函,但却很少接待来访者了,最后,除了呈送公文的秘书,他谁都不见了。不仅仅是闭门谢客,连元春公主也很少能与他面谈了。他们事实上从霍达死后的第三天,就分居了。
开始,元春公主还以为他忧伤过度,后来才发现他对一切都漠然置之,包括夫妻之情。最初,生理欲望还很强健的元春公主还想方设法要排解他的悉闷,想唤起他对生活的热爱,尤其是性生活的热情。
后来才悲伤至极的发现,莫扎彻底失去了做爱的兴致,甚至一看到她,就用恐惧的眼光躲避她的骚情。庆幸的是,这时的元春公主已能把旺盛的精力转化为事业的激情。
她不仅把她的慈善事业和女权主义的活动搞得轰轰烈烈,而且还以皇家科学院院长和教育大臣夫人的身份代表莫扎接待所有来客,处理莫扎毫无兴趣批阅的文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才学一般的公主,由于长久和莫扎的共同生活,不消几日就能娴熟地应付所有的事务,而且很快就消解了科学院那些学者和教育部官吏们的疑虑,他们意外地发现,这个传说中的爱撒泼的女人不仅处理起问题来更果断,更快捷,也更合乎情理。
他们还惊喜地发现,与这个风韵犹存的夫人打交道,比起那个虽然聪明过人但有时不免僵化的莫扎,更让他们心情愉悦。
应该说,那个时候的皇家科学院和教育部管辖的大专院校早已由于帝国的财政空匮,陷入难以为继的境地。但元春公主富有感召力和煽动性的安抚,让他们在近乎绝望的困境焕发出了难能可贵的热情。
科学院那时已有接近半数的科学家和著名学者因为**********,被逮捕、被流放、或者逃之夭夭,但留下来的名流学者却被元春公主的安抚打动了。
就连由于霍文耀的失踪中断的核试验也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意外的进展,核裂变的研究成功,让整个死气沉沉的学术研究,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大学教授们的生活也因为元春公主特殊身份的呼吁和努力争取,粮食和肉蛋定量也增加了近三分之一。可以这么说,在莫扎患抑郁症之后,不仅没再饿死一个教授和学生,而且,连罢教****的示威活动也停止了。
起初元春公主出于尊重丈夫,还就不甚了了的学术问题请教莫扎,后来,她干脆撇开了已如同幽灵的帝国精英,独断专行地行使起了这个帝国科学界教育界的最高权力。
莫扎不知是陷于不可自拨的抑郁失去了对权力的兴趣,还是放心和信任元春公主事半功倍的效果,对掌控帝国智力开发的最高机构的事务,他连问都不问一声了。他并非每日面壁枯坐,形若泥雕木塑。
他还在看书,还在认真做着读书笔记,有时还念念有词,只是他现在读的书再不是科学前端的东西了,而是早以前从霍达那儿取来的佛经。
这个时候的莫扎,已经很少开口说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连呈送公文的秘书也不瞧一眼。他在公文的批阅笺上的批示也写得越来越马虎,越草率,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后来就只画一个谁也不知所以然的圆圈。如果秘书斗胆请教他这个圆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只重重地"哼"一声,表示他的愤然和不屑。剩下的"谜"就轮着元春公主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