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许仙坐在书房,心不在焉的拿着湖笔发呆。
许姣容托着一碗甜汤进来,许仙却浑然不觉,她走近书桌,但见书桌上正放着一张未干的仕女图,画中女子正低眉浅笑。许娇容眼中燃起熊熊的探究之火光,心下惊艳道:“好美的女子啊!”又见画旁题了几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许姣容又惊又喜,问道:“朝暮最相思。汉文,你这是在思念哪家姑娘啊?”
许仙闻声回过神,立刻将那张纸拿到身后,埋怨道:“阿姊,你怎得走路没个声响,进来也不曾敲门!”
许姣容满脸好奇,双眼发光道:“汉文,你且同阿姊说说,刚刚画的是谁家姑娘啊?”
许仙闻言脸色微赫,却装作随意道:“只是随便画画的。”
许姣容知晓自家弟弟是害羞了,又见他将画紧紧护在身后,像护个稀世之宝似的,一时难掩笑意。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老天保佑,她的傻弟弟终于要开窍了!他不说,不代表她不能去打听啊。
随即想起今日李公甫提到的案子,许娇容收了笑意,认真嘱咐道:“汉文,今日你姐丈从外头回来,说又发生了一起挖心案,你近日出行可要当心!”
许仙莫名想起那姑娘的嘱咐,眉头一皱,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阿姊,你是说之前那几起挖人心肝,抛尸街头的凶案?”
许娇容点点头道:“可不是嘛,才不过一个多月,都发生四起了,且受害的还是年轻未婚的男子。听说今日午时那金波巷顾家二公子就被人取了心肝,汉文你近日出门可真要万分当心,莫要一人往无人之处走。”
许仙点点头,神情越发凝重,许娇容因为他被吓到了,又开口安慰道:“汉文,你也不必太担心,你姐丈是临安府总捕头,他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见许仙心不在焉,许娇容不好再多说什么,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
许仙重新将画铺在书案上,一点点展平,望着画中人,用手轻抚她的轮廓,倘若真是妖怪作祟,那么.....过了许久,寂静的房中传出一道如痴如梦的呢喃,“她会不会就是你呢!我的娘子。”
真是莫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了相思。
翌日,兴奋得一夜未眠的许仙,神情略显憔悴地从房中出来。在许娇容满是诧异的目光下,匆匆用过早膳,便去了济众堂。
济众堂内,吴金枝抿着嘴,看着餐桌上的早点,随即如望穿秋水般将目光看向院外,在一旁看不下去的翡翠道:“小姐,你若再不吃,早膳都该凉了。”
吴金枝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道:“汉文哥哥今天怎么还没来啊,我这特地差人去丰乐楼买的煎果子都要凉了。”
丫鬟翡翠无奈的叹气道:“哎!原来又是在等许大夫,小姐,那许大夫日日都是吃过早膳才过来的,您又何必.......”
“那又怎样?”吴金枝不耐烦地瞪了翡翠一眼,撇撇嘴道:“那又怎样?这是丰乐楼新出的果子,难买的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托了楼里的晏厨娘留的,他平日里想吃还吃不着呢!我今日定要他尝尝。”说完又继续百般无聊的等着,即使自己早已饿了。
许仙刚来到了济众堂,未等将诊箱放置好。便见一个人影冲了上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道:“汉文哥哥,你昨日明明答应陪我去听书的,怎么一转眼就走了!”
许仙抱歉道:“金枝,对不起,我临时想起有急事,忘了同你说一声。哪天得空,我再请你去听书,你看可好?”
吴金枝原本也没怎么生气,不过是想让许仙哄哄她,随即恢复热情道:“你吃早饭了吗?丰乐楼最新出的琉璃煎果子,我一大早便派人去买了,你要尝尝吗?”
许仙看到吴金枝眼中的情意,甚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婉拒道:“金枝,我已在府中吃过了,你且分给翡翠吃吧。”
吴金枝瞪了一眼旁边垂涎欲滴的翡翠,回头扯住许仙的衣袖殷勤道:“没关系,吃过了还可以再吃点,汉文哥哥,你不吃饱待会哪来的力气看诊啊。”
“可我已吃饱了。”许仙见她一脸的儿女心思,忍心将袖子一甩,朝一旁的药工道:“阿福,前日我同你说那些缺的药材,你都补了吗?你随我一同去看看。”许仙说完,不顾吴金枝的抗议,直接扯开她的手,朝后院库房走去。
一道白光从窗户上飘了进来。在药柜前落地,便显现出一个清丽的倩影,来者正是白素贞。
白素贞刚好看到这一幕,轻轻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许大夫倒真是很招女子喜欢。随即又摇摇头,将这些与之无关的念头抛之脑后,她今日过来,无非是想看看那狐妖会不会对他下手罢了。
进到济众堂,白素贞感受到若隐若现的仙气,眉头不由一皱,施法用神识四处感应,一探大吃一惊,连忙跑到后院一口深井中,这井下竟有如此浑厚的仙泽,若非她已是地仙修为,怕也难以察觉。
“难怪这凡人的院子竟有仙气结界,待我再探个究竟!”白素贞抬手掐了个手诀,将灵识放入井中,发现井底有一小块闪着紫光的紫晶石,正欲再靠近,只见紫光一闪直劈她的灵识,白素贞慌忙中,连忙收回灵识,可还是被紫光伤到了,一时之间法术消散,口吐鲜血,直接晕倒在地。
许仙突见紫光大闪,心下一惊,莫非刚刚有得道高人到访?就在此时,阿福走进来道:“许大夫,同仁药行和明惠药坊的两位老板已到大堂,邀您去看看新来的药材。”
“好,你先招待一下他们,我去去就来。”许仙说着转身就跑,一到后院便见一道白衣倩影躺在地上,待看清来人面容,暗叫不好,来不及细想直接将人抱起往厢房奔去。
将人放到榻上,许仙直接摸起她的脉搏,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这姑娘如他所料,并非凡人,惊的是她被仙泽所伤,灵识不稳,恐有元灵受损,人形不保之险。
许仙连忙运气,将身上的灵气尽数输送给她,一时之间,房内紫光大涨。待许仙运气完毕,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正想再探白素贞的脉搏,房门突然被踹开,济众堂掌柜吴师傅带着众人气势汹汹进来。吴师傅一脸的兴师问罪,怒吼道:“许仙,你竟敢在我济众堂行苟且之事!”身后跟着个满脸泪痕的吴金枝。
许仙一脸错愕望着众人,吴金枝看了看床上美艳的女子,又看了看将手搭在她腕间的许仙,哭着问道:“汉文哥哥,她是谁!为何躺在你床上?”
吴师傅也是满脸怒意道:“汉文,你光天白日的关着房门,在作甚?”
许仙这才恍然大悟,起身无辜道:“我,我这是在把脉救人啊!”
吴金枝却是满脸不信,哭戚戚道:“我不信,方才翡翠说她看到你从后院抱起一个女子就往自个房中跑,你若真是救人为何不送去外堂?还关锁房门,我们喊了老半天都不开!”
爱女如命的吴师傅见自家女儿哭得越发可怜,本就嫌弃许仙家世配不上自己女儿,现下越发不待见他,直接开口呵斥道:“许仙,没想到你光天白日的,竟同姑娘在此幽会,坏我医馆名声,我.......”
许仙不过是见这姑娘又腾空出现,必有蹊跷,下意识不想被人知晓她的到来,这才直接将她抱回自己房中,没想到却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连忙作揖澄清道:“师傅,金枝,你们可是误会了,我不过是见她晕倒在地,病情严重,来不及去外堂,这才将她直接抱来厢房。再说了,医者面前不分男女。”
吴金枝似信非信,却也收了哭声,又问道:“既是救人,那为何我们在屋外喊了老半天,却也不见你开门呀!”
许仙正色道:“方才不过是许仙专注着救人,未闻到门外声响,师傅,我平日不近女色,难道您不知道吗?”
听他这一说,众人脸色方才缓过来,许仙平日不近女色,在济众堂倒是人尽皆知,底下伙计丫鬟纷纷暗想,临安不少女子假借看诊之由投怀送抱都被许仙义正言辞推掉,就连吴金枝,若不是看在吴许两家多年的交情,且自家小姐又死缠烂打的纠缠,怕也是近不得许大夫的身。
吴金枝狠狠瞪了一眼身后委屈的翡翠,怪她假传消息,又见了床上的倾城佳人,依旧不依不饶道:“那她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吴府后院?”
许仙暗自思忖:这姑娘来历不明,又腾空出现在后院,若被他们知晓,恐又生事端,现下唯有先替她瞒下了,“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