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小波一边开着那辆破面包车，一边意犹未尽的哼哼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说心里话小波唱得不错，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唱的十分专注和动情。
可我并没心情听下去，点了根烟摇下了车窗，望着月光下路边一闪而过的小土丘发着呆。
小波瞄了我一眼，止住了歌声。“哥们，你今天咋了？”
“没事，有点喝多了。”我没看他，若有所思的随便答应着。
“拉**倒吧，几瓶啤酒能喝多啊？”
“磨磨唧唧的，招人烦不？跟老娘们似的。”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指定是为了女人吧？”
小波见我没搭话，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开始喋喋不休自言自语了起来。“这女人啊，就没有一个重感情的，我算是看透了。跟你好的时候怎么都行，啥时候不想跟你好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咱们老爷们啊，就得对自己好点儿，对自己爹妈好点儿，对女人好都白费，啥都换不回来...”
他自己嘟囔了半天，见我没有理他，忽然一脚急刹车，把我吓了一跳。
“草，你嘎哈啊？”
“尿尿！”
小波关上了车门，对着路旁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野花开始放水。刚好我在歌厅也没去厕所，于是也跟了下来。
小波左右摇晃着身体，把尿溅的到处都是，放完水后他拉上拉链，用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出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知道不大鹏，我以前也处过个对象，是个小姐！”
我听后浑身一震，狐疑地望向他。
“呵呵，陪我溜达一会儿吧大鹏，反正离12点还早呢。”
“这荒郊野外有啥溜达的啊？”
“我闹心，你就当陪我唠唠嗑，散散心。”
我和小波在漆黑的夜里走在满是坑洼的村路上，这也是我认识他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向我袒露心扉。从他与我讲述他和那个女人的故事后，就已经从心底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了。
原来小波的老家是铁市农村的，距离市区倒是不远，可他小学六年级就不念了，整天跟着村里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去游戏厅玩。他父亲虽没有什么文化，但也属于忠厚老实之人，成家后一直在附近镇子上收废品，偶尔还会修些简单的家电赚点外快。
按理说小波父亲的工作虽不招人待见，可收入还算不错，在农村生活已绰绰有余。可后来他父亲为了让他摆脱那个环境，把农村的房子卖了，几亩旱地也租了出去，带着小波和他母亲搬到了城乡结合的TX区，买了一栋小院子定居了下来。
换了新环境后，小波最初的时候还跟着父亲走街串巷收些废品，每天在父母的看管下还算听话。也是从那个时候认识了邻居霸哥，当然那时霸哥的名号还是“铁西老八”。因为年纪没差太多，所以霸哥叫小波的父亲为大哥，小波则喊霸哥为八叔，可时间久了，就各论各的辈分了，小波随着大伙一起叫上“八哥”了。
小波15岁那年，第一次跟几个小伙伴儿去录像厅看了次三级片，自打那次以后，小波便对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据小波自己讲述，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在两个年长朋友的怂恿下，第一次找了个小姐，而这个小姐竟然足足大了他10岁。小波初尝男女之事的乐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去找那女人。能赚就赚，赚不到就偷，外面偷不到就偷家里的，反正一门心思都在这个女人身上。
一次小波偷了家里260块钱，被父亲发现了以后，小波仍旧不肯交待偷钱的目的。他父亲在盛怒之下便打了他一顿，他一赌气索性离家出走了，直接搬去那小姐在外租住的一所民房。
25岁的女人自然要比15岁的小波心机多得多，她心理知道，这个长相虽比同龄人要老成的小男孩，内心却是极其的天真幼稚，对自己可谓是一片痴心，无论要小波做什么他都一定不会拒绝。女人运用自己高超的手段和床上技术彻底征服小波后，变不知廉耻的向小波要金银首饰，说自己一直想要个金项链，哪怕小点儿也无所谓。
自从小波得知了金项链就是心爱女人的最大梦想之后，每天就满脑袋想着怎样搞钱。为了面子，小波怕被邻居看到自己的窘境告诉家人，所以每天宁愿走上近1个小时，也要去远离TX区之外的地方赚钱。
开始只是捡一些纸盒、报纸、牙膏皮之类的垃圾，慢慢就去一些大型工厂里捡废铁，说好听些是捡，往难听了说就是趁晚上没人时去偷。
当他辛苦攒了200块钱的时候，买了一辆二手人力车，简单修理了一下，正好把钱全部花光。他不再捡破烂了，开始用体力赚钱，庆幸的是他身体素质很好，而且又黑又壮，加上他的面相比较成熟，在外面很少有人欺负他。
就这样，小波每天靠蹬三轮车赚来的10几20块钱，都会统统交到那个女人手中，两个人朝夕相处，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畸形生活。
那段日子里，小波为了讨好这个女人，每天早上不到6点就起来去大街上拉活，大多数都是饿着肚子，只有中午实在饿得不行才简单吃点盒饭或面条。甚至有时饿得急了就随便找个学校，对着水龙头灌个水饱，可怜至极的他并不觉得自己过的苦，觉得为了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既然是出来卖的，这个女人平时也自然不会闲着。她心机很重也很聪明，知道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结局。所以她没再回原来的店里上班，而是在公园勾搭上了一个50多岁的即将退休老干部。
小波开始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显然他心里明白，女人偶尔在晚上会谎称去朋友家打麻将夜不归许，其实就是去找那个老头鬼混去了。无奈的他只好自己欺骗自己，平时跟女人在一起时仍旧装作非常自然，装作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2000年，就是他和女人在一起近一年后，女人某天不知缘由和他大吵一架，说什么就要与小波分手。在小波苦苦哀求下，女人最终妥协，答应小波如果要是能在半年内送自己一条金项链的话，就与他重归于好。
虽然当时金价很低，大概每克只有100块钱左右，一条普通的金项链也就两、三千块钱而已。可这看似不多的钱，对于小波这种家庭条件来说，无异于登天一般的难。
被逼无奈之下，小波为了所谓的爱情再次铤而走险，又开始了“捡”铁的业务，可一段时间下来，收入仍旧很少。某天他从一个收废品的男人口中听说，工厂里的变压器很值钱，因为里面有铜，自然比铁的价格高上许多。
小波听后动了心，伙同附近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偷偷翻进了铁市一家冶炼厂，准备放手一搏。
显然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根本就搬不动几百斤的变压器，折腾好一阵子后被厂里保卫科发现了，最后送去了派出所。小波的父亲听说后很是着急，无奈只好求霸哥帮忙拖关系救人，加上小波的年纪较小又是初犯，最后只拘留了半个月，罚了每人500块钱便匆匆了事。
小波出狱了，又回到了那个曾经令他魂牵梦绕的小窝中。可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等他翻墙进院后，发现那辆他赖以生存的人力车竟然被那女人卖了。而他那心爱的女人自然也无需多问，早已经卷包会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人走了，小波又回到了父母身边，他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可遭遇这场刻骨铭心的情感打击后，使得他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也不再期待任何新的恋情。
新年前夕，小波的父亲看他在家呆了大半年后，下了一个决定，他想让霸哥带着儿子在社会上混口饭吃。饭局上，霸哥开始并不赞同，觉得小波年纪太小，而且自己也刚放出来不久，也已经成家立业了，没什么事情需要小波去做的。可小波的父亲态度很是诚恳，说认可霸哥的为人，哪怕带着小波见见世面也好，给不给工资都无所谓，随便赏口饭吃就行。
按小波的话说，他真正跟着霸哥混，也才不到1年的时间。他没事帮霸哥开开车跑跑腿，偶尔还会接送几次霸哥典当行里的兄弟，完完全全就成了霸哥的小跟班。
霸哥每个月象征性给小波个几百块当作工资，毕竟小波自己也知道没付出辛苦，所以他打心底感谢霸哥，视霸哥为自己的偶像，人生中的伯乐。
在感情上遭受到沉重打击的小波拿到工资后，便不再像以前那般珍惜，不是喝了就是赌了，不是赌了就是嫖了，往往没到月底就花的一分不剩，用他的话说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再掂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