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氏向张氏推荐觉难,目的一样,不能让王氏独大,必须两虎相争。
这一下,觉难和张媛可就有事做了。
先开始,必须不负张氏推荐,把标致一点又多风情的,也就是挑最好的。女人了解女人,如此一来,朱皇帝临幸的都是张氏送的人,龙心大悦,不仅不断赏赐,连她自己也不断受招。
这一天晚上宫女又传招,琥珀喜上眉梢:“娘娘,你终于得宠了。”张氏一副宠辱不惊,不是自己去,而是带一个新人同去,一会自己却回来了。琥珀问:“怎么把皇恩让给了别人?”
她回答两个字:“恶心!”
这样,就冷落了吉庆宫。王氏开始还奇怪,问玲珑:“皇上又出征了吗?”
玲珑说:“没有啊。”
“那怎么不招见我们,连张媛都没有。”
“娘娘,我观察过了,皇上最近招的都是长庆宫的人。”
“怎么回事呢?”
“是上清观送人到长庆宫的,新进的女道看上去都妖艳,比张媛带来吉庆宫的人强。”
王氏迅速地分析着:“是我疏忽大意了,张氏一定买通了监院,那可比张媛容易挑人。”
“我们怎么办?”
“不好办,又不能跟张氏明抢,被她笑话。”
玲珑吞不下这口气:“娘娘既然不愿意买嘱监院,步郢王妃的后尘,那我明天自己去挑。”
“不妥吧,虽然上清观养的都是皇帝的女人,但名义上还是道院。咱宫里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宜涉足空门。”
“据我所知,郢王妃经常去。”
“那是皇帝不在京,再说,她去一定事出有因。”
“我也事出有因,请女道来给娘娘祈福。”
玲珑说去就去,带了四个小宫女,摆开阵势进上清观。觉难接待了她:“请教女官,何事吩咐?”
每一个朝代,宫女们在内部都有不同品级,外人分不清,一概这样称呼。玲珑回答:“博王妃有恙,请女真前去祈福。”
觉难信以为真,但因为上清观的女道大多不懂经文,得去一柱观借用。就答复她:“这需要道德高深之士,得让本院仔细斟选,再亲自送去吉庆宫。”
“不,人由我自己找。”
觉难懂她的意思了,不好阻拦:“善哉,善哉!”
上清观的女道们,这时正由张媛带着做功课,玲珑进去看了,哪里是在讲经说法,简直就是一个游乐场。有的嬉笑打闹,有的唱歌跳舞,有的吹拉弹唱,认真打坐念诵经文的只有一个人。她来找女道是为王妃祈福,当然不能找那些不务正业的,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就向这个人走去。走近一看,见这个女子长得甚是整齐,特别是一脸的庄严肃穆,比其他专注于卖弄风情者更多几分风度。尽管与自己同性,也暗暗欣赏好一个冷美人。
“就是她了。”
这个人原来是明月。
觉难知道此行目的不是为了祈福,则无所谓会不会修经,就告知明月入宫事务。谁知道明月一口拒绝:“小道经法尚浅,修为不高,不敢应娘娘的差。”
觉难不吱声。
玲珑生气了:“这是皇家道院,招你们入道,就是为宫里服务,岂敢抗命?”
明月依旧不从:“待小道修炼有为时,再去为娘娘祈福,请女官恕罪。”
“王妃看好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走!”
“不。”
这个女道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越是这样,玲珑越认为她一定没有被张氏挑选过,可以培养成自己人,更想要。但明月不干,就向觉难责问:“监院,这是你的人,你下令吧。”
觉难不想勉为其难任何人,于是就找借口推搪:“秉女官,明月是东京上源观派遣来的,上清观仅仅是代管,无权勉强。再说,她道法的确尚浅,本院一定给博王妃派遣高深之道。”
“其他人我不要,就要她。”
觉难就不再说话。清风出来了:“我俩都是上源观来的,她不去,我去。”
毛遂自荐的人,玲珑更不敢要:“不要你,就要她。”这样,现场就僵住了。
其他人都上来规劝,明月就是不答应,还默默地闭目垂首诵经。玲珑生气了:“东京上源观也是大梁国的,不是世外之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带来的四个宫女,架起明月就走。
当天夜里,龙虎军几个士兵把人抬回上清观,她头破血流,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士兵们不敢说死因,或者是他们也不知道,但第二天皇城里就传开了。明月坚决不从朱皇帝,还拿脑袋顶皇帝,把皇帝撞了一个跟头,被皇帝摔手扔到寝殿外。
朱皇帝后来就生病了。
这一次病的来头很大,身热气粗,失眠心烦,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甚至语言错乱,哭笑无常,狂躁妄动,打人毁物。宫女太监窃窃私语:“皇帝疯了。”
因为皇帝卧床不起,又有一点神志不清模样,后宫的女人们不敢乱作主张。因为让谁来治疗,必须有他的示下,否则耽误了治疗,谁也负不起责任。
张氏棋高一着,让朱友珪叫赵殷衡出面。赵殷衡这个人虽然没有大用,但与朱家关系亲近,适合过问皇家的家长里短。
这样,赵殷衡就来了:“怎么不叫太医院?”
大家所说的太医院,这一机构当时官称太医署,宋代命名为太医局,元以后才叫太医院。因为它的主要职责就是治病,尽管是给皇帝们治病的,一般人习惯称呼它医院。太,最大的意思,太医院就是最大的医院。也就是说,这个俗称,在很早以前就有了。
王张二人以及李昭容、陈昭仪等妃子们不敢:“皇上没有吩咐,都不知道叫谁。”
“那你们问皇上呀。”
知道没人敢问,赵殷衡想了一下:“没错,过去叫慧明师姑,都是皇上亲口谕旨,因为她毕竟不是官医。”
稳妥一点,他还是招了御医。
太医院的御医几乎都来了,老署使走近前,战战兢兢的请脉,这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古人和今人一样,寻医都是越老越好。朱皇帝当然没有疯,也没有神志不清,只是脾气不好。但对御医没脾气可发,署使把过脉,就领了一众到偏殿会诊。
赵殷衡在外面等了一会,不见他们来汇报结果,就过去催。进屋听得大家在踢皮球:“署使大人,您拍板呀。”
署使说:“快不用客气了,不用不用!脉理都告诉了诸位,老几位也当面望诊,是什么病症皆了然于心,还是联合签方吧。”
“不不不,咱们哪有资格说话。署使大人德高望重,太医署之首,还是您来。”
“别抬举我老人家了好不好,抬得高,跌得重。求各位帮帮手,一家老小十几口,小孙子才满月。”
“哪家不是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一大窝?”
赵殷衡气恼着:“皇上病不治,你几个在这里斗嘴玩哪?”
御医们看他进来,似乎突然想起了这是救星,便一起求着他:“赵大人来了,好,好,我们几个可有救了。”
“什么话,谁要杀你们啦?”
署使跪下来:“大人,本使医术浅薄,皇上的病实在治不了。”其他人也一起跪下:“请大人救命。”
赵殷衡一个个扶起:“我也不是太医,怎么救的你们。不过,刚才还说此病不属疑难杂症,既然如此,对症下药就是,为什么又说治不了?”
大家都不说话。
“你们不说,叫我怎么帮?”
老署使终于说了:“皇上的病容易治,但我等不敢治,更不敢说,只有请慧明师姑。”
“知道了,讳疾忌医。”
张氏让赵殷衡出面,最大目的是,可以争取到为朱皇帝侍医。琥珀接到通知,高兴地:“娘娘,过去是王氏,现在至于轮到您了。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张氏目的达到也高兴:“除了赵殷衡,还有大王氏的功劳,咱长庆宫是由观主挑人,她吉庆宫是自己挑人。这下吃亏了吧,明月得罪了皇帝,也就是她王氏得罪了皇帝。”
张氏带琥珀和大王氏去一柱观,当面没说一句感谢话,但语言上表示得很亲近,就像一家人似的随便。慧明先行礼,她伸手拉住:“又来求医了,寻芳斋的小吃,师姑口感可好?”
慧明感谢着:“原来那些礼盒,是娘娘赐的。”
茶罢就开始叙述病情,慧明听了说:“皇帝是伤寒旧病,气大伤身引发,太医院能治,不需要我。”
张氏告诉说:“太医院不敢治,死命的求赵大人,请你出山。”
“知道太医院为什么不敢治。”
“为什么?”
“安知客已经写在病案上了,由皇上自己圣览,其他人不可知。娘娘,你最好也不要看。”
张氏接过病案,带着好奇心地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在你面前我放心,没有忌讳。”就打开病案,大声读了出来:“太阳伤寒症,戒绝房事百日。”
吓了一跳:“你敢说这样的话,会触怒龙颜、灭九族的。”
慧明笑着:“所以,太医院不敢说,也不敢治。”
“你不怕死?”
“我死了,谁给他治病!”
“懂了,病案我也没看过,是吧?”
这时间,安童已经把药配好,张氏拿着高高兴兴的去了。安童问:“房事过频是伤寒症的大忌,照我说,就这么让他恶性循环,自己整死自己了帐。”
慧明回答:“不,伤寒病之忌,御医都知道,他们不说,是在等我说。而我如果不说,就是故意害皇帝,这是一个阳谋。”
“便宜了这个老贼。”
这时的御医,例行公事检药。先由老署使打开药罐封口,拨了拨里面的药渣:“是常规药,麻黄汤,配伍适宜。”又舀了一汤勺,亲自喝下,对其它人说:“加配的药料中有不一样的口感,应该是人家偏方,按规矩,都来都尝一口呀。”
等了半个时辰,见无药物不良反应,搬着药罐准备随张氏去太和宫。一个御医忍不住,打开病案看医嘱,夸赞着署使:“大人,你真高明,这病由与禁忌,也只有她敢说。”
众人都忍不住看,署使说:“一个个是不是想死?”回身对着张氏:“娘娘,他们胡闹呢。”
这种病案其他人之所以不能看,因为是皇帝的忌讳,弄不好要被杀头的。张氏知趣:“我,什么也没看到。”
“谢了您。”
这一次用药是每天一剂,三人早起去慧明处取药,然后太医院验药用药。三天下来,病情明显见效,张氏从太和宫出来喜笑颜开。王氏当然也经常去问候,但朱皇帝不见,回来就骂明月:“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皇帝的恩泽都敢于拒绝,该死。”
明月虽然是玲珑强迫来的,但到吉庆宫后,是她决定送给朱皇帝,自己不识人,不好抱怨。玲珑当然不快活,自责着:“都是我不好,看走了眼。我说,不如坏坏事,出出她们的洋相。”
王氏问:“怎么坏?”
“你不要管,主辱臣死,总是容不得她得意。”
王氏只以为玲珑要对付张氏,并没有制止:“你斗不过她,人家现在有皇上护着呢。”
“哼,我要让神仙都护不了她。”
这一天晚上,看张氏等人送药过去。玲珑说:“娘娘,你不去给皇上请安吗?”
王氏说:“他不见。”
“不见就闯进去,好心无大错。”
“有道理。”
王氏就不等宫女禀报,直闯进去请安,玲珑随着。这时张氏正在舀药汤,她主动说:“让我来伺候吧。”
张氏拒绝了:“你不知道温凉,不要烫着,让开点。”
朱皇帝没有吱声,虽然没训斥她闯宫,但也没同意她伺药。王氏羞红了脸,退到一边去,张氏先从药罐里舀出一点点放到碗里,转过身当着朱皇帝的面尝药,尝过以后才能再给病人喝。玲珑趁着她转身的机会,手一抖,把什么东西抖进了药罐。
用药和过去一样,早上喝一遍,晚上不加料,宫里稍微小火加热后再服用。
但今天晚上这一次,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