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解蛊
“怜儿……”
“小姐,假如怜儿一辈子都不嫁人,你可以不可以不做那什么睡美人。怜儿要小姐好好地活着,而且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赋月染没有说话,只是伸开双臂抱住了怜儿。她又何尝想死?只是,这生死从来都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不是吗?
“好了,你去给我打盆水,伺候我梳洗一下,我们还得去西偏殿呢。”语毕,轻拍了拍怜儿的背,示意她出去打水。
不消一刻,怜儿就打来了水,伺候赋月染更衣梳洗。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施施然往西偏殿走去。
然而,她的步子才跨出殿门,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沐谨言。
“四王妃这是要去哪啊?”沐谨言一身华服。
赋月染几步上前,盈盈一个福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本宫倒是不知,四王妃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沐谨言故作困惑的问道,眉眼间有着赋月染看不懂的情绪。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去往王爷的,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看到?”
“喏,那不是来了吗。”
赋月染一惊,顺着沐谨言的视线望去。果真,子诀和子祈二人朝他们走来。子祈为君,在前。而子诀为臣,故在后!
“吾王万岁!”众人在谨言的带领下,纷纷福身请安。而内侍们,则是行跪拜礼!
“都起来吧。”子祈此话一出,便瞧见子诀一脸担忧的走到赋月染的跟前。
“怎么跑出来了,为何不多睡一会儿。”他习惯性的捧起她的脸颊,与她相视。
“我又不是属猪的,那么会睡做什么?”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殊不知,此刻他们的举止有多暧昧。那些宫女内侍,纷纷的羞红着脸垂下了头。
而一旁的谨言则偷偷的看向刘子祈,四目相接。她慌乱的别开视线。
“言儿,朕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咱们回凤栖宫吧。”语毕,朝着她柔柔的一笑。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对着自己笑。有那么一刹那,她恍惚觉得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将自己的手递给她的祈哥哥,“言儿,别怕,相信我!”
那一次,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相信我!”三个字,她一直记到现在!可是他呢?他却早已忘的干干净净。
“言儿?”子祈微皱着眉再唤了一声。
沐谨言身边的宫女见状,用手肘抵了她一下,“娘娘,王唤你呢。”
沐谨言这才尴尬的回过神,虚咳了两声,“王,那咱们就回凤栖宫了,也不再这妨碍四弟和四弟妹了。”
语毕,直接和子祈一起往凤栖宫走去……
凤栖宫。
一回到凤栖宫,子祈就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他和沐谨言二人,殿内轻纱漫天乱飞,使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言儿,事成之后,你依旧是我的皇后!可好?”
沐谨言踉跄的步子后退了一步,随即无力的笑笑。“你当真有这么爱她吗?”
子祈仰起头,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是呵……他为什么就那么爱她。明明最初是想利用她,到后来却是不可自拔的爱上!
挥之不去,遗忘不了!每时每刻,她的一颦一笑总是不在不觉间闪现脑海。
“那我呢?你当真一点都记不得我了吗?祈哥哥……”
祈哥哥?祈哥哥?祈哥哥?忽然间,子祈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涨,好像有什么要出来,却又似被困在了里面。此刻他的脑袋就好像要破茧而出的碟,乱糟糟的!
“灵山寺的姻缘石边,是谁一横一竖的刻下我的名字。灵山寺的菜园子里,是谁弄得像大花猫似的,只因为要给我挖一个萝卜。灵山寺山门前,又是谁对着我喊,‘言儿,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娶你,一定!’祈哥哥,这些你都忘了吗?你真的忘了言儿了吗?祈哥哥!”
然而,等到的却是子祈漠然的起身,然后往殿外走去……
看着那个漠然的背影,沐谨言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她?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个女子?两年了,已经两年了啊!
她就真的走不进他的心里?一丝一毫都不能吗?
心一点点的下沉。两年,她一步一步帮他出去挡在他身前的人,一步一步将他推上王位。
太皇太后对着她摇头道,“谨言啊,你迟早会后悔的!”
那时,她是多么的信誓旦旦,“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后悔了!后悔爱上这个无情的男子,后悔自己一步步的退让,一味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朝思暮想!
这些年,箫宁宫最多的东西便是地瓜,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宫里搬。每次,一到了下雪十分,他就会出宫去。他从来都不让她跟,也不准她跟。只是,从承福口中,她得知,曾经那个女人就是在离山下和他一起烤地瓜。所以,他烤地瓜不过只是为了怀念那个女人罢了!不忍将她忘记,所以一味的拿过去的事情来刺激自己!提醒自己,曾经的赋月染是怎么样的,曾经的他和她又是怎么样的!
那么她呢?她赋月染呢?他就真的将她忘得彻彻底底了吗?还是,她错了,从一开始她就错了。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祈哥哥,或许那一年,她的祈哥哥早已经死了!如今的四皇子,于她而言不过只是陌生人一个!
心痛了,痛的无法呼吸!这些年来的付出,好像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心上捅了一刀。然后傻傻的看着自己鲜血流进,哂然一笑!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后位吗?她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吗?她完全可以拱手送人!她想要的,不过是那年春花灿烂时,他手执一朵小花,笑着戴到她的发上。“言儿,你真美!”
回忆着那日种种,她不自觉的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发髻!如今,这里金花满头,却比那日一朵小之又小的花朵逊色的多呵!
人生最悲哀,不是你忘了他!而是,他记不得你!
无力的起身,她的步子有点踉跄!跌跌撞撞的晃了几下身子,总算勉强的站定了!
他要她消失一段时间是吗?他要她陪着演一出戏是吗?他要搏上自己的命去救那个女人是吗?好!他去,她沐谨言绝不拦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沐谨言哭了,这一世,她只为了那个男人掉眼泪啊!
蓦地,身后一个用力。她无力的瘫软下身子,朦胧中,她无力的一扯嘴角。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呵!
乾西殿“染染,听说,柳州的荼靡花快开了。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回柳州去看荼靡花,可好?”子诀笑着看向那个此刻正在为他梳头的可人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习惯性替他束发。而他,也习惯性替她挽发!每一日,她最后的一支簪子,都是他替她插上去的!然后温柔的说一句,“我的染染,你真美!”
而她,会毫不犹豫的瞪他一眼,随即笑着垂下头。
“荼靡花?这么快就到了荼靡花盛开的时节了啊?”
“是啊,一转眼,便又是夏季了!”
忽的,赋月染对着他巧然一笑,“子诀,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语毕,便开始哼唱起来。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
白衣染霜华。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菱花泪朱砂。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黄鹤楼空萧条。旅天涯。青丝成白发。流年偷换凭此情相记。驿边桥头低眉耳语。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回首百年去。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浅斟朱颜睡。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刘子诀不由的听痴了,从他认识赋月染开始,便没听过她唱歌。没曾想,赋月染不但有个好歌喉,更厉害的是,她的歌词。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到底他会不会欠她一滴朱砂泪?或许,在他决定将她拱手交出去的时候,便注定了,她会为他落下那一滴朱砂泪!
屋顶上,刘子祈闭目不语!口中喃喃着,“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染霜华。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菱花泪朱砂。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
他记下了她的红颜刹那,她却忘了他的白衣霜华!他听到了她歌里的繁华,她却不懂他梦里的牵挂!他之于她,不过只是当年的一声大哥,今日的一声二哥!亦或是,一声沉重的“王”!
明明知道那日之后,他们便要相互错开。明了,她不再是他命定的女人!却还是忍不住想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用那么卑劣的手段!
她没了他会死!他就是拿着这个借口逼四弟将她交出来。他不介意她早已经是四弟女人的这个事实,他只要她日后眼里心里都只是他一个人就够了!
至于谨言,这一世他注定要负了她!
犹记当年,春花烂漫时,他手指一朵小花笑着替她戴上,并许下儿时的诺言。“言儿,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
的确,他娶了她!却无法爱上她!
几个轻跃,他便离开了屋顶。
屋内,子诀敛去眼中的伤感,笑着命人上了一桌子的好菜。
“染染,记住哦。等你身子好了,我便带你回柳州看荼靡花!”
赋月染笑着饮下了那杯酒,随即眼神愈来愈朦胧。“为……什……么?”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眼神愈来愈涣散,最终无力的瘫倒在桌上。
刘子诀没有过去扶她,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染染,记住哦,等到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回柳州看荼靡花……”
门外,黑影潜入,直接将桌上的人掳走……
风吹影动,窗外枝影斑驳。
子祈负手而立,身后,赋月染安静的躺在大床上,纹丝不动!
纯白色的轻纱罗裙翩然坠地,在风中肆意的翻飞。
站了许久,子祈终于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她很美,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此刻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可是即便如此,还是难掩她清丽的秀色。
指尖轻轻的滑过她的脸颊,慢慢的,抚上她整个脸庞。
“染儿,若你是我的,那该多好?对么?”他像是问她,又好像是自问。随即,无奈的一笑,轻轻的扶起她的身子。
手在触碰到她衣带的那一刻,他迟疑了。那手一点点的下滑,最后,他终是将她放下,转身走出了西偏殿!
“王,您是要去凤栖宫吗?”看见子诀出来,李全德很自然的迎了上去。因为,至今为止,刘子诀出了沐谨言,他的后宫就没半个女人了!
这些日子,那些大臣纷纷上表。美其名曰,“王有着延绵子嗣的重任,而这个重任必须是由众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替王完成!”其实,那个大臣还不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孙女什么的进宫做皇上的枕边人!那样子,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们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只是,刘子祈总是能想到理由婉拒。所以,至今为止,后宫除了沐谨言就没别的女子了。当然,宫女和姑姑除外!
刘子祈停下了脚步,侧身看了一眼李德全。忽的又折身回去,反锁上了门窗。
步子,再次朝那床上走去。
脑海中忽的浮现当日他中了****的场景,那一次,若没发生意外,他才会是她第一个男人!只是,偏偏那一****遭人暗算。硬是被点了穴道昏死过去,所以才让她逃了。
“染儿,若是我不介意你是四弟的人,你会于我一起么?”再一次,好像是问她,又好像是问自己。
思忖了片刻,他又握起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对么?”
说着,便躺了下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你怎么可能愿意呢?若是你愿意,你就不会嫁给四弟了,对不对?”说道这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将自己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微微的皱了皱眉。
“可是,染儿,你告诉我怎么办?我真的爱你,知道吗?每一次看着你对四弟笑,我就嫉妒的发疯。恨不得一巴掌把四弟拍飞,然后捧起你的脸和你对视,要这辈子你的眼里都只能有我!”说道这里,他傻傻的一笑。那笑中带着幸福,又带着一丝满足。
“不过,染儿,两年前,你的眼里有我,没有四弟对不对?”看着昏睡中的人儿那微微显得干裂的嘴唇。他不自主的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染儿,你渴了对么?可是,一接触她的唇,他就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般的,愈来愈不知道满足。从刚刚的浅啄,到后来的深吻,再到后来的缠绵悱恻!
只不过,他发现了,那个人始终都是毫无反应。收回了自己的唇,又带有惩罚办的咬了她一口。“小坏蛋,我咬你!”说着,又咬了她一口。才又乖乖的躺了回去,将她拥入怀中。
屋内一下子变得好安静,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声。
好像过了很久,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起身,将赋月染扶正,与他面对面而坐。然后,隔着衣服在她的心口处划了一刀。又迅速的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刀。拿自己的手掌抵着她的胸口,运气。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掌心一丝凉意爬过。再后来,他猛然察觉的自己体内有两股冰气迅速上涌。
“啊……”一声凄厉的喊声刺破静谧的皇宫。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是刘子诀依旧呆呆的喝着杯中的酒,“染染,记住哦,等到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回柳州看荼靡花……不要忘了,我一定带你回柳州看荼靡花,一定……”一遍又一遍,夜衣就那样看着他痴痴的念着那句不变的台词!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