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照轻轻地跃进屋子时,程寻寻正坐在书案前习字,这是她的习惯,若是心中不畅,需要用这个方法来让自己心平气和。
她练得很认真,以至于梁玉照抱臂在她身边站了许久,她也没有发觉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梁玉照用手轻敲了敲桌子,放轻了声音:“程姑娘?”
程寻寻低呼一声,猛地抬起头来,见是他,秀眉皱了起来,很是惊讶。
“梁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梁玉照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你若是不愿意嫁,我可以帮你的。”
程寻寻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想了片刻才明白。
“你都听到了?”
梁玉照点点头。
却看到她又执起笔继续写字,轻笑着摇摇头:“你又能怎么帮我呢?”
“我可以帮你揍他一顿,直打得他不敢再逼你出嫁。又或者我…我可以带你走。”
程寻寻的笔顿了顿,秀眉微蹙:“梁公子,这于理不合,他是我的父亲,我自然是要听他的。”
“还有,以后莫再说带我走的话了。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梁玉照听她这般说,瞬间涨红了脸,挠挠头。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嫁给那老头子做继室?”
程寻寻笑着纠正他:“徐大人正值壮年,算不得老头子的。”
“你顶多才十五六岁吧,他对于你来说,不是老头子是什么。”梁玉照看她这般不急不躁的样子,反而愈发着急,“你放心,你我相识一场,我会救你的。”
程寻寻也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他,叹了口气说:“梁公子,我知道你心善,只是身为程家的女儿,这是我的责任,就算不是徐大人也会是其他人的。”
“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你若真带我走,我父亲会跟官府说我是被你掳走的,我不能让你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一旦被抓到,父亲他定会买通官府要你的命的。我实在是不能连累你。”
梁玉照想说自己是飞贼,过的本来就不是安生日子。
却又听她说道:“你放心吧,嫁给徐大人,我也是愿意的,再说嫁过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有什么不好呢?”
梁玉照盯她片刻:“若你是心甘情愿倒也罢了,索性还有一个月,你再好好想想。”
程寻寻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说:“只是…你还去袁州吗?”
“自然是要去的!”
梁玉照见她这般坚决,心下奇怪,问道:“程员外同意你去?”
程寻寻摇摇头,低声道:“我并没跟父亲提过这事。”
梁玉照只觉震惊,照他看来,程寻寻实在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孝女,此时居然要瞒着父亲出远门,真是不可思议。
程寻寻见他这般神情,苦笑说:“我知道若是说了,父亲定是不同意的。这件事是我娘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做到的。”
“所以就算忤逆父亲,也不得不做的。”
梁玉照听她这般说,心中的疑惑倒也解开了。
“既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说完就要离开,程寻寻却拦住他,从内室拿出一个包袱给他。
“本不该劳烦你的,只是我明日出府若拿着一个包袱实在太张扬了,只能拜托你先带走这个。”
梁玉照知道这个包袱里还装着些银票,有些犹疑,并不急着接,只是问道:“你就不怕我私吞了里面的钱,毕竟我是个飞贼。”
程寻寻笑着看他,眼神坦诚明亮,“我相信梁公子的为人。”
梁玉照心中一暖,轻笑一声,接了那包袱,“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飞了出去,顺便带走本来藏在树上的银两。
程寻寻见他离去,发现心中畅快不少。
坐回书案前,想了想,把兰秋唤了进来。
兰秋睡意朦胧地站在一旁,就听到自己小姐说道:“兰秋,我要出趟远门。”
兰秋一惊,顿时睡虫被赶跑了。
“小姐要去哪里啊?去多久?”
程寻寻笑道:“顶多半月就回来了,你放心,我不是为了逃避婚事。是有件要紧事,只是不能同你说。”
“奴婢才不是担心这个呢!若是小姐真的不喜这门婚事,逃了也好。”兰秋咬咬嘴唇,“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这一路若是没人照料可怎么好。”
程寻寻心中一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好兰秋,你且放心吧,我找了一个很稳妥的人与我同行。”
“明日我会给你一些银两,你同我一起出府,去邻城找个地方落脚。待我回来,我会放出消息,届时你再回府。”
“至于霜序……有她那在外府的管事舅舅护着,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兰秋很是犹疑,但也知道自家小姐若是拿定了注意,旁人再无法改变,只得低声应是。
睡前,程寻寻来到屋子隔间的小堂,给母亲灵位上了柱香。
“娘亲,保佑寻寻这一路顺利。”
第二日清晨,程寻寻在书案上放了一封信,叮嘱霜序今日她的屋子不用打扫了,莫让旁人随便进入。
程寻寻带着兰秋出了府,往东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