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已结束,围观的人群也散了,林府的马车在熙攘的人群中缓慢的前行,回到林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见夫人和少爷下了车,门前的女丁立即上前禀报,“老爷让少爷去趟书房。”
林宇恒听了,赶紧向书房跑去,林夫人吩咐了下人该做的事情,便紧随其后。
书房中,林宏的持笔的手微微颤抖,桌面宣纸上赫然誊写着今日祭祀时林宇恒朗诵的祭词。
见林宇恒进了屋,林宏忙招呼少年到他身边。
“恒儿,你看为父誊写的可有差错?”
林宇恒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道:“一字不差,爹,你的字写的还是那么漂亮!”
“又耍贫嘴。”林宏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继而正色道,“恒儿,你老实告诉爹,这些句子,是不是关公子教给你的?”
林夫人刚好进门,也关切地看着少年。
林宇恒揉了揉鼻尖,说道:“果然啥事都瞒不过爹,这祭词确实是关大哥告诉我的。”
林宏捧起沾染墨迹的纸张,沉默了片刻,望向林夫人,恰巧与夫人目光碰撞,两人立即明白对方的心思:速去请关公子下山!
林夫人道:“恒儿,你陪着你爹,我去办点事情。”
刚要转身,只听林宇恒的声音传来,“关大哥让我告诉娘亲,今日不必请他,明天一早他自然就来了。”
夫人和老爷面面相觑,想法被摸透的惊愕写在脸上。
林宇恒已经习惯了,关大哥的判断从未错过。
少年接着说道:“嘿嘿,关大哥还说了,让娘亲给我多做些好吃的~”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母亲。
林夫人心里暖暖的,难得的露出舒心的笑容。“好,那为娘今日就下厨给恒儿摆个庆功宴!”
“哦!太棒了,我今天要在餐桌上战他个三百回合!”林宇恒笑逐颜开,兴奋的窜了起来。
林家夫妇相视一笑,望向儿子得目光中充满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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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孙府却是翻了天。
孙夫人心中气恼,自己张罗那么久的祭祀,怎就被那林家小子夺了风头。
更重要的是,被当众指出自家祭文的致命缺陷,这不是当着镇中乡亲的面,打孙家的脸吗?
孙夫人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忍不住去想,竟似发疯一样打砸府中器物。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地面上一堆木器瓷器的碎片,不乏贵重文物。
那孙田看的肉疼,刚想上前劝劝,便被骂的狗血淋头。
“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找人写祭文写成这个样子,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点啥?!!”
孙田受了气也不敢还嘴,只好委屈巴巴地站在墙角。
孙夫人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看你那个怂样,连林家那小子都不如,我怎么娶了个你这样的怂包,当初真是瞎了眼……”
下人们都吓得噤若寒蝉,一时也没人敢上前求情。
“娘亲,是洛宁学艺不精,您要骂就骂我吧。”孙洛宁不知何时进到院中,看这一地狼籍,知道母亲又发脾气了,跪下说道。
孙夫人见了女儿,瞬间清醒了许多,连忙去扶,安慰道,“不干宁儿的事,宁儿做的已经很好了。”
孙洛宁眼泪簌簌的落下,梨花带雨的小脸人见犹怜。
孙夫人顿时乱了手脚,“都是为娘考虑不周,让宁儿被那小子抓了把柄,为娘一定想办法给你出气,宁儿莫要哭了,你这一哭哭的为娘心如刀割啊!”
孙洛宁叹了口气,她哭固然有当众丢脸的羞愧,但更多是担心被林宇恒因此看轻。
“娘亲莫要发脾气了,伤身体,宁儿读书去了,争取下次给孙家争光。”孙洛宁拜过母亲,起身向书房走去。
“还愣着干嘛,管家快去给小姐送些糕点茶水啊!”孙田尖声说道。
管家这才赶紧退下,去厨房准备去了。孙夫人见孙田安排的还算合她心意,冷哼一声,让他跟自己进正厅说事。
“跟书堂说,那老头不用再去教书了,连篇祭文都写不好,简直误人子弟!”孙夫人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态度。
“好嘞,夫人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办。”孙田点头哈腰道。
“还有,派人手去查查最近林府与哪些人来往,记得查仔细些!”那妇人又吩咐道。
孙田连忙点头,孙夫人见状,揉着太阳穴向内室走去,“气的我脑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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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躺在屋后树下新搭的吊床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这些日子每天忙碌,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下,可别来叫我下山。”小哥嘴里叼着根狗尾草,用胳膊挡住眼睛,有些许山风吹过,好不惬意。
“公子,今天怎的没下山去?”巧儿担心小哥受风,拿了件外衣来寻他。
“今日镇中大祭,宇恒跟着夫人去了,便不上课了。”小哥侧过身,接过外衣道:
“林夫人平日早出晚归,好不容易在家一日,多陪陪那小子也不错,我就不去添乱了~”
这段时间关晓隶在山上的时候少了,巧儿也略感失落,见小哥在吊床上晃晃悠悠,小丫头也是嘴角微扬,呆呆的守着。
“巧儿这么站着不累吗?”
“不累呀,巧儿都习惯了。”只见小丫头摇摇头,并没有移动的意思。
“巧儿,我的意思呢,是这吊床地方够大,不如你上来和我一同赏赏风景啊~”小哥拍拍身旁的藤条,坏笑道。
巧儿听罢羞红了脸,“公子又不正经了!”
关晓隶立即收了笑,换了副看似真诚无比的表情继续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啊~”
巧儿只能落荒而逃,身后则传来小哥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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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大凉山南千里之外的京城,正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城中一处古朴的院子,墨色的木门半掩,门梁上的漆黑的雕花牌匾显得格外肃穆,整个大院与喧闹的街市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乘着摇椅坐于院中,旁边跟着位年轻姑娘,拿着个黄色信封,婉转悦耳的女声回荡在院中,读的正是那篇祭文。
读罢,只听少女哼了一声,“这些读书人就会扯些虚的,虽有几分才气,终究不入上流。”
老太太笑而不语,只是将眼睛微眯,像是要睡着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