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就是大半天,比武选手一对对依次上场,眼看第一轮比试即将完毕,克里斯并未发现任何意外或骚乱。
眼见比赛顺利无事,克里斯也逐渐放下警惕,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比试上,于是对巴特斯说:“雇佣兵先生,我们是不是该上场了?”
巴特斯抱着双臂靠在墙上说:“我随时都可以。”
克里斯心想:“雇佣兵终日刀口舔血,说动手就动手。比起他来,我还要花时间去调理情绪。不行,我可不能输了这一筹。”于是说道:“下一场咱们就上。”
巴特斯活动着双臂肩膀,说道:“可惜啦,你只能比这一场,然后被我击败,我劝你就别留一手了,全力来战吧。”
比武到了现在,很多选手先后上台较量,打得精彩纷呈,比武大会的节奏快了起来,观众的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
前一场比试结束,场边工作人员在上场口对克里斯和巴特斯重申比武时的注意事项,无非是注意规则、不准犯规之类。
这时近卫队长托比走了过来,对克里斯说:“今天的所有人都在等你上场,你要好好表现,不要给你父亲丢了脸。”说着微笑着拍了拍克里斯的胸口,以示鼓励。
巴特斯“哼”了一声,说:“他这朵温室小花被你们众星捧月的,恐怕经不了我的风雨吹打。”
托比似笑非笑地望了望巴特斯,转身走开了。
克里斯率先踏上了比武场,全场观众热烈高呼。克劳德看见哥哥出场,高兴地跳了起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场边坐在地上的小男孩里特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克里斯,好奇他将有如何精彩的表现。
相比之下,随后上场的巴特斯就无人问津了,似乎这场比试中,克里斯是正义的一方,而巴特斯是必须被打败的人民公敌。不过巴特斯并不在意,站在比武台右侧,没摆什么格斗式,只静静地等克里斯出手。
克里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深呼一口气,示意裁判可以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观众的热情呼声并没有减退,为克里斯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克里斯习惯了在安静状态下练武、比试,乍一投入到喧闹的比武台上,竟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平复下去的紧张感又涌了上来。
但同时,他的心中热血沸腾,涌起一股未曾感到过的兴奋和冲动。
巴特斯将抱着的双臂打开,对克里斯说:“快点开始吧。”
克里斯的注意力被巴特斯的喊声拉回到了比武场上,赶快大吼一声,以迅雷之势冲了上去,在巴特斯面前忽地转身,一个反向扫腿,踢向巴特斯的脑袋。巴特斯不慌不忙,轻轻向后仰头,让过了这一脚。
克里斯没等腿落地,抬起手肘,砸向巴特斯后仰的后脑,也算是反应迅速。
巴特斯举起左臂屈成防御式,扛下了这一击。紧跟着右手从下往上掏起,抓住克里斯的右臂,身子向前一俯,将克里斯甩了出去。
克里斯头前脚后地飞出,眼看就要脑袋着地,他应变迅速,左脚向右一踢,身子旋了起来,双手撑地,双脚轻点,免去了重重地一摔,在众人欢呼声中,一翻身站了起来。
阿曼达夫人问公爵:“你觉得孩子打得怎么样?”
公爵“嗯”了一声:“连平时的一半功力都使不出来。他还是太紧张了。”
观众只觉得克里斯公子打得好看,使劲欢呼,可克里斯自己深知适才差点出丑,只涨得满脸通红。想不到巴特斯嘴上说了半天不停,手上功夫却一点也不稀松。
巴特斯笑道:“我看得出,你还有一半的功夫没使出来呢。让我帮帮你吧!”说罢向前一窜,易守为攻,双手抓向克里斯胸口。
克里斯身子向左一让,打算避开。谁知巴特斯应变更快,双手向右一展,还是抓到了克里斯胸前衣襟。未等克里斯伸手化解,巴特斯身子向后一翻,以惯性将克里斯身子又甩了起来。
克里斯这次顺势转腿,翻了个跟头,双脚稳稳落在地上。巴特斯却趁克里斯刚刚落地,一脚印在他胸口,克里斯终于摔了出去。
巴特斯虽然比克里斯年长十多岁,但格斗的经验相当丰富,此刻即便不用兵器、不出阴招,依然占了上风。
克里斯摔在地上,后背刚一沾地,双掌向地上一拍,瞬间又站了起来。
“哥哥加油!”克劳德并没看出刚才那几下的输赢,但这一下看见哥哥被打倒了,心急之下大声为哥哥加油。
克里斯听到弟弟的加油声,顿时脸上又是一红,心想自己可绝不能再被打倒了。巴特斯低吼一声,又攻了过来。克里斯把牙一咬,忽地一跃而起,以双腿同时踢向巴特斯面部和胸部。
巴特斯躲过面部这一脚,同时双手抓住胸前的这条腿,向后拉扯。克里斯眼看要倒在地上,忙蜷起被抓住的这条腿,身子向巴特斯冲去,另一条腿再次踢出。这空中三连踢的功夫是克里斯的拿手绝活。
巴特斯猝不及防,只能松开双手,以双掌挡开这一脚。
克里斯瞅准机会,大喊一声:“中!”右手成拳,“咚”的一声闷响,打在巴特斯胸口。
巴特斯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突然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用手指着克里斯,想要说话却似乎说不出来,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克里斯看得傻了,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停止了攻势。
只见巴特斯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而死。
观众一片哗然。
打死对手,要被判犯规,失去比赛资格。
比赛至今出现了很多状况,有的选手受伤,有的选手晕倒,但都没有被打死的。而且巴特斯前面的表现一直占了上风,如何会突然死掉呢?
伊斯特公爵虽然十分吃惊,但立刻稳定情绪,眼神示意场边的侍卫将死尸搬走,至于克里斯落选,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将来慢慢再作计较。
这时,坐在首席看台上的内阁大臣亨特利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慢着!死者口吐白沫,有可能是中毒而死,需要当场验尸。”
伊斯特公爵斜眼望向亨特利,心知他说的口吐白沫需要验尸,从程序上也没毛病,纵然心中不悦,也只好接受这个提议,于是右手一挥,让侍卫照办。
亨特利公爵继续说道:“比赛规则明令要求,选手不得使用兵器、暗器或下毒,在验尸的时候,涉嫌杀人的选手不能离场,还要接受搜身检查。”
伊斯特公爵大为奇怪,亨特利突然插手比赛流程,明显是针对克里斯来的。但克里斯上场前早就接受过搜身检查了,亨特利若想挑他的毛病,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时已经有侍卫不等命令,主动上前去给克里斯搜身了。
克里斯见自己打死了巴特斯,又惊又慌,赛前和巴特斯聊得火热,原本也有些交情,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口干舌燥,不知道身边的人在干什么。发现有人向自己走过来,对自己搜身,于是木然配合。
场中几千名观众也都议论纷纷,有说克里斯本来就武艺高强的,有说是巴特斯打到一半旧病复发而死的,有说是他赛前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还有的坚称是克里斯手底使诈,用诡计杀死了对手。众说纷纭中,只见侍卫搜到胸腹,从克里斯怀中捡出一物,不禁愣住了。
伊斯特公爵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侍卫搜身,此时心中“咯噔”一下,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总觉得大事不妙。按照选手备战流程,身上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此时见侍卫手中拿着的像是某种盒子,不知是怎么回事。
侍卫高高举起盒子,在场中慢慢转身,走到首席看台之下,等待公爵发落。
伊斯特公爵直觉全身血液沸腾,纵使身经百战、临阵从来不乱的他,此刻也乱了阵脚,没有人注意,他的手此刻已经微微发抖。公爵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侍卫停顿了几秒,大声说道:“是一个发射暗器用的机关盒子。”
亨特利插口道:“公爵大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可不能因私忘公啊。此刻应该立刻安排巧手工匠,打开盒子,验一验其中是否有毒针之类的暗器,便知分晓。”
伊斯特毕竟身经百战,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到了现在,他隐约猜到了亨特利的企图,伸出手扶住栏杆,对亨特利说:“你……你……”
克里斯在场中大声说道:“我没有使用这个暗器,这……这个盒子不是我的……”
亨特利笑了一声,大声对场下说道:“这么多人亲眼看着侍卫从你身上搜出这个小盒子,总不会是假的吧?来人!先将克里斯拿下,等验过毒性后再作打算。”
近卫队长托比应道:“是!”于是指挥侍卫拿住克里斯。
克里斯如遭雷击,此刻有些反应过来,这种安排极像是阴谋陷害,眼看侍卫向自己走来,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于是后撤几步,喊道:“我没有罪!我不该被抓!父亲!父亲!你要相信我啊!”
近卫队长托比一改赛前的温柔脸色,怒道:“现在证据确凿,你的对手也被你打死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狡辩?乖乖束手就擒吧!”
克里斯突然想起,上台比武前,托比在自己胸前拍了拍,这个动作本来就有点儿贸然,现在想来,那个栽赃陷害的小盒子肯定是那个时候被他放进自己怀里的。克里斯指着托比说:“是你!是你陷害我的!”托比一脸严肃,并没有答话,嘴角露出了旁人不易发觉的狞笑。
伊斯特公爵向着台下喊道:“托比!我命令你先停手,一切事情都可以慢慢调查!”
亨特利冷笑道:“公爵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你还想袒护自己的儿子吗?我早就怀疑你在以往的比武中徇私枉法,构建自己的党羽势力!现在国王全权委派我来监管,就是要揪出你的真面目!”
伊斯特万万没有想到,亨特利此番前来早就布下天罗地网,设局陷害自己和家人,忙大声调兵,要先控制住局面再说。可任他怎么呼喊,侍卫们全都不听差遣。
此时,近卫队长托比和另外两个侍卫已经和克里斯动起手来,对伊斯特的命令充耳不闻。克里斯悲愤交加,明知道是托比勾结亨特利陷害自己,可在众人面前自己又分辨不了,情急之下拿出真本事和托比三人交手,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亨特利一声令下,身边的侍卫将公爵和夫人一把按住,缚了起来。
伊斯特被捆得动弹不得,连忙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儿子克劳德,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免去了被缚之祸。可这种情况下,孩子到底去哪里了,是否安全?他急于想知道克劳德的去向,却又不能大声呼喊,心中着实五味杂陈。
这时亨特利也发现公爵的小儿子不见了,忙调兵遣将,封住会场,在会场内严密搜寻克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