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跟着来到街头,寻了一会,方在一个摊位前找到已换上银白男装的白素贞,没想到她摇身一变,从一个清秀佳人变成一位翩翩公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引得周遭不少女子频抛媚眼。白素贞正新奇看着街头的繁华,自是不察,初入尘世的她西瞧瞧,东看看,玉眸里尽是好奇之色,绝尘的容颜时不时露出惊奇的可爱神色,看得身后的许仙心中莫名欢喜。
不一会儿,许仙便随着眼中人在一旁卖糖人的小摊停了步,白素贞看见摊主用糖丝画出不同的动物风景,一时不由称奇,走了过去,学着刚刚离开的小孩,依葫芦画瓢般,要了条小蛇。
白素贞接过糖人,称谢后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嗯呢,好甜!”她从未吃过这般甜的东西,觉得十分开心,又看到旁边挂满灯笼的摊子,便想过去,却被摊主叫住,连忙提醒道:“这位公子,你还没付钱呢。”
“钱?”白素贞眉头轻蹙,双目圆瞪,样子显得迷糊又可人。
“对,二文一串。”摊主耐心道。
博览群书的白素贞自是知银子为何物,但是她初到临安,确实身无分文,一时间不由犯难了,这吃过一口的糖人难不成要退回给人家?她有近两千年的修为,点石成金自是不在话下,但那毕竟只是幻术,自己做不到拿一堆破石子骗人。
就在白素贞犯难之际,耳边传来了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姑......公子,好巧,你也在此!”许仙本想喊她“姑娘”,但见她女扮男装,知晓定有缘由,不想在人前揭穿她便换了个称呼。
白素贞转头便见许仙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亦是惊喜道:“是你!”
“哎!这位公子,我这只是小本买卖,你看这二文钱......”摊主有些不耐地打断二人,这公子穿得光鲜亮丽,莫不是连二文钱都拿不出来吧?还有这两个大男人说个话都靠那么近,莫不是断袖?
许仙走过去掏了铜钱替她给了摊主,然后面带微笑地再次看着她。白素贞越发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道:“那个,谢谢。”
“这钱,我以后会还你的。”白素贞想了想又道。
许仙却笑而摇头,区区两文钱他怎会在乎,他更想知道是眼前这姑娘的身份,能够腾空出现又莫名消失,必不是凡人!正待许仙发问,白素贞却突然上前,凑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幽冷香气让许仙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越靠越近那副明艳绝尘的玉容,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呼吸交叉相缠,许仙此时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应。
就在许仙耳根渐渐发烫,脸颊不断变红时,佳人脸色骤变,如临大敌,顾不得街上过往行人投来怪异的眼神,直接拉着许仙往无人处走,还未回过神的许仙只觉得掌心微凉,那只冰凉白皙的芊芊玉手正牵着自己,一时之间,许仙心神荡漾,飘飘乎不知身在何处。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小摊贩的惊呼:“他们还真是断袖呀......”
待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白素贞这才察觉不妥,连忙放开他,是了,人间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一时情急竟给忘了,许仙静默望着身前的佳人,见她表情不断变幻,一时懊恼,一时无措,甚觉可爱,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声响,白素贞脸颊微红,想起要事,又复神情严肃道:“这位公子,你最近可曾接触过一个红衣女子?”
她刚刚已从许仙身上闻出若隐若现的妖气,肯定是那只逃脱的千年狐妖。
原来,白素贞离开看诊台后,直接尾随那道红影追去,却见一只狐狸幻化的女子正在勾引一个青年男子,她本想静观其变。谁知那狐妖却直接取了男子的心脏。白素贞修行多年,自是知道有许多妖类会用害人之法增加修为。既然观音大士让她来人间历练,遇到这样害人的孽妖,白素贞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于是直接同狐妖大打出手。
白素贞的修为虽在那狐妖之上,但狐妖诡计多端,最终还是被她逃脱,故此白素贞追她直追到济众堂后院,本不见其踪影,没料到却在许仙身上闻到她的气息。白素贞神色不由复杂了几分,心想:“难道那狐妖下个目标是他?”
许仙见白素贞神情严肃,知晓她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且同自己有关系,连忙敛起笑意,正色问道:“听姑娘这般,莫不是在找人。”白素贞点点头,目光复杂地望向他。
许仙沉思几秒后,摇摇头,为难道:“许仙日日在药堂或街头看诊,看诊女子不计其数,一时之间也不知其中是否有姑娘要找的人。”
白素贞听此,不由想起今日街头那些女子的疯狂,心下莫名生出一分失落,却被她直接忽略了。白素贞不能直接告诉眼前这个凡人,狐妖害人之事,只好告诫他近期要小心,出门尽量寻伴同行,莫要一个人走,说完便想转身离开,许仙却着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白素贞回身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又复望了望他的手,许仙连忙放手,窘迫道:“许仙无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白素贞见他一口一个姑娘叫的,知道他是认得自己,话本上不是说女扮男装最不容易被看穿的吗?怎么她一上来就被认出来了?白素贞心中不免有些气馁,又见许仙满是尴尬地站在原地,这才摇摇头,不甚在意道:“公子还有何事?”
许仙结结巴巴解释,“我......我看姑娘你初来临安,人生地不熟,且身无分文,现下已是饭点,不若我请姑娘去丰乐楼用膳?”
许仙说完,期盼地望着她,白素贞自是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真诚,心中突然一暖,这人是在关心她?但又想起自己还得去追寻狐妖的下落,便直接推辞道:“多谢公子好意,但我还有要事,需先行一步,告辞!”
未等许仙再次开口,白素贞早已逃之夭夭了。看着她急忙忙逃跑的身影,许仙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真是又奇怪又有趣的姑娘......哎呀!我怎么又忘了问她姓名!”
临安城北,李府。
一个穿着深粉色交颈襦裙的少妇正在摆弄碗箸,眼看天色已晚,还未见人回,便有些担心:“这都快戌时了,汉文怎么还不回来啊?”
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赤相间官差袍的男子,坐在餐桌上,满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菜肴,心不在焉道:“汉文都已行过冠礼了,别瞎担心!再说他做事一向稳妥,许是被吴家那小姑娘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待会就回来了。”
两人正是许仙的长姊许娇容,姐丈李公甫。
“娘子,要不咱们先吃?”李公甫对着满桌的饭菜咽咽唾沫,说着便提起双箸。
“吃吃吃,你整日就知道吃。”许娇容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
“这汉文还没回来呢,最近临安府又不太平,你不是说今日又发现一起挖心案吗?汉文不会是出事了吧!”许娇容越说越担心。
想起近日发生的案子,李公甫也有点坐不住了:“对啊,汉文平时都酉时多点就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奇怪?娘子,你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
李公甫刚站起来,院门就被推开了。许仙从门外走进来,“阿姊,姐丈,我回来了。”
许娇容一看弟弟回来了,悬着的心才落下,赶忙迎了上去,道:“你怎么回来这般迟?今日不是休沐吗?”
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女子,许仙心里流过一股暖流,道:“今日去市集摆擂了,回来路上被金枝缠了一会,才耽误了时辰。”
李公甫对着许娇容眨眨眼道:“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去,去!”许娇容白了李公甫一眼,转头不放心朝许仙嘱咐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以后晚回来就派人回家说一声,若是有事,你要提前同阿姊说,知道吗?”
许仙拱手作揖道:“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好阿姊,以后有事定提前同你说,我们用膳吧。”说着便轻推着两人往饭桌走去。
“对,对,吃饭,我就说汉文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李公甫道,他早已饥肠辘辘了。
许仙扶着许娇容坐下,将诊箱放到一旁,才复在饭桌坐下。许娇容边给他盛饭,边道:“汉文,你最近很缺银两么?怎么一有空就去摆擂?”她发现许仙游历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银钱之物格外上心。
“多赚点钱贴补家用又不是坏事。”许仙神秘地笑了笑道,想着他家娘子不久便会来寻他,她初来人间,想来也不会生财之道,许仙可不想自家娘子跟着自己吃苦,甚至还得辛苦娘子赚钱养他,现下多攒点银子才好。
“就是,就是,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呢。”李公甫大口大口吃着菜,含糊的道。
许娇容白了丈夫一眼,“吃你的饭,别掺合。”李公甫耸耸肩,对着许仙挤眉弄眼,仿佛在说:“我也帮不了你了”。
许娇容把米饭递给许仙,漆亮的眼眸转了几转,嘴角带着笑意,对着许仙试探道:“汉文啊,你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了?”许娇容猜想许仙筹钱是为了给姑娘家买礼物呢。果然知弟莫若姊。
李公甫显然对这个话题也生了兴致,放下碗箸道:“汉文有喜欢的姑娘了?汉文,你跟姐丈说,是哪家的姑娘,只要你喜欢,姐丈过些日子就给你提亲。”
许仙听了他们的话,脸上一热,无奈的抚抚额。“阿姊,姐丈,我就随便赚点银子,补贴下家用,哪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他是遇到了,却不知那姑娘是不是他的娘子,哎!
许娇容却以为许仙还不想告诉自己,轻笑道:“好好好,你不说就不说,等你觉得时间合适了再告诉阿姊也可以。”
“吃饭,吃饭。”许娇容招呼道,眼神却一直在打量着许仙,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许仙彻底没辙了,却又莫名的想起了今日那个古怪的姑娘,许仙笑着摇摇头。也不知,她是否平安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