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上课。”
“起立。”
“罗老师好!”
“罗”老师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好好好。”
罗老师姓范,但是因为一头油腻的方便面卷和一口厚唇龅牙神似那个足球明星小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所以小范老师自然而然变成了小罗老师。
据说从前高一3班的某同学在楼道偶遇范老师的时候,一时忘了老师的真姓脱口而出了一句:“罗老师好!”
而罗老师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应了句“哎哎,好。”
自那以后,大家统一尊称罗老师。
小罗跟大黄虽然辈儿上差着,但其实是同一年进的首师附,还都是教数学的。这几天大黄请了假,说是有事回趟老家,我们一致认为是回老家相亲去了。
所以本来教冯邈他们几个班的小罗被临时安排给我们代课。临到期末,音乐美术和各类文体活动都主动让道儿,每天的课表变成了“数数语化英物习题”或者“物物数英语化小考”,总之,年下的日子不太好过。
“同学们,数学是一切理科的基础,数学学好,物理化学都能打个好基础,一定要重视起来。”
小罗天真的给我们做着思想动员,都高二了,不是我们不明白这道理,只是学到这个时期、擅长哪门课这件事上,实在是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
比如我相信叶子寒即使不翻他的习题册数学依然能学得很好,比如蔡晓雪即使翻烂了叶子寒的习题册也只是为了画画而不会多看一眼那些公式。
不过在数学这件事上,我只服冯邈,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天生很具备逻辑思维和空间想象能力。跟我的语文一样,冯邈的数学当初在8班也算一枝独秀,可惜我们的一枝独秀终究盖不过8班众学霸的花开满堂。
历次考试,冯邈的数学在年级里就没掉出过前十,正当数学冯大神踌躇满志的放下豪言这次期末进前五的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
冯邈受伤了,伤的是右手,而她是个右撇子。
我始终认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高天则。
意外发生在期末考前一周的下午,冯邈上完他们班这学期的最后一节形体课,从老红楼的楼梯往下走。
大概是觉得刚在形体教室挥洒过汗水,冯邈自感挺轻盈,这家伙于是膨胀起来,在台阶上两节一迈三节一跳的蹦跶起来。
这个时候,高天则突然出现了,1班那天在老红楼明明没课,也不知道高天则去那溜达干嘛去了,虽然算是有递水交情的熟人,然而冯邈依然把在学校这一亩三分地每回见着高天则都视为命运的偶遇。
于是这一偶遇下,冯邈更加激动,没提防自己给自己绊了一跤。
高天则眼疾手快的伸出了手,可惜还是没全接住,最后是两人一起载到了楼梯上,冯邈戳到了手腕,去医院检查的结果——骨裂,右手俩月不能吃劲儿。
所以我觉着,高天则不扶她啥事儿没有,凭冯邈自己顶多是坐个屁墩儿,这一扶反而把右手给扶废了。
“他也是好心,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见着手上也搓破皮了。”
“大姐,你还有空心疼别人呢?”我看着冯邈打起石膏固定住的右手,作为最佳损友,我们对彼此的关心全在一波波无情的吐槽中。
“这叫因祸得福。”冯邈十分认真地给我分析起来。
她认为,一、摔的时候两人来了个亲密接触,导致冯邈忘了当时是怎么疼的,只一遍遍回味着高天则是怎么扶的。
“出息吧。”我对冯邈羞羞的想法嗤之以鼻。
第二点,因为这一摔,高天则作为一个目击者,很有觉悟的自认成非故意责任方,导致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对冯邈嘘寒问暖,用冯邈的话说,是感情突飞猛进的绝佳时机。
第三点,是冯邈的一个猜测,“都这样了,期末应该就不用考了吧?哦耶。”
当冯邈怀揣美好设想去找6班班主任老高的时候,被当头一把浇灭。
“免考肯定不行。”
“老师我都这样了……”
“这次期末考算进高二的加权分,对高三分班特别重要。1班的萧祎楠,急性胰腺炎住院,打着吊瓶,到时候卷子还得送过去、在医院考。”
冯邈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人家惨,只好认命。
老高协调了各科老师,答应每一门给冯邈适当延长考试时间,算是照顾她一个“肢体障碍”。
“得,还想数学冲一把,这回能保本就不错了。”
“没事,你底子厚。”我给冯邈投喂了两根儿薯条,看着她坐在那苦练左手写字、画图、解公式。
“哈喽。”麦当劳里进来一个人,很自然的拉出椅子坐在了我和冯邈对面。
我看着突然出现的高天则有点诧异,“你怎么找来的?”
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这个麦当劳也不是学校附近的那个,而比较靠着我和冯邈家的方向,所以高天则这是意念定位人肉导航过来的?
高天则看向冯邈,冯邈抿嘴笑着不说话,假装埋头那道立体几何。
我于是瞬间洞悉,合着人家是早就约好了的,我才是那个明晃晃的大灯泡儿。
“练得怎么样了。”
“嗯,还行,画图和公式的速度都上去了,就是写中文字儿还有点慢。”
我默默瞧着这俩人当着我的面儿假模假式的讨论数学题,我心里直乐——装、再装,我就不走,看你俩怎么一本正经的尬聊下去。
冯邈终于忍不住了,频频对我使眼色,此时不宰高天则一刀何时下手,“哎……想吃,冰淇淋了。”
“我去买吧,请你们。”高天则很有眼力见儿的奔到柜台。
冯邈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
我乐了:“怎么,多看两眼帅哥不行啊,还不是你家的呢。”
“讨厌。”
高天则握着四个甜筒过来了,一气儿给了我俩,连吃带拿的,我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你们俩好好‘做题’吧,我先撤喽。”
“88。”冯邈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手都练酸了。”
“悠着点,别把左手也伤着了。”
“要是像你一样,是个左撇子就好了……”
在我面前坚强了一下午的冯邈突然娇气起来,这会儿,她心里估计比手里的甜筒更甜吧……
在高天则的陪练下,冯邈的左手功能开发的突飞猛进,不过毕竟差了一只手,谁也不敢保证这次期末能考成什么样。
最后一门是语文,因为相较于别的学科中文字比较多,最后还得写一篇800字议论文,尽管延了半小时,冯邈也只完成了一半。
“尽力了。”冯邈一脸无欲无求的境界。
冯邈的语文分数当然不高,勉强及格过了90分线,英语这种abcd选项的倒也凑合,不过她从年级总排名并没掉下来,归功于她这次的数学,居然是全年级第一。
“谁说早恋耽误学习,我看明明很促进嘛。”冯邈从此以后得出这样一个谬论。
冯邈左手答卷考了单科年级第一,这事儿在期末一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就是那个女生,还打着石膏呢。”
“牛X。”
冯邈就在首师附的岁月里留下了一个小小传奇,同时获得了一个荣誉称号,那时候不是管某某很厉害的运动员叫“黄金右脚”的吗?冯邈的,就叫“黄金左手”。