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观这时发生一件事,瞎老道把香车推到这里来了。
他故意拐着路走,一边招摇着跟人打招呼,到静慈居住的小院,把车子交给了哑道婆。哑道婆不懂,比划着询问,他回答:“我也不知道,是师太叫送来的,你收好呀,或者她老人家有什么大用呢。”
哑道婆接过车,他就空着两手走了。
觉难负责监视哑道婆,包括所有观中所有的人,看什么人进出观门和苑门。瞎老道的出现,完全超出原来的计划,忙来报告慧明:“他应该与小王子一块逃走的,怎么来了静慈家。您告诉过我,前两次相救不成都出自他的手,会不会这个人隐藏得太高明,一次又一次用假象骗你们,这一次也是这样?”
慧明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她坚决地相信:“不会,这老人家是一个忠贞不二的斗士。”
觉难懊恼着:“这一次难道和过去两次一样,又失败了么,好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呀。”
慧明沉思着:“是呀,不应该的呀?”
正在这时,安童回来了,才知道事情变化原因。慧明先问:“祐儿安顿好了吗?”接着说:“老道人宁可牺牲,也要消灭这两个祸害,可敬可佩。但是,他把敌人送上死路,自己就危险了。”
安童说:“他说,静慈和蒋玄晖同时露出的这一破绽,是打击他们的极好机会,不能不利用。我在回来的路上想过,瞎老道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是有把握的。成了,蒋、静二人就是替罪羊,不成,也则两败俱伤。”
慧明说:“他是一个智者,能料敌于先机,早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实在不愿杀人三千,自损八百,得让敌人死,让我们活着。”
安童问:“会两败俱伤吗?”
她回答:“会的。朱全忠找不到小王子,恼羞变怒之下宁可错杀,使玉石俱焚,也不肯走漏。”
说了,长叹一声,默默无言。
觉难愤然地:“没有不负代价的成功,如果换着是我,也甘愿这样牺牲自己。师姑,我们是在战斗,战斗就没有不死人的,你是决策者,关键时候不能儿女情长呀!”
慧明情绪开始恢复,并镇定下来:“是的,我们是在与人战斗,愿老人家有对策,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安顿李祐。”
安童说:“藏在地下室不是长久之计,得把他转移出去,不过,送到哪里好呢?”
慧明说:“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了,送到凤翔去,把他交给静安师太。”
“好主意,那就快走吧,我现在去叫李九,让他送。”
“让李九送,或者是由他安排人送,可行。但这时候不行,朱友珪恐怕已经全城戒严了。”
“那怎么办?小孩一个人害怕,会哭,会闹,戒严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度过这个时间。”
觉难说:“我把他送到赵家怎么样?”
慧明认为不行:“马上就会开始全城搜查,除了公开的控鹤军,不知道还有多少暗探。赵家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孩子,人多嘴杂,很快就会打听到。”
安童说:“那么,我去地下室陪他吧。”
慧明说:“也不行,你突然失踪,我要交代下落的。按照下落去查,你我就会暴露。”
安童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放弃吗?”
觉难想了一下:“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安童说:“你就不要扭文啦,是什么,快说。”
“赵富贵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赵老爷子小女人生的,叫赵颖,今年五岁多。这孩子聪明机灵,活泼好动,又很听我的话,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是我最好的伴侣。”
安童急着问:“你是说,把她送进地下室陪小王子?”
“是的,多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让两个小孩在一起。天黑了把人送进去,她再聪明,也不会知道是哪里。将来小王子离开了,我叫她怎么说,她就会怎么说。哪怕就是说漏嘴,也只是一个屋子,她不会知道那是地下室。”
慧明赞同:“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就是你将如何安排,该怎么样向赵家交代。”
“那是我的事。”
“好,马上天黑了,现在就行动。你要多少时间,需不需要我们配合?”
“不需要,一个时辰就够。”
乔招娣就去了。
她用的是慧明专有马车,马和车都存放在药园屋,安童为她驾辕。在进赵家大院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方法,进赵大财主居住的小院后,安童举马灯,她拿罗经仪,神神叨叨地在角角落落扫描。
这是住宅院,住的是赵大财主和妻妾。这时天已黑,她这一番举动,吓住了一院女人小孩,都不敢出来。只有赵大财主,诚惶诚恐地:“儿媳妇,哦,不,觉难大师,出什么事了吗?”
乔招娣不理睬他,继续用罗经仪扫着。
罗经仪,又叫罗盘,是风水操作的重要工具,风水师通过磁针的转动,寻找适合特定人或特定事的方位或时间,也是道家法事工具之一。赵大财主有点害怕:“道法宏大,经天纬地,难道家中有什么灾殃?”
她这才说话:“没有灾殃,富贵能出事吗?”
老头不敢吱声。
“告诉你,几天前一柱观做祈天醮,我借老君尊前罗经仪占测,测出咱们家凶象尚在。”
赵大财主几乎吓死:“儿媳妇大师,虽然富贵不在了,这里好歹也是你的家,千万请破一破。”
“我潜心祈神数日,得三清天尊传授,今天就是来给家中驱魔锄凶的。前次来家,发现院子哪里不正常,从方位上看,兑位似有异常。问你,家里最近破土了吗?”
“什么叫兑位?”
“就是院子西边。”
“有,有。原来北边的马圈靠近酒槽,影响酒的气味,我把它改到西边厨房后面去了。”
“堪舆过吗?”
“是说风水吧,没有,一个马圈堪舆什么。”
“荒唐!《鬼谷子》堪舆术,开合、行止、背向、先后、短长,进退,一草一木都相关。马圈不是破土,不是动工吗?走,带我过去看看。”
来到了马圈外,乔招娣扫描了一遭,严肃地:“马圈原位置属坎,按后天事象,坎为中男,已经应验在富贵身上。现又转移于西边兑位,兑为少女,又是一个大凶。小赵颖呢,快,把她找来。”
正在这时赵颖来了,她是听说乔招娣回家,专门来这里的:“小嫂子,你回来怎么不跟我玩?”
乔招娣手一指:“别动,你站住。”
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纸符,去一个方向烧了,又模仿道家行法事方式,舞手划风一番。对赵大财主说:“她已染凶气,我要带回观里,在天尊前行法禳除。在赵颖离开的这段时间,须把马圈移一个位置,改放在院子的西北方向。该位属乾,乾为天,天之尊,四面八方东南西北都能镇压。”
“好,好,马圈靠近厨房,人吃饭都有味道。本就准备换一个地方,因富贵儿的事,头脑糊涂了。”
来了一个年轻女人:“赵颖,你怎么跑到这里?”
“妈,我要跟小嫂子去玩。”
赵大财主就训这个女人:“觉难大师在这里行法,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出,快走,快走。”
女人已经听到乔招娣之前说的话,放心地对赵颖:“小嫂子喜欢你,去了以后听她的话呀。”
“知道了,妈,我一定听话。”
高兴地上了乔招娣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