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老公的电话,我心生一惊,同时也拔凉拔凉的。
大伯父最终不能像爷爷奶奶一样长寿,去世时大概刚好七十岁的样子。
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奶奶常把她大儿子可怜这句话挂在嘴上,在某些小事上也有点偏向她大儿子。
我妈跟二伯母对此都有意见,但我爸听我妈偶尔的抱怨马上纠正道:“我在家里是最小的,父母最疼的人是我,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反驳父亲,只是心里隐隐的为大伯父跟大伯母担忧。
父母是条龙,偏向哪家哪家穷。——这句话我是后来在书上看到的。在那个时候,我只感觉到长辈偏爱的那一个未来未必好,倒底怎么个不好,我也说不上来。
夫妻不和算不了什么,我父母也感情不和,这不是命苦的缘由。可能是因为大伯母总是多病的缘故吧?奶奶怕大伯母一但先大伯父而去,她的儿子将孤单单的一个人面对晚年。
奶奶的担心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实,大伯父还真的是个老来孤独的命。
大伯父喜欢热闹,没有伴的家他还真的过得不是滋味,会早早离去也是情理中的事。
我打电话给父亲,跟他说自己不回来了,披麻戴孝的事就交给我老公代劳了。
父亲没有说这样不可,只是说了一句:实在回来不了,这样也行。
我接着打电话给老公,要他买鞭炮跟花圈去我娘家奔丧,该用多少钱去问我父亲,这个我就不管了。
我本来想回去一趟的,只是这厂不是那么好请假,一想起家里还有大哥那烦心事,也就打消了念头。
我是亲侄女,在我娘家是有哭灵的规矩。生活的磨难让我变得不轻易流泪,好像一流泪就成了懦夫一样。
要是在灵堂里,我一滴眼泪也没流,肯定会被人说成冷血了,这又何苦?
孝顺儿女比不上半路夫妻,这是句大实话,想当初要是依了我,让大伯父再娶一个,说不定大伯父不会这么早就离世了。
在农村,就算儿女不反对,要再找一个也难。
在娘家村里,有一个年纪跟我大伯父相当的寡妇,就是旺娣的干妈。
这女人长了个克夫的命,我指的不是她的生辰八字,而是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和一颗狭隘的心。
我大伯父要是跟她凑合过日子,这明显是在给我的两个堂嫂添堵,她那个性比我大伯母要差远了。
没见着有几个性格好的寡妇,就算偶尔碰到一两个,要不是早早被别人娶了,就是发誓不再嫁人的那一类。
我外婆四十岁守寡,一直都没嫁人,在我大伯父去世那年应该是八十六岁的高龄了。
老公的外婆也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已经过了九十岁生日。
女人能孤独终老,而男人能耐住寂寞守住孤独的我却没看到几个。
如果早逝的不是大伯母而是大伯父,我想大伯母只要身体没问题的话,她孤独一人一定能活到现在还好好的。
我没有回去参加大伯父的葬礼,想到大伯父在去世的那一刻,居然会想到我这个侄女,灵魂曾来我的身边跟我告别,我还是比较欣慰的。
爷爷去世时跟大伯父去世时我都有那么一点感应,有时我不得不感叹血缘关系的伟大。
几天后打电话给公公,情绪有点低落,害怕公公说我是个无情的人,自己大伯父过世都不回来一趟。
公公好像听出了我的心事,就跟我说:“不要难过,三毛在那里,两个孩子也都带去了。”
还没从失去亲人的阴影里走出来,家里又打来一个报丧的电话——老公的外婆病逝了。
大伯父去世我没回去,老公的外婆去世,我要是回去不了,他家里的人是不会怪罪的,毕竟老公在家里,他是亲外孙,是有必要出现在灵堂的。
四妹虽然远嫁,但跟外婆那里还是有来往的,她接到电话就请假回去了。
我不方便再住在出租房里,收拾了一下,住到厂房宿舍去了。
我还特意把搬家的消息打电话告诉公公,公公在电话里表示赞许。
别想着我会干出出轨妹夫的勾当,我还没贱成这样。说不定哪天我心血来潮,也去找个帅哥来得瑟得瑟,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比我老公要强,而且要有我老公那么好。这样的情人,应该还没有哪个女人帮我生了出来,也命中注定这辈子我不可能有情人。
年轻的女子大多数都在谈恋爱,就连我厂那一个左手有点残疾的姑娘都交上了男朋友。像我这种老公不在身边又不偷腥的女人,在这边已经比较少了。
有一个长得比较普通但已四十多岁的大姐曾跟我说:“我独自出来打工一年多,本来差一点也找到了情人,被那个女人抢了,我现在都不想理她。”
她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的麻脸大姐,听到这样的故事,我是既惊奇又觉得好笑。也许这就是书上说的: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那个残疾小妹个子跟我差不多,但却是是厂里数一数二的勤快员工,常拿线上最高的计件工资。
“小妹,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有一次在路上遇见她我就这么问。
“只是在谈,还没定下来。”她如实跟我说。
这是一个实在的姑娘,知道自己本身的短处,并不像有些女孩子,好像没见过男人一样,认识别人还不到三天就急着把身体交给对方。这些急着滚床单的姑娘,也许是出自对婚姻生活的向往,也许是在求一份安全感和时尚吧?
四妹只请了大概一个星期的假,很快就从娘家返回。
我见到她时,她的脸上犹有泪痕,声音还有点嘶哑。
“大嫂她疯掉了。”她见我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脸上挂着说不清的难过。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就是大哥外面有人么?就为这点事就疯了?这也太奇怪了。”
我正在为大嫂难过之际,公公打电话来了:“舅妈没了,就在外婆送上山后不久。”
这是怎么了?家里怎么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四妹刚回来,不能再接着请假,就在电话里跟他父亲把情况说明了,并要她父亲帮她代付份子钱。
我还是没请假回家,该做的都由老公代劳。
我跟老公的舅妈只有数面之缘,舅妈这一去,她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模糊。
要我怎么去说这个家呢?大嫂本是个能干人,她要是不疯,我可以少操很多的心,我还没把自己培养得很能干,她却疯掉了,我这是什么命啊?
心情极度的郁闷,但又不知该跟何人说。也就在这个时候,娘家传来消息:外婆去世了,她走的时候人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